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想法,从寺庙回去以后,曹嘉宁就恢复起自己日常的作息了。
每天给家里面的长辈请安,然后就回到自己的住处看看书。
当然,最主要看的那本书,还是那本郎润先生诗集。
并且表现出十分喜欢的模样,经常对着身边的丫鬟讲述里面表达出来的意境,以及自己对诗的喜欢,还有对作者的崇拜。
对着上一次寺庙偶遇,她对那首荷花诗倒是也赞过几句,但是也没有其他了。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曹嘉宁还坐得住,宝亲王却坐不住了 。
他现在正在兴头上,又不可能在江南待多长时间,心里面自然要着急一些。
要不然的话,等回到京城以后,岂不是就留下遗憾了。
于是很快,曹家就接到此地知府家里面的帖子了,让他们去府中赴宴。
曹家接到知府的帖子以后,倒是并不算意外。
曹家盘踞此地多年,原本风光的时候,别说是知府了,就算是总督也是笑脸相迎,是这些人府上的座上宾,有个什么宴会都有一席之地。
现在的情况虽然不同于以往,曹家已经被治罪了,没有以前的风光样子了。
但是曹家的事情比较复杂,最后的处置结果只是填补上亏空就行了,并没有什么流放之类的处罚。
而且曹家败落还没有几年,还有几门高门显贵的亲戚,其他人家也得给几分面子才行。
在京里面的情况不好说,毕竟京里面的权贵太多了,就算原本的曹家放在里面,都不能算什么,更别说是现在了。
可是江南这个地界,真正显贵的人家不算多,曹家在里面也不算太差,平时有个什么聚会,也还能够得一张帖子。
只看生活在江南的曹家女眷,远比生活在京里面的那些男丁过得好,也能知道在江南地界,曹家还是有两分地位。
当然,还有资格参加一些宴会是一回事,待遇肯定比不上以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接到帖子以后,曹嘉宁就率先表明态度,“额娘,知府夫人怎么突然要举行宴会了,您去吗?我可不想去,其他人看我的目光,都像是在看笑话一样。”
李氏看着帖子,也在思考带不带女儿过去,这种宴会上面,对于女儿来说确实不算友好。
她的情况倒是还好,主要是和各个府上的老夫人、夫人交往,这些人经历的事情多,不管心里面怎么想,都不会在明面上为难她。
但是女儿的情况却不一样,在宴会上是和各个府上的小姑娘接触。
这些小姑娘都是家里面娇养着,看起来很天真,反而还带着几分残忍了,有个什么想法都是直来直去,不会隐藏。
他们的情况不同于以往,这些小姑娘不会隐藏心事,女儿和这些小姑娘接触的时候,难免就要受一些委屈,也难怪女儿不乐意参加这些宴会。
要是换在以前,李氏也不愿意逼女儿去参加这些宴会,免得女儿受委屈。
可是想到女儿现在的情况,李氏又有一点儿犹豫。
这些宴会,也是大家选婿择媳的场合,要是女儿一直不出现在这种场合,不让其他的夫人看看女儿的情况,想要找一个好人家就更不容易了。
自从开始怀疑女儿可能喜欢上穷书生了,李氏在择婿的条件下,就又放低了一些。
毕竟给平郡王做侧福晋的事情,曹嘉宁已经表现出明显的反感了。
李氏就担心她要是坚持这个事情,女儿心里面会更念着穷书生。
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在江南这些人家里面,找一个家里面条件不差,又饱读诗书,和女儿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犹豫过后,李氏就说道:“嘉宁,别任性!知府夫人的帖子里面说,让带着家中的女儿一块儿去赏花,你要是不去的话,知府夫人不高兴怎么办!我们家的情况,不好再惹知府夫人不高兴了。”
话说到这里了,曹嘉宁自然不能不懂事,还是坚持不去参加这个知府夫人的宴会。
不过想到帖子里面特意写出来的携女参加,曹嘉宁心里面也并不是就真的那么不愿意了。
算算时间,她也应该再见乾隆一面了!
尽管说是要欲擒故纵,但是乾隆在江南也待不了多少天了,再见上一面加深印象,也很有必要。
所以到知府夫人举行宴会那一天,曹嘉宁还是陪着李氏来到知府府上了。
大家都是知府夫人下帖子请回来的客人,肯定不会被为难。
其他人家,又得给主持宴会的知府夫人面子,也不好弄出事情来。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宴会上的气氛还是很好,一群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一个地方有脸面的人家就那些,大家都是相熟之人,自然都说得上话,不至于让场面冷下来。
直到大家谈笑了一会儿以后 ,知府夫人按照这一类宴会的惯例,开口对着一群小姑娘说话了 。
“你们这些小姑娘陪着我们在里面说话也无聊,都出去玩吧!刚好我们家老爷也请了一些俊杰在前面作诗,你们要是有兴趣,也做几首诗出来,让老爷点评一下。”
这个事情,也是这种非红白喜事的宴会上,最常见的情况了。
大户人家的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够得上选秀资格的人还好说,反正要参加选秀,好好教规矩,盼着能指个好人家也就行了。
哪怕最后没有被指婚,因为选秀规矩的严格,一般看走到哪一步才落选,也能看出个好坏来,自有合适的人家去提亲。
但是够不上选秀资格的人家,要想让人知道家中姑娘如何,就得看各种各样的宴会了。
一般情况能在同一个宴会上相识的人家,家里的情况相差不会太大,小姑娘表现如何,又能让人一眼看出来,可不就成为选婿择媳的好场合。
因为是一贯以来的惯例,听到知府夫人这样说,一群小姑娘也没有说什么,就从屋子里面退出来了。
退出来以后,一群小姑娘之间的气氛,就没有刚才那样融洽了。
在一群小姑娘里面,也是由知府家的姑娘领头。
