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死闭关的洞口,薛紫菂入定之后,还没来得及吸收灵气开始修炼,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顿时觉得头晕脑胀,整个人像是被摇散了黄的鸡蛋。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得见许多模糊的人影,完全分不清方向,也不知身在何处。
总之不是她闭关修炼的洞穴了。
她手里还握着一把剑,但此时她浑身像脱力了一般,手掌一松,灵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薛师叔她怎么了?薛师叔!”
“紫菂!”
薛紫菂恍惚间听到有许多人惊呼,好像是在喊她的名字,这一阵阵的声浪快要把她掀飞过去,太阳穴还在一突一突地跳,她忍不住抬手按住太阳穴想减轻这股晕眩与疼痛。
但这样终究无济于事。最后,她身子一软,晕在了证道台上。
对面同她比武的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三观受到了震动。
我,我还没动手呢!
素雅干净的房间里,掌门子胤两指并屈搭在紫菂的手腕上,以柔和的灵力检查她的身体,一盏茶的时间,他收回手给紫菂盖了盖被子。
看着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紫菂,他忧虑地皱起眉头,向来嬉皮笑脸的他也提不起精神。
“师妹,快快醒来吧。”
紫菂如果在他这出了事,日后他该如何向师尊交代。
“唉。”子胤掩上屋门,长叹一声,对等候在门外的两人摇摇头,又问道:“我师妹这情况,两位怎么看?”
药峰和丹峰的峰主对视一眼,说出了一样的观点。
“我们反复查看了紫菂的情况,但无论怎么看都是无碍的,现在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紫菂确实是睡着了,并且是在装睡,甚至已经装了两天。
不装睡难不成要被他们当做夺舍之人抓起来打死嘛!
是的,紫菂怀疑她是魂穿了,她根本就不是原来生活在这的紫菂,所以才对这里完全没有印象。
尽管两人同名同姓,但显然她们从小所接触的环境和人迥然不同,经历是不会骗人的。
她师父闲散疏懒惯了,不耐烦待在修仙门派中,所以只寻了处洞天福地和几个弟子一起隐居修炼。
她从小接触的人就只有师门的那几个家人,至多再加上距离山头百里地远的小镇上的人。
这几天来这看她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一个都没听说过。
再者,这里的灵气浓郁程度比起那处被师父称作洞天福地的山头高出四五倍不止。
这里绝对不是她那方修仙世界了。
加上闭关前,已经成仙的师父神秘莫测地指指天上说:“天地之间规则之力暴乱,恐怕上面出大事了。”
规则之力无处不在,各个小世界间的空间壁垒就是由规则组成的,说不定是规则暴动造成时空扭曲,才导致了紫菂魂穿。
就是不知道原来的紫菂到底是死了,还是和她一样魂穿异世。
不过穿过来时,紫菂隐约记得是在一个台子上,周围都是人,她还是站着的,所以原本的那个紫菂应该是还活着,和她一样魂穿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这个问题不是她能够操心的,她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怎样在这个世界生存。
如果她“醒来”之后行为举止与以前的紫菂大相径庭,岂不是很容易让人怀疑原来的紫菂被人夺舍了,而这个身体里的芯子已经换了。
就算她说是规则之力暴动,她是被迫穿过来的,谁能相信?她既找不到人作证,又联系不到原本的紫菂,可不就得被他们抓起来噶了嘛。
想到这里,紫菂就心惊胆战的。
放到以前她肯定不怕,据她感应,这个自称是她师兄的掌门子胤也是分神巅峰修为。
以她没穿之前分神巅峰的修为,有七成把握不受重伤从他手下逃出,毕竟她有师父登仙之后传授的至高法诀大重生术,回复速度远超同修,在同修之间全身而退,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但如今,她这副壳子才金丹七重境。
这要是被当做夺舍之人,不分分钟玩完。别说逃跑了,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一直装睡也不是办法,只能少言少语,当做什么都忘了!先蒙混一段时间再说!
紫菂相信,她师父一定能找到她,带她回家的!……吧。
其实紫菂想到这时,心里非常没底气。
她是在闭长关,准备突破大乘时魂穿的,也不知道她师父那个脑子缺根弦的能不能发现他徒弟已经没了。
况且,她与师父泽瑞性子十分相似,平日里懒散的很。泽瑞就算飞升也只做了个逍遥的散仙,没在天界任职,飞升没多久就又回来养老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认识能解决穿梭小世界的大人物。
只希望她那些早早飞升的师兄师姐能帮助师父早日找到她!
打定了主意,紫菂也不装睡了,睁开眼睛,拥着被子靠坐在床头。
子胤送走两位峰主,听见屋里的动静,忙敲门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位中年男人,一身朴素道袍,白衣滚着青灰边,子胤原本焦急的脸色看见薛紫菂醒过来之后霎时阴转晴天,脸上挂起了憨厚的笑。
他浓黑的眉毛有些下垂,倒不是苦相,反而显得很和善纯良。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慈眉善目的意味在,如果不是那笑容太憨的话。
“紫菂,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告诉师兄,药峰和丹峰的峰主刚走,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赶紧再把他们叫回来!”
