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山区的湖泊边,我坐在草地上,无神的看着远方。
“百年的大限到了,我们都要死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过头,是一个像极了蔡灵毓的美丽女子。与蔡灵毓不同,她没有那么多的戾气,而是一脸淡然,眼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好似看透了尘世的起起伏伏,心中早已没有了波涛般的情愫。
我好像与这个女子很熟,苦笑了一声,仰天道:“这已经是多少次了,记不得了啊。”
那女子没有搭话,走进不远处的茅屋。几分钟后,一柄镶嵌无数宝石、华丽到极点的长剑被她拿了出来。剑身出鞘,光芒耀眼,我眯起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宝剑刺入我的心脏。
没有痛苦,暖暖的鲜血顺着胸膛喷涌而出。
女子笑着,轻轻的说了一句:“下个百年见。”
而后,我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
“啊!”我猛的惊醒,一睁开眼睛,立刻看到陈阿婆那张邪恶的老脸横在我面前。
只见她手里拖着一只人的手骨,五根白森森的手指头上燃烧着绿色的鬼火,她正吹着鬼火冒出来的不知名黑气,吹到我脸上。
“你……你……不可能……醒……”陈阿婆见我醒来,震惊的语无伦次。
我一阵火大,一把抓住失神呆立当场的陈阿婆,一个翻身迅速从床上窜起,将她狠狠的按在地上。
陈阿婆一个老太婆,居然力气大的惊人。我这个时候顾不得尊老爱幼了,一记重脚狠踹在这个老妖婆的肚子上,陈阿婆这才呜咽的老实下来。
“朱排,快过来!人我抓住了!”我朝屋外大吼,喉咙很难受,一摸之下才发现脖子上被一条人皮紧紧的缠着。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人皮扯开了一点,大口喘了口粗气,感到一阵后怕。
“不可能,不可能!”陈阿婆看妖怪一样的看着我,老脸因为恐惧变得极为狰狞,不停的叫道:“你怎么可能破除我的神术!你不是人,你是鬼!”
“哼,老妖婆,你才不是人。”我骂道,一脚碾在那只人手骨上,没想到这个骨头极脆,一下子变了一堆骨头渣子。
同一时间,“啊!”陈阿婆捂住心口惨叫一声,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我不敢掉以轻心,踩着陈阿婆丝毫不肯松脚。
这时,门一下子被朱排等人冲开,几个人端着枪一拥而入。我眼睛一眯,果然门锁是被陈阿婆偷偷打开的。
“洪情报员你没事……呀,这个……难道就是……她?”朱排盯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陈阿婆,不确定的问了我一句。
我点了点头,旋即朱排眼睛一亮,使了一个眼神,好几个警察心领神会,迅速掏出手铐把陈阿婆拷了起来。
我连忙提醒:“这老妖婆会巫术,一定要搜身,手脚都得绑上。”
“嘿嘿,洪情报员放心,这些活我们不要太熟。”一个警察笑着回道,很快七手八脚从陈阿婆身上搜出了好几件类似法器的人骨道具和几张不完整的人皮。
警察们把陈阿婆架了出去,和她儿子冯弛仁关押在一起。
朱排嘴唇微动,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累了,休息一下,你们去吧。”
“好!”朱排报以感激的神色,指着两个警察,命令道:“你们在屋外好好保护洪情报员,要是出了纰漏,脖子洗干净了,等老子来砍!”
“是,长官!”两个警察毕恭毕敬的做了个军礼。
旋即,朱排带着其他人火急火燎的奔出了屋子。
一切妥当我关上门,用剪刀撕掉了缠在脖子上的人皮,惊魂未定的倒在床上。被褥已经被汗水打湿,冰冷的很。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我反而久久不能平静。朱排现在估计已经带人召集村民去了,准备连夜搜村捉拿冯矮子。既然陈阿婆在这里,冯矮子极有可能也在。
我没有兴趣和他们一起去捉拿,而且不去更好,在警察局底层摸爬滚打了几年,必要的规矩我还是懂的。抓贼的活是警察干的,我一个保密局系统的特务去瞎凑热闹干嘛?这不是抢夺人家的功劳嘛。况且我已经抓住了一个陈阿婆,总得给别人留点汤,留点功劳,以后好相见。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现在惊魂未定,脑子里都是那个奇怪的梦,必须静下心来想一想。
我抽了口烟,重新过了一遍那段梦境,当时的感觉模模糊糊的,但却很真实,我能感受到那时的“我”内心深深的无力感和命运压迫下的挫折感。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真实的过分,与其说是一段无厘头的梦境,不如说是一段尘封了的记忆碎片。
这种感觉,如何形容呢?好像……就是一段埋藏在脑海深处的某段记忆复苏了一样。
“呵呵,我在想些什么,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是记忆,岂不是说我已经死了?”我摇了摇头,抛却这种荒诞的想法。
一包烟后,我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酷似蔡灵毓的女子,山区,湖泊,茅屋,这些景象都和金华轮上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是一个惊人的巧合,只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我对那些绝密照片印象太过深刻,才会导致这种身临其境的梦魇出现。想想当时我被陈阿婆的巫术所害,快被掐死了,大脑严重缺氧,冒出什么幻觉都有可能。
那个时候我离天堂(好吧,十有*是地狱)只差一步之遥,神智不清的时候,一个人应该回忆人生中印象最深的记忆才对,或者说是我生前最后的执念,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梦见被人杀死呢,而且是在这么离奇的场景里?
