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格外刺耳。
仿佛一个无形的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如同灼伤!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高处,好奇对方会如何自处。
谁料圣上突然口吐鲜血,用一双可怕的怒目死死瞪着殷深,片刻后便筋疲力尽的瘫坐了回去。
“圣上!”
群臣顿时大惊失色。
正要下意识的拥上去嚎哭,却看到屹立于人群中权臣,瞬间哑口无言,无一敢动弹。
自从去年感染风寒,圣上便一直不太康健。
如今急火攻心,能不能挺过这一口气还说不准,就算能,日后怕也是殷丞相的天下!
“贪污之事,”
殷深不紧不慢的转身,一步一步的朝远处的殿门走去:“还请诸位守口如瓶,为圣上保住最后的颜面,否则……若让本相听到任何风声,尔等皆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此话一出——
半数朝臣纷纷下跪,俯首应道:“臣定守口如瓶。”
这……
其他臣子慌乱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殷深已然同他的党羽串过气,打算以形式威逼他们下这生死状!
哪日若真有人走漏了风声,死的也定不是率先下跪的这些人!
好毒的算计!
群臣瞪着身边这些人,一番苦苦挣扎之下,终于还是妥协了:“臣……定守口如瓶。”
话音刚落,惊掉众人眼球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朝中半数武官拔剑走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将这些被羁押回京的罪臣当场斩杀于朝堂!
原本还挺着一身傲骨的几个文官,立马瘫倒在地!
乱了,全都乱了!
大盛——
……
“将亡?”
捏药草的动作停下。
司无瑕诧异的抬起头,看向那个一脸风轻云淡的同她讲故事的男子,心中着实佩服。
都被妖魔化了,竟还能这么事不关己的说出?
不过经此一事……
圣上怕是气数无多了,前世似乎也是经历了什么波折,突然就病倒了,再也没清醒过。
“太医说,”
殷深翻阅手中的奏折,“圣上因急火攻心,气血涌上头颅,成了活死人,能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按照祖制,理应让太子监国。”
太子?
司无瑕怀疑道:“大人没有斩了那提祖制的臣子?”
敢这么与他说话的,虽有那么几个,但她是唯一一个女子。
殷深瞥了她一眼,“我若真想要那皇位,早在圣上气晕的时候,便血洗整个皇室了。”
即便如此,想来太子监国的时候,还是有诸多疑虑和担忧的,尤其是面对殷深的威压。
司无瑕轻叹道:“那太子怕是无暇顾及读书一事了。”
本想趁着太子还在的时候,弄清某些人的诡计……
“怎么,”
殷深放下奏折,提笔道:“你好像很舍不得太子离开私塾?莫非你又恋上了太子?”
什么叫又恋上了!?
司无瑕顿时炸毛,手中的药草也惨遭蹂躏。
“我家世代出情种!”
“你两个庶兄?”
“那是——”
她一下子语塞了,瞪着对方审视的目光,突然消沉:“娶蓝姨娘并非是我父亲的意愿,而是……当年兵荒马乱之际,那姨娘救了我父亲,使我父亲免遭敌军羞辱。”
“后来那姨娘有了身孕,母亲不忍姨娘声名受损,又为了感谢姨娘救命之恩,便叫我父亲将她迎入门,才有了我那两个双胞胎哥哥。”
那蓝姨娘也是个明白人,此后专心养育两个庶子,即便父亲再没有去过她房中,也无怨无悔。
“哦?”
殷深忽然想起一事,“那你可知,当初推你入水的是何人?”
此事时隔久远。
若非今日提起,她险些都要忘了那歹徒。
“当然记得。”
司无瑕不以为然的说:“早叫人发卖了,现下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听她这么说,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却又止住了。
殷深头也不抬的说:“今日就教你到这里,回头我命人将样本送到你院中,你自己再辨认。”
这么早就赶人……莫非是有事要避着她?
想来又是朝堂之事。
司无瑕看了一眼手中的药草,默默藏入袖中。
“无瑕告退。”
……
说来也巧。
才来到西花园,就看见一群花骨朵似的姑娘,扎堆在远处扑蝴蝶,网中一无所获。
若自己再年轻个几岁,怕也乐于折腾蝴蝶。
司无瑕摇头失笑,转身就要走,谁料被人远远叫住。
“司姑娘!”
这声音毕生难忘。
但这个方向只有她一人,还将她的名字喊得这般响亮,怕是想装作听不见也难。
“司姑娘留步。”
步摇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江悠然一贯笑得和善,上来就拉着她的手说:“可算让我遇见你了。说来惭愧,之前便想与司姑娘说说话,却一直……都没找着机会。”
是没找着……
还是畏于与她说话?
司无瑕微笑着,不着痕迹的挣开她的手,徐徐行了一礼:“太子妃言重了,能与太子妃说话,是民女的荣幸,只是……”
“你太客气了!”
江悠然又一把握住她的手,“早听太子殿下说,你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如今一瞧,果真名不虚传。可惜……我已嫁为人妇,倒不能同你们这些小姑娘们一起上学。”
是啊……
不能上学堂,但您可以探望太子殿下……
等等。
司无瑕目光一闪,“您今日是来探望太子殿下的?”
“正是。”
“恕民女冒昧。”
她当即赶在对方说漂亮话之前,打断道:“太子殿下不是代为监国,已经回东宫去了么?”
这几日皆未看见太子,难道他又回来了?
江悠然笑容微僵:“这个啊……俗话说的好,学无止境,太子殿下虽已监国,但仍想博得肖夫子的认可,所以又搬回来了。”
说完,她又遗憾道:“不过想来,也学不了多久了。”
嗯?
司无瑕蹙了下眉头。
正细想她这话是否有别的深意,就听见对方笑说:“对了,前不久太子殿下还同我说过,说圣上昏迷不醒前,曾有意为你和三殿下指婚呢。”
不得不说。
她的确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明明嫉恨她,嫉恨得要死,却仍能笑着说出这句话。
可惜圣上倒下多时,就算昏迷之前有什么授意,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便做不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