紫菂不着痕迹地抽抽嘴角,在她装睡的两天里,这两位峰主被子胤遛驴一样的来回叫着,一天最起码要跑十来次。
紫菂默默在心里道了一句:辛苦了您两位。
因着自家山头总共就那么些人,平时总得有个消遣的,所以师父泽瑞就成了那个气氛担当,具体表现为,特别戏精,夸张地演绎各种桥段,只为博自己,不是,博徒弟们一笑。
和泽瑞脾气相投的紫菂当然是不会让这门绝技失传的。
只见她微微歪头,顺滑的墨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紫菂像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人一样打量着他,眼中是澄明的,又带着点疑惑和迷茫。
“你是……师兄吗?我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面对这样纯净的眼神,恐怕很少有人会觉得她在撒谎。就连泽瑞看了也得赞叹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只见子胤脸色又一变,从晴天转多云。
他一拍脑门,说:“我是你亲亲师兄啊,师妹你脑袋痛不痛?这比试不是还没开始呢嘛,怎么会伤到脑子呢?难不成是在证道台摔到了头?”
原来那叫证道台。紫菂心中想。
而子胤苦着一张脸,活像死了亲娘,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他拿出个帕子抹去眼角硬挤出来的泪水,自顾自地说:“师尊他老人家去的早,你才刚入门两年就没了师尊,都是我含辛茹苦地教你修炼啊,现在你不认我了,我的命好苦啊,师尊啊,嘤嘤嘤……”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师尊不是成仙了而是死了。
哭哭啼啼的戏精掌门?
紫菂:倒也不必比我还戏精。
她被子胤的哭声闹得头疼,不由得抬手按了按额角。
“师兄,我隐约记得我在证道台上,忽然一阵阵尖啸朝我袭来。应该是没有声音的,但我又能感受到那股能量像是声波,总之十分怪异。
然后我就觉得头晕脑胀,手脚都没了力气,连剑都握不住了,再然后我就没有意识了。
后来有了意识之后隐约听到你说让我快快醒来,当我想要回想一下当天发生的事,就觉得识海刺痛,记忆都变得模糊了。”
紫菂说的一些细节确实对得上,那关于声波的描述倒是很像一种神识攻击。
但是修士的识海十分重要,轻易不能让外人的灵力和神识进入,轻则意识昏沉,记忆错乱,重则变成傻瓜,或者一命呜呼。
所以即使子胤知道可能是神识攻击造成的识海问题,他也不敢探查紫菂的识海。
“除了那天的事记不清了,其他的呢?”
紫菂咬了下唇,不安地捏紧被子,垂下眼说:“都,不太记得了。”
说完又快速看了一眼子胤,只那一眼就让子胤不由得想起紫菂刚上山时,那么小一个,眼神怯怯的,和长大后那清冷的模样大不相同。这么一眼好似又回到了紫菂的小时候。
“没事没事,只是不记得东西了而已,人没事就好。”子胤许是看紫菂刚醒来精神头并不好,也没多说什么,只安慰了她几句。
“只要师兄还在,就不会让你受欺负,鹿鸣山永远都是你的家。”子胤收起哭哭啼啼的样子,颇有些慈爱的抚了抚紫菂的头。
正经的子胤看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紫菂听的这话不由得心里一暖,又更加警惕。
子胤既然这么爱护他的师妹,紫菂就更不能露出马脚了。
只要挨到师父来了,就可以和子胤坦白,一起找回他真正的师妹紫菂了。
这时一张传讯符飘到子胤身边,他打开一看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憨厚笑着对紫菂说:“宗门里还有事务要处理,我叫你师侄带你在鹿鸣山转转,认认地方,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去问他好不好?”
“掌门师兄有事就去忙吧。”
紫菂听着动静,等子胤离开后,就起来先在自己的小院里转悠了一遍。
一间卧房,一间客房,一间书房还有一间厨房,后屋还有茅厕,院门外种了两棵松树,院子里开了一片小花圃,里面的花还没有开,但叶子舒展翠绿,土也像是不久前刚翻过。
看来原本住在这里的薛紫菂很爱护她的花。
她的住所在半山腰的位置,是单独的一个院落。紫菂轻巧地跃上院外高耸的山石,向下俯瞰。
鹿鸣山内灵气盎然,山间云雾缭绕,木植繁多,远远望去,隐约可见一些零星的院落,还有许多高耸的建筑,有的山间甚至还搭了虹桥,看起来颇为壮观。
这样的景象是紫菂从来不曾见过的。
紫菂从来没有在门派里呆过,虽然从子胤的掌门称呼里猜到了此处是个修仙门派,但没料到居然这般美丽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