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您召见我?”
崔思初看着坐在上首的崔盈盈,微微行了一礼之后问道。
看着面前这个翩翩少年郎,竟然直呼自己为家主,崔盈盈的心中闪过那么一丝异色。
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听说你最近闲的无聊,一直想为族中出力。”
听到崔盈盈的话,崔思初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不用问也知道,自己母亲找出这般拙劣的借口,定然是有事想让自己去办。
且看现场这样子,估计这件事还不小。
“还请家主吩咐。”
尽管明白对方这是随便找借口给自己安排差事,但崔思初却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看着下方那小小的人影,崔盈盈眼中闪过意丝不忍,但相比于对方的性命,她还是觉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便朝一旁的一名族老点了点头。
族老得到命令,立马上前,大声喝道:
“少主,如今我崔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盘踞江宁的薛仁贵突然撕毁盟约,已经挥师向鄱阳湖而来。”
“而我们想要招安的那群水匪,更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之事,临阵倒戈。”
“现如今,放眼整个江州,也唯有少主一人前往,才能劝服那些水匪,是以,吾等商议过后,还请少主走上一遭。”
崔思初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被这些族老称为少主的一天。
之前他们可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孽种,是不祥之人的。
如今对方第一次称呼自己为少主,却是要让自己前去送死。
他没有理会对面的族老,而是抬头看向崔盈盈:
“这是家主的意思,还是娘亲的意思?”
崔盈盈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顿时露出一抹不屑。
这贱种,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想跟自己耍心机,还妄图用亲情打动自己。
当即面色一正,威严十足的道:
“这是本家主的意思,也是你娘亲我的意思,你可愿意自行前往?”
“放心,为了你的安全,我已经加派人手护你周全。”
“你只需前去露上一面即可,剩下的事情,自有人会替你打理清楚。”
崔盈盈的话,无疑是扎在崔思初胸口上的一把利刃。
他茫然的看了对面高高在上的女人一眼,而后点点头,慢慢的跪倒在地。
砰砰砰!!!
崔思初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还望娘亲保重。”
说完,不等崔盈盈开口,便径直转身,大踏步朝外走去。
见此情形,一众族老顿时怒了:
“黄口小儿!不成体统!”
“如此没有礼数之人,怎配成为少主,真是我崔家之耻。”
“家主,崔思初如此不敬长辈,礼数全无,该当重罚!”
一群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对着崔思初离去的背影指指点点,口诛笔伐了起来。
“够了!!!”
听着下方的吵闹,再看看自己儿子离去的那种决绝。
崔盈盈只感觉胸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直接厉喝出口。
“他再怎么说也是本家主的儿子!何时轮到你们这群老不死的评头论足起来了!”
“你们要是觉得族老的位置不好坐!那就统统给我回家闭门养老去!”
“让我惩罚他!那这次谁去安抚那群水匪!”
“你!你!还是你!亦或是你!”
她的食指一一点过刚才叫嚣最欢的几位族老。
众人被崔盈盈看的全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丝毫不敢与之对视。
原本转身离去的崔思初,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为之一缓。
原本冰冷的内心,也渐渐的有了一丝暖意。
看来,母亲只是表面上不喜自己,但内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只是,念头刚起,崔盈盈接下去的话,却让他再次坠入深渊。
“好了!今次的事情,本家主不予追究,尔等回去之后,也要好好反思反思。”
“至于思初的教育问题,的确是应该好好督促和纠正了。”
说到这,崔盈盈语气一顿,好似下了某种大决心一般道:
“待得他这次回来,我会亲自让人督促他学习的,免得以后再出去丢人现眼。”
听着身后传来的话语,崔思初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原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在娘亲面前,就只是丢人现眼的吗?
其实对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吧?
她要的,就只是一个能够随意拿捏,随心掌控的傀儡罢了。
想到这,崔思初原本停缓的脚步再次动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半分的留恋与迟缓。
既然自己生来就是多余的,那又何必奢求那一丝丝不可求的亲情呢?
几乎是在崔思初出了崔府之后,就被人带到了城门口。
一群百来人,穿戴整齐,甲胄鲜明的护卫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在崔思初到来的第一时间,都不等对方缓口气,就将其扶上了一辆马车,而后直接打开城门,护送其朝外走去。
崔思初见状,原本还没多想,以为是因为事态紧急,这才容不得自己半点耽搁。
只是,出城之后,他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以为护送自己的护卫,此时只是站在城门两旁,静静的看着自己。
而马车周围,只有十余个衣着破旧,手上拿着豁口兵刃的老卒,正亦步亦趋的跟随在自己左右。
“等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崔思初能够在崔家长这么大,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
立马明白,这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当即便欲叫停队伍,回去好好找他们理论理论。
只是,任凭他如何呼喊,马车依旧朝前走去,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不仅如此,驾车的车夫听到崔思初一直喊个不停,顿时感觉心烦,直接回头怒骂了一声:
“闭嘴,你这卑贱的私生子!能为家族而死,那是死得其所,你应该自豪才是。”
听到这话,崔思初顿时心如死灰。
果然,对方这是早就算计好的。
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除了一身衣裳之外,竟然身无长物。
而车厢内,也是空空如也。
更何况,周遭虽然都是一群老卒,但要对付自己一个毛孩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转头看了眼越来越小的江州城,崔思初的脸上瞬时流下两行热泪。
恐怕自己这一去,将会是永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