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中,玉石里的血红色纹线在往外流动。这些纹线居然是流体,不是一开始我认为的矿质结晶。
不管任何玉石都有着极为细腻微小的孔道,这些孔道肉眼看不见,但对玉的质地好坏有着决定意义。地下挖出来的玉石,孔道被泥土杂质堵住,需要长时间的盘玉,方能恢复其温婉的芳泽。古时候人会用十几岁的处女的双乳为其盘玉,任其佩戴,把里面的杂质吸出来,一般耗时十多年,出来的玉价值惊人。
我看着巴尔扎手里的玉石,其血色液体密密麻麻,犹如网络,更似血管,如果真有玉质特有的孔道,那未免也太大了点。只见血色液体逐渐渗出了玉面,沾染在玉表面精细雕刻的山川走势上。仿佛山川染血,邪气四溢。
“这些玉石的孔道都是通畅的,可以让里面的液体流入流出?为什么白天的时候看没有这个异象,难道只有到了晚上表面的孔道才会被打开?”我轻声推理道。
“是月光!”鬼夜叉说了句:“这玉的质地极不寻常,有点像传说中妖怪的内丹,在夜月下吸收太阴精华,孔道好比嘴巴,只有在月光下才会张开。”
在我们猜测的当口,异象再显。
玉石内部的血色液体完全流出后,在雕刻的纹路里流淌,成为一条条微型的河流,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在巴尔扎手里浪费一滴。对此异象我目瞪口呆,只理解为血色液体和玉石表面存在某种不对称的吸力,液体从吸力弱的地方流入吸力强的地方,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奔流不息的河水。
过了一会,液体汇聚到一条类似沟壑的纹路中,第一次静止不动了。
这条沟壑是由很多条大小不一的纹路一部分拼接出来,像极了一条抽象的血龙,匍匐在山脉上。而其龙眼的地方,血色最深,最是妖艳诡异,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魅力。
血龙伏山,伺机而起。这块玉石和血色液体立体的构建出一副风水龙脉图。
我看的啧啧称奇,忍不住震惊于玉石工匠的巧夺天工,创作的艺术性和寓意性,简直到了完美的地步。其价值远远超过了我的预估。
“有山形地貌,配以流动活水,水再化龙,龙眼所在,灵气之源。这是一张风水地图,而且是独一无二的血龙脉,其龙眼的地方,必定埋有惊天动地的古墓。”鬼夜叉想了想,如此推断道。
我眉头一动,想到这玉石表面雕刻的仙山就是徐福天墓也就是他死后追求羽化成仙的真实墓地所在,既然是仙山,是龙脉所在也就不难理解了。龙眼的位置,必定是徐福真身的位置。
可是看这血龙妖艳鬼魅的样子,处处透着寒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威严庄重的真龙,反倒是哪个旮旯里的孽龙。
我和鬼夜叉全神贯注的盯着玉石的变化,就在这时,被我们不小心忽略掉的巴尔扎突然无声无息的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玉石从他手里脱手,掉下了矮坡,滚入了下面的草丛树林里。
我大惊,连忙奔过去查看巴尔扎的情况,而鬼夜叉拿回宝贝心切,飞快的跳了下去,寻找那掉落的玉石。
巴尔扎浑身毛绒绒的,脸上却很光滑,眼皮不停的抖动,嘴角流出白沫星子。
我用力拍了几下他,没有反应,摇了摇头,看来他真是中邪了。我暗道,不知道是那块邪气的玉石把巴尔扎搞成这样,还是他异变以后的副作用。不管如何,他这幅样子必须尽快想办法治好,拖不得。
等了几分钟,鬼夜叉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没找到?
伸出脖子朝下面张望,树丛遮蔽了视线,只看到鬼夜叉的身影在进进出出的摸索。
我奇怪,玉石有光晕,在树丛里比萤火虫还要醒目,不应该这么久都找不到的呀。除非被什么东西遮蔽了光线。就在这时,鬼夜叉朝一个地方刚刚靠过去,突然嗦嗦一声,泥土翻开,出乎意料的窜出一个黑影!