一夜辗转反侧没有睡着,屋里烟气熏的我眼睛发红。当天亮了一会,我姗姗走出了偏房。
朱排他们没有出现,就连陈阿婆和冯弛仁也不见了。
我暗道难道被他们跑了?这时,负责保护我的两个小警察端着热粥走了过来,跟我解释了昨晚的经过。
朱排叫人带着枪把村团团围住,所有村民不管男女老少都叫了起来,挨个查对。结果在这地毯式的搜查中,发现住在村东头的一个孤寡老太不见了。这个孤寡老头平时很少出来活动,了解她的人不多,生活都靠别人接济,听说陈阿婆与她关系最好,经常进出老太的家。朱排搜查她房间时,发现了一张制作精良的人皮面具,还有一些腌制的人肉。那张人皮面具经过村民验对,居然就是这个孤寡老太本人的脸!
听到这,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很快反应过来:“赤那,难怪之前抓不到她,陈阿婆这个妖人原来是化妆成了这个村里本来就存在的一个老太,艹,找得到才见鬼了!她只要带着面具平时露几下脸就能蒙蔽所有村民。她一人分饰两角,只要需要,陈阿婆能够随时消失随时出现,而原来的那个孤寡老太早就被她剥皮吃肉了。”
难怪山里找不到她,我们的方向根本就是反的。
“那冯矮子呢,抓到了没?”我急忙追问。
两个小警察摇了摇头,我刚叹息了一声,他们紧接着道:“洪情报员请放心,我们长官有办法把那个矮子引出来。”
“哦?”我奇怪道,朱排想要怎么办。
“嘿嘿嘿,朱长官带着村民敲锣打鼓,把声势做大,让躲在山里的冯矮子知道,我们打算把他老婆和儿子给通通烧死!”小警察兴奋的道,恨不得自己也过去看热闹。
“哈哈哈,不怕那个吃人魔鬼不现身!到那时,嘿嘿我们埋伏了枪手,直接把他就地正法!”另一个小警察笑着对我说:“洪情报员,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那冯矮子的下场?”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兴趣。从陈阿婆冒险回来救她儿子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一家三口感情很好,冯矮子不是可以眼睁睁看着老婆儿子死的人。朱排的阳谋很有可能得逞。
退一百步,即使冯矮子没有出现,陈阿婆和冯弛仁也会被烧死。当时的大环境下,乡下动用私刑并不罕见,属于极端民俗,那时的台湾政府其实管不了那么多。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可怜陈阿婆他们,还是为他们的报应而高兴。如果没有我,可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秘密,反之,也会有更多的人遭他们的毒手。可能一切都是命吧。
无聊的在村落里走来走去,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到现在还是精神恍惚。西装男让我修养,在这鬼地方能修养下来才怪了。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朱排他们第二天中午才回来。
一同抬回来的还有三具尸体。
冯矮子趁着暴雨来救人,被埋伏的枪手打成了马蜂窝,陈阿婆和她儿子咬舌自尽。
至此,三个潜伏在山村里的吃人魔鬼,都死了。朱排向我高了别,抬着尸首回城里上报情况,看他眉飞色舞的神情,看来奖励是少不了了。临走时他郑重和我说,以后有啥事需要帮忙尽管找他。
陈阿婆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几天来,我一个人待在陈阿婆原来的房间里,孤零零的,与村民们也极少来往,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
后来,城里来了一辆奔驰车,还是原来那辆,把我悄悄的接走了。一路上我都被蒙着眼,浑然不知道会去向何处。
至此,我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山村。很久以后的一次机会,我听人说那个村子的人在我走后不久,一个个得了很奇怪的病,没撑过一个月,几乎所有人都暴毙而亡,听说死状极为凄惨。
整个山村成为了一片死地。原来冯矮子在送死前,往村子的水井里下了剧毒,毒死了所有人。他把一村子几百口人的性命,当做了自己家人的陪葬。
随着时间推移,山村逐渐被夷为平地,改造成了一处著名的度假区,经常会发生一些游客死亡的离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