一座巍峨的高塔直插云端,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塔顶一米见方的平台上,关欣绝望地环顾着四周。突然,身后传来“嘶嘶”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由得让关欣汗毛直立,蹲着身,双手抓住平台的边缘,想要回头看,突然,正前方的平台边缘,探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土黄色的瞳孔散,透射出两道死寂一般的注视。须臾,便要窜上平台。
关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吓得不轻,心中一凛,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向后仰了下去。在掉下平台的一瞬间,脚踝处传来一丝冰凉的压迫感,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钳住一般。惊得本就失去重心的关欣更加不知所措。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一只温热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将关欣扯了过来,平平稳稳地横抱在怀里,并软语宽慰道:“关欣,关欣……”,关欣想抬起头看那人,却始终没有力气抬起头。
这个声音,起初似乎是南峰的声音,但四五声之后,又不再是南峰的声音。关欣也被这一声声的呼唤,从惊险万分的噩梦中唤醒。方才的一切,原来却是一场梦。
关欣缓缓睁开眼睛,也从刚才惊恐的梦中完全苏醒过来。只见郝子文、姜博士和脸上包着纱布的何军都探着脑袋关切地望着自己。却没有见到南峰的影子。
郝子文连声问道:“终于醒了,太好了,渴不渴?饿不饿?想吃啥?”
关欣这才完全醒来,仔细地打量着几人,只见郝子文左臂吊着石膏,腰上打着支撑,右眼眶一片淤青,且肿了个大包;姜博士则抱着仪器观察着数值;何军脸上包着纱布。没有回答郝子文的问题,眼角留下泪来,无力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
郝子文看关欣的满脸歉意,明白关欣不了解后续的内情,以为这几人挂彩受伤是因为救她造成的,慌忙打断关欣,解释道:“这不怪你,我们这伤都是小事儿!”说着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石膏,又继续说道:“都是因为南峰那……”
郝子文话未说完,何军将手搭在郝子文肩膀上,截过话头,道:“会里呢,让我们的超级战士更加强大,能尽快剿除张有成势力,我们操之过急,为了能让南峰更加强大,我们做了错误的引导和陪练方式,这都是我们自己碰的!”说完干笑了两声,手也顺势在郝子文肩上捏了下。
郝子文会意,松开握住关欣手腕的左手,接过何军话头,正色说道:“是,你呢,别想那么多,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早日归队!”
听二人这么说,关欣也坚定了眼神,乏力且沉稳地答道:“是!组长!”
郝子文回头问姜博士道:“关欣情况怎么样?”
姜博士道:“各项数据都很正常,和今早相比,蛋白酶、血氧浓度都已达到临界点,好好休息,预计明天就能达到峰值。超级血清的恢复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神经系统和免疫系统可能恢复的较慢些,接下来补充下营养,明儿一准精神倍儿足!”
何军道:“现在人已经醒了,忌口不?”
姜博士道:“忌!现在她的肠胃很虚弱的,只能吃流食!我去配些营养液。”
郝子文央何军道:“帮忙整点儿米糊吧!”何军与姜博士都各自出去了。
关欣见说,缓缓地问道:“老好人,南峰呢?怎么不见他?”
郝子文回想方才何军的暗示,是不想让关欣知道南峰前夜大闹开明会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怕因救关欣,南峰受伤中毒这件事,让关欣内疚,心理压力过大,不利于恢复。于是在脑子里飞快的拼出了一连串的故事去搪塞关欣,等关欣好了再找机会告诉真相。
姜博士回来给关欣注射营养液,和郝子文交待了几句,又回实验室,去研究南峰体内的毒液样本,毒理小组已经分离出毒株,且破解出种排列方式,筛查比对已经接近尾声。事情正向好的方向发展,忽的,毒理组的蓝工喊道:“博士!博士!”
姜博士慌忙过去,蓝工拿着试管和图谱放在姜博士面前,用手指着右上角的一列序列道:“博士,南峰中的就是这个!”。姜博士竖起大拇指,正要赞赏毒理小组的劳动成果,但序列的第7段,引起了他的注意,第七段是完全错乱的,仔细观看,第十四段、第二十一段……都是乱的,毫无规律可言。
蓝工道:“博士,这样的序列,我们也是头一次见,一旦有错乱序列,那么南峰体内的毒素是无法被完全剥离的!”
姜博士皱着眉头,沉思良久,道:”按照你专业的层面来看,就算无法完全剥离,尽最大可能,会残余多少顽固毒素无法剥离,百分比多少,对南峰的影响有多大!”
蓝工道:“14.29%左右,影响嘛,无法估算,因为南峰体内有超级血清,免疫力、消化系统、内分泌系统都远超常人,这个无法估算。不过按照正常人来说,14.29%这个数值,只要能抑制毒素不蔓延,则是完全安全的!”
