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笑笑驾着飞剑在后山上空飞翔,他并没有着急回内门交代事情,既然已经跟四士交代过了,此时他也要做做功夫,在这后山范围绕上一圈,就当是寻找莫须有的人了,回去也要编借口,只是在和叶辰分手后,他的表情明显不再那么轻松,忽然,他眉头一皱,倏忽停下了飞剑,整个人屹立当中,就像根柱子一动不动,良久后,他才缓缓说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话音刚落,后山当中卷起一阵风,这风算不上狂暴,但却格外的刺骨,蒋笑笑的脸色从难看到难堪,变幻了好几种颜色,最终却是忍不住的大骂道:“够了啊!跟我还玩什么故弄玄虚,快点出来!”这次说出话明显有些气急败环,原来,是那阵风把他的发型都吹乱了...
“师弟,早跟你说,要改改自己的性子,怎地还如此孟浪...”这道声音一出现,紧接着,一个中年人也出现在了当空,此人披发于背后,偏梳理的极为整齐,着灰色长袍,五官平静,长相和那气质加起来可以用仙风道骨来形容,光看他的脸,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中年人。蒋笑笑见到他,撇了撇嘴,完全没有最初的严肃,嘴里呐呐道:“几十岁的人了,出场搞这么神秘,谁不知道师兄你沈慕云的风采,就别再我面前装酷了!”
此人,正是神武内门三大长老之一的沈慕云!沈慕云见他这一副无赖相,也早就习惯了,不免苦笑道:“师弟,跟师兄讲话,能否给点面子呢?”破天荒的是,这沈慕云也是拿他无可奈何!蒋笑笑闻言,偏不吃他这一套,反而破口大骂:“骗我做事的时候就各种好话,现在事大发了,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你Y的能别这么无耻么!”
沈慕云做无辜状:“我骗你什么了?”蒋笑笑骂骂咧咧道:“那小子潜质是奇特,可也没你说的那么好玩,这才多大会功夫,居然能扯上这档子事!”沈慕云叹了口气:“这种事谁也料不到,秦川师侄好一身本事,哪知道居然被那百年不出的血红蛇袭击,实在,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蒋笑笑冷哼道:“难料的事情多着呢,这事,你们做长老的难道不知道么?飞甲虎栖息之地会有血红蛇或许出人意表,但,哪冒出来的第二头飞甲虎?你们长老不就是做情报工作的么?勘察工作做成这样子,你觉得掌门这次还能向你这么平静么?”
沈慕云脸色一变,看着蒋笑笑那张讽刺的脸颊,听着这话里有话,再次叹息道:“世事难料,这事我们真的没想到,不过秦川师侄出关的境界我们都看在眼里,哪怕是两头飞甲虎我们也断定他能胜过,只是,只是,唉。”“如果没有两头飞甲虎,以他当时的状态,也不至于被血红蛇袭击,这种事你能跟我说,到掌门那,可糊弄不过去!”蒋笑笑冷笑道。
沈慕云语塞,脸破天荒的臊红,不过随即他也是腰板一振道:“掌门那里,我们哪里是糊弄,实话实话便可!”“实话实说?包括把那小子的事也说出来么?”蒋笑笑嘴角挂上玩味的笑容道。沈慕云脸色立马沉了下去,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师弟,够了!”看着一向以平静着称的师兄被自己三言两语弄的一会红脸一会黑脸,蒋笑笑忽然放声大笑:“师兄,师弟逗你玩而已,至于么!”
沈慕云两眼一瞪,顿时气极:“逗我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心思,我现在只担心秦川的命!”蒋笑笑停止发笑,淡淡道:“他没那么容易死。”沈慕云讶异道:“何出此言?那血红蛇可是剧毒之物,更是修道者的魔障,就算秦川师侄境界高深,也保不准...”他的话没有说全,只是脸色变的不那么好看,蒋笑笑紧接着淡淡道:“血红蛇的内胆起码能够保住他的命,解铃还需系铃人,血红蛇的毒液相对的正是他的内丹。”
沈慕云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说到这,他忽然停顿了下,转而又叹气道:“我的意思是,肉身之命可保,可他那身修为就不一定了,血红蛇出奇的毒性对修道者的修为境界有腐蚀性的作用,这也正是它被称之为修道者魔障的主要原因啊!秦川心高气傲,一生视修道为生命,如果让他醒来得知,境界停滞不前,将永受毒液腐蚀,一点一点堕落,那,比要了他的命更为痛苦啊!”
蒋笑笑讥笑道:“命都没了,还想修行,如果他真的因此堕落,那么也不配掌门弟子之名,这一代,掌门就收了他一个弟子,他要是不争气,死了就死了!”沈慕云闻言身子一震,望向他的目光忽然变的有些复杂:“笑笑,你为何如此执着?”
听着师兄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语,蒋笑笑却是笑道:“别跟我提这个,这个掌门之位,我向来不稀罕,我修行不是修的至高无上,只为无拘无束,你如果还打算劝我,不如劝劝四士,他们或许比我还好些!”沈慕云叹道:“不可比,不可比!”
蒋笑笑沉默如许,过了一会,忽然道:“那你的女婿呢沈慕云一怔,目光中更有异光闪烁,似乎在交织着什么,良久后,他才缓缓道:“不可说,不可说。”蒋笑笑继续讥讽道:“想那秦川二十岁不过才玄脉一重,但他天生韧性出色,更是勤奋不止,一年一重,直到二十有五,达到玄脉五重,可这依旧当不得天赋神授,可贵的是直到成了掌门弟子,他依然不骄不躁,只是多了份冷性,便的愈发无情,三十余岁破关八重天,如果给他时间,知命之年达地脉顶峰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只可惜...”
沈慕云继