一出来,这个小姑娘就开口问道:“你们想不想做诗,要是愿意的话,我就让人拿纸笔过来。”
对于这个事情,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
虽然说写出来的诗要是能够得到知府大人的夸奖 ,就能够得一个才女的名声。
但是这份才华,也不是人人都有,自觉没有这份本事的人,自然不愿意献丑。
而且就算是有才华的小姑娘,也有不喜欢出风头的人。
当然,才女的名声,也还是能够带来一定好处,同样有愿意出这个风头的人。
眼下,一群小姑娘里面,就有几人开口表示出想要写诗的想法了。
曹嘉宁并没有开口,她对才女的名声并不是那么看重,而且她在诗词上面有多少天赋,她自己也明白。
要是让她赏析诗词还好,反正万变不离其宗,这个事情是有技巧在里面,夸其中带的感情深刻,或者用的词好这一类,总是出不了大错,就当做诗歌赏析了。
可是要自己做诗,还要做出让人觉得十分满意的好诗,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还真得看天赋才行。
再加上现在曹家的处境微妙,说起来还有亏空的罪名,她出风头也不合适。
不过曹嘉宁想低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在这一群小姑娘里面,同样有想要踩她一脚的人。
通判家的小姑娘,看着曹嘉宁没有开口,眼珠子一转,就问道:
“曹姐姐怎么不做诗?我可听说曹姐姐是难得的才女,昔日曹家还住在织造府衙门的时候,曹家几个姐姐在家里面还起诗社了,流传出来的诗词,也是人人夸奖。”
曹嘉宁看了一眼开口的小姑娘,明白对方这样做的原因。
通判是正六品的官职,比起原本曹家的地位来说,自然是大有不如。
原本就连二品的总督,因为曹家有直接在皇帝跟前说话的本事,对待曹家也是客客气气,别说一个六品通判了。
这个小姑娘听从家里面的意思,在各种宴会上面,对着原主就很是讨好。
原主并不算坏,也没有欺负过这个小姑娘。
不过在原本曹家得意的时候,原主还是颇有几分清高,并不喜欢搭理这些故意讨好自己的人。
现在曹家的地位今非昔比,这个小姑娘自觉现在两人的地位已经颠覆了,就想要报昔日之仇 。
平时两人再碰上,她就不再是讨好,而是想方设法让人下不了台了。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曹嘉宁对此也早有预料,听到这个小姑娘的刁难,她也不觉得为难,只是不慌不忙的开口了。
“赵妹妹过奖了!平时在家中姐妹间做诗打发时间也就罢了!给知府大人点评,我那点儿本事,哪里敢拿出来献丑?”
对于曹嘉宁这种自谦式推辞此事的办法,小姑娘并不满意,接着就又说道:“曹姐姐的才华,我们谁不知道?今天怎么还谦虚起来了,该不会是姐姐嫌弃我们是俗人,不乐意在我们跟前做诗吧?”
这个话曹嘉宁并不好接,她瞧不上这个小姑娘倒是小事。
小姑娘间的争执,只要有点儿要脸的人家,都不会参与其中。
可是这个小姑娘张口就是我们,事情就麻烦了,毕竟这个我们都代表了谁不好说?
要是不注意的话,落在有心人眼里面,就是瞧不起今天举行宴会的知府夫人,或者是我要点评诗词的知府大人了。
刚好,原本曹家得意的时候,是天子近臣,家里面也确实比较狂妄,哪怕知府的官职比起织造要高一品,也不是那么瞧得上。
这个事情说出去,也不算是凭空污蔑,反而容易让知府想起昔日曹家的做派,心里面产生其他的想法。
墙倒众人推本就是常事,曹家败落是事实,就算大家现在还有一点儿顾忌,这点儿顾忌有几分也不好说。
不过对于曹嘉宁来说,这个小姑娘的话,倒是并不难应付。
谁都不是傻子,这个小姑娘就算话中带上其他人了,又有几个人会真的因为这个缘故出头?
她只要抓住这个小姑娘话中的漏洞 ,好好的把事情解释清楚就行了。
但是今天曹嘉宁另有目的,一个因为家道中落而受人欺负的形象,她就得立柱才行,总得给乾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乾隆在一群皇帝中,其实算命比较好的人了,至少皇位得来没有什么波折。
哪怕没有被立为太子,在父亲成为皇帝,自己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已经是默认的储君人选了,没有兄弟能与他抗争。
十几年以后,二十出头,刚好可以独挡一面,不用担心幼帝登基会被权臣压制,但是又没有成长到会被皇帝忌惮的年纪,就登基为帝了。
这种不需要和兄弟斗,也不用面临权臣压制,或者父亲忌惮,顺风顺水的登基之路,让乾隆的性格,和大部分都帝王不同。
而且为帝之路的顺利,也让乾隆在其他方面没有多少遗憾,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一样。
父母有多疼爱他不好说,至少都是十分重视,寄予了厚望。
作为众所周知的未来帝王,一路走来也不会缺少爱慕者。
对于这种从小到大,在感情上并不缺少什么的人,她以前选择的攻心方法就走不通了。
一个并不缺少重视的人,她要是掏心掏肺表现出愿意为其付出一切都样子,得到的肯定不可能是感动与重视,更大的可能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本来就应该所有人都这样重视他。
所以曹嘉宁就只能另辟蹊径,根据乾隆喜欢怜香惜玉,以及自信到自大的性格,想办法让乾隆为她付出了。
按照沉没成本的说法,一个人付出多了,同样也会舍不得半途而废,可以达到她的目的。
抱着这样的目的,对着这个小姑娘的为难,曹嘉宁就只是做出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赵妹妹想看我做诗,我就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