姜博士道:“那,做实验,用实验结果说话,并根据这个毒素,研发一组抗毒血清,日后可能有大用!”蓝工领毒理小组自去忙碌不题。
却说姜博士带着仪器正要去给南峰再次抽血检测,并注射新的抑毒血清,还没走到均衡空间,何军在后面喊住,道:“博士,借一步说话!”姜博士闻言,折返回去。
何军向姜博士询问南峰的情况,姜博士也将方才毒理小组蓝工的专业意见反馈给了何军,何军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那个……我这儿后续有个计划,是需要南峰去执行的……”将剿灭张有成的计划拣着说了一遍,博士道:“这样的话,我怕他撑不到……”
何军道:“我相信我们的超级血清,我更相信南峰!”姜博士从何军的眼里,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英气勃发的何军。也正色道:“我会尽力,把他体内的毒素降到最低!”说罢,二人一同往均衡空间去了。
二人刚打开门,只见南峰脸色惨白,嘴唇发黑,爬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何军慌忙过去,将南峰身体扳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用手背去探他额头温度,只觉的手背似乎碰到了烧红的铁块上一般。姜博士大叫道:“何组长,快放开她!”说着,大踏步抢了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将南峰拉开,仍放在地板上。用手指着方才南峰爬着地方,说道:“组长,您看!”何组长顺着指示看去,只见地上一片黑气!姜博士道:“快,去消毒室,全身消毒!”说着,也不管南峰,拉着何军一起去消毒室进行了全面消毒,并各换了一套防护服,再次往均衡空间去了。
刚走到走廊,郝子文用轮椅推着关欣,在拐角处正等着二人。何军打招呼道:“关欣,气色好多了啊!”说罢,向郝子文打了招呼,郝子文一脸苦相,何军已知道郝子文瞒不住关欣,定是将昨晚的事儿告诉关欣,这是要去看南峰呢!又回想起南峰发作时,陈明用虚拟的关欣,让南峰平静的画面,心中已有了想法,于是笑着说道:“刚好,我和博士正要去看南峰呢,一起吧!”
四人打开门,只见南峰仍躺在地上,满屋白花花的没有一丝杂色,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压抑感,何军觑南峰,脸上似乎有了些血色,嘴唇也不似方才那般青黑,博士道:“可喜可贺,刚才,他自己通过皮下组织,在自我排毒!这可是我们完全意料不到的啊!”
关欣看到南峰,回想起在张有成基地,南峰就拼了命抱着自己奔命的一幕幕,再也忍不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想要跑过去抱抱他,不料两腿无力,完全支撑不了,幸亏身后的郝子文眼疾手快,长舒左臂,在关欣左腋下拖住,何军闻声也来帮忙扶住,才没有摔倒,关欣道:“都怪我!都怪我!”不觉又淌出泪来。
何军安慰道:“这不怪你的,也都会好起来的!”
何军说话间,南峰的小拇指微微动了下,关欣看得真切,叫道:“阿峰!阿峰!”
此时,南峰正沉在“均衡空间”制造出的梦境中,坠入了两极深渊,一边是烈火,一边是冰川,手上的藤锁马上就要被烧断,自己也即将跌入火海,此时“阿峰””阿峰“的呼唤,让南峰从幻境中回到现实,”噌“地坐了起来,睁大双眼环顾四周,额头上也忽的起了一层汗珠。
关欣见南峰醒来的样子,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啜泣着说道:“阿峰,怎么样,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这句话,是多年后二人初见时南峰的开场白,此时,却是经历生死后二人初见,关欣的开场白。一股暖意袭上心头,不似前般那样燥热,南峰收了收幻境中的心猿意马,顺着这款款柔声看向关欣,见关欣苏醒,兴高采烈地连身子都未站起,半跪半爬地匍匐到关欣身边,握住关欣的手,说道:“我好!我好!我好得很!你终于醒啦!”
何军见状,怕南峰因郝子文和关欣的关系密切,会再次发作,于是给郝子文使了个颜色,拍了拍姜博士的肩膀,示意姜博士留下,自己则和郝子文往外走去。
关欣与南峰相互诉说着近几日的突变,相互关心着对方的健康,哭一会儿,说一会儿,笑一会儿,姜博士在一旁,也略感尴尬,看了看时间,见二人也聊的差不多了,说道:“嗯……时间差不多了,关欣,你得回去注射今天的第三针了!”说罢,侧身到门口,喊道:“老好人,带关欣回去吧,小胡等着呢!”何军进来将关欣推了出去,交给郝子文不题。
却说南峰见过关欣之后,精神状态已恢复了大半,姜博士抽了血,又注射了一支抑毒血清后,便离开了。何军与南峰面对面而坐,聊起了家常。
大概过去了四个小时,开明楼里传来一声巨响,楼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给震得双耳短暂失聪。只见一名男子赤身露体,双手各持一扇钢板,从开明楼里破门而出,一楼的门窗剥离被震得粉碎。后面一个身穿皮夹克的平头男人追了出来,大喊道:“南峰!别这样!我相信你本质是善良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我们大家都是支持你的,接受你的,收手吧!“
没错,那个手持钢板的人,正是南峰,后面追出来的人,正是何军。
南峰回过头,怒视着何军,一言不发, 忽的大吼一声,向何军冲了过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楼上隔着窗户看的人,都为何军捏了一把汗。
南峰转眼即到, 扬起右臂,对着何军的头部,便要重重地砸下去,何军却还在劝阻南峰:“峰,这不是你!”说罢,只是坚定地看着南峰,站在哪里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飞来一架无人机,狠狠地直撞在南峰的右肋下。这样的撞击,对南峰虽说是不痛,但南峰听到右侧有快速飞来物体的破风声,下意识的撤身闪躲,也是这一撤,砸落的钢板,擦着何军的鼻尖划了过去。何军被这强有力的钢板风逼的倒退了两步。
郝子文在三楼大喊道:“老何,别劝了!劝不住了!下命令吧!”
何军还是一心想将南峰劝服,可目前的形式已经再明朗不过,如果不发出反制措施,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正踌躇间,南峰再次发难。
郝子文作为开明会的第二负责人,此时也是当机立断,一边遥控着无人机阻击南峰,一边下达这反击指令,并要救回何军。
可一切,都太晚了,南峰已经无视无人机的冲撞,一个健步,冲到何军面前,着心窝只一脚,将何军踢出十来米远,正巧将楼上冲下来的突击队队形冲散。南峰眯着眼,看那些队员手里的高压电枪,心中莫名烦躁起来,转回身,一溜烟向外跑了。
突击队去追,哪里追的上,姜博士带着医疗小组来到何军身边,探鼻息时,早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