“有人!”我害了一跳,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在。同时感到毛骨悚然,对方隐藏的如此之近,为什么连鬼夜叉这样的人物都没能察觉到他的气息。而他手里放出温润的玉质光晕,不用说,玉石找不到,原来是被他藏在了手里。
我瞪大了眼睛,凭借微弱的光晕加上头顶的月光,虽然这人一露面就连忙躲闪,避免与我们对视,但也就这刹那的功夫,我还是隐约辨认出了这人的面目。
一时间,心头狠狠的一跳。
蔡堔!蔡灵臣和蔡灵毓的父亲。
“什么人!”鬼夜叉大喝,飞速扑上去。蔡堔当机立断,灵猴一样窜入了茂密的丛林里。
鬼夜叉扑了个空,咦了一声:“高手!”来了兴致,迅速追了过去。一个呼吸不到,两人便隐没在了漆黑的山林里。
我心惊不已,但却没有追过去,知道以我这身手,上去了也是添乱,还不如待在原地照顾着巴尔扎醒来。我眼神一冷,寻思道:“蔡堔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在跟踪我们……或者说是在跟踪我。不知道他跟踪我多久了,不过这家伙每一次出现准没有好事情。”
巴尔扎一直没有醒来,四周寂静的可怕。我全神戒备着,风吹草动都让我提心吊胆一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鬼夜叉还是没有回来。我心焦不已,已经等的不耐烦。
忽的,草丛有动静。
我一喜,来不及叫:“鬼……”,话刚说出口,脸色一僵,迅速发现不对。只见树丛中一个黑色人影徐徐靠近,不对!不是鬼夜叉的体型。
不是鬼夜叉,那是蔡堔?也不对,样子不像。这一下我真的慌了,两个人都不是,难道说这片树丛里还藏着第三个人!
我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把怀里的巴尔扎安置在地上,掏出匕首,冷冷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暗自懊悔关键时刻,九龙宝剑居然没有带出来,哎。
“哪位兄弟?报上名来!”我叫了一声。
那人闻言一顿,脚步停了下来。其位置正好把脸彻底隐没在树荫的黑暗投影中,让人看不见真面目。
“赤那,来者不善。”我咽了口唾沫,左脚微微向前探出,随时准备俯冲而下来个先下手为强。我现在占据着高地,地形上占据优势。
僵持了几个钟,我手心里渗出了冷汗,看来有必要先试一试他的身手。
想到这,我突然佯装大喜,一指其背后,夸张的叫道:“啊,鬼夜叉你回来啦,别让这个人跑了!”
那人果然条件反射的把头往后一送,我眼中厉色一闪,立马顺势手一挥,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流星般坠向那人头部。要是打实了,非死即伤。
眼看匕首就要插入那人脖颈,忽然,两根手指头举重若轻的抬了起来,看似慢实则快,朝迅雷般飞来的匕首轻轻一捏,叮的一声金属颤动,匕首的轨迹戛然而止。
整个动作太快,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破了我的招数。
那人慢慢把头转了回来,终于开口了:“你这计谋太浅显了,呵呵,你那姓盛的朋友被我的朋友引开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调虎离山!”我暗道不妙,可是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只因为这个人的声音让我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似曾相识感,这个声音已经太多年没有听到,曾几何时我以为早己忘记了,可是今天才知道,它一直扎根在我脑海的最深处,久久不能散去。我已经猜到了什么,惊疑的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把嗓子提的很大,问话回荡在山林里,目的自然是为了引起鬼夜叉的注意,让他早点赶回来。
“呵呵呵,我是谁?”那人往前挪动几步,慢慢走到月光之下。
直到此时,他的脸终于出现在我面前。这是一张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我猛的后退几步,震惊的浑身发抖。
眼前的人,是我!不对,他是……
“洪广黑,老爹?”我不可思议的问道,要是不知道的人在边上看见我对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年轻人喊爸,一定认为我脑子瓦特了。
眼前之人饱含深意的点了点头,只是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小东子,长越来越像我了,很好,很好。”
“你真是我爹!”我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待对方亲口承认,我还是震惊的忘记了思考。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问题和疑惑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但真到了关键时刻,所有的问题卡在喉咙口,就是说不出来。想到这么多年的离别,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哽咽了。
“呵呵,你也是爷们了,哭什么,太丢脸了。我这次不过是来见一见你,没有其他的意思。”洪广黑佯装淡淡然的笑道,但语气中的暖意我还是感觉到了,这是典型的东北大爷们,什么儿女情长的情绪都隐藏在心里,从小和他相处就是这个感觉,不会有假,他就是我老爹。
我朝矮坡下方走去,洪广黑脸上露出喜色,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传来几声“咕噜咕噜”的怪叫。我一惊,这声音是……没下巴也在附近!他和老爹一起从徐福墓地来到了台湾。
洪广黑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咬了咬牙,不说一句话就窜入了来时的树丛。
“不要走,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我苦苦追了过去。洪广黑速度极快,和鬼夜叉都有的一拼,我根本追不上。眼看背影渐渐迷离,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脚乱,噗通,不小心被灌木绑了一跤,待我爬起来,老爹已经不知所踪,四周黑漆漆一片,哪还有半个人影。“老爹!”我用出所有力气大叫三声,哪里甘心老爹就这么再次离自己而去,上一次离开隔了近十八年才相见,下一次见面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目标的奔出去好远,直到精疲力尽,我终于一头栽倒在落叶堆里,感觉力气和精力都空空荡荡的。
“为什么,为什么又离我而去。你究竟背负着什么秘密,连亲儿子也不肯多见一面。”我胸口上下起伏,喃喃的哭诉着。
过了良久,我才慢慢爬起来,无比失落的往矮坡走去,脑子里不停回放着老爹的面容。
“终有一天我要把所有秘密揭开!”我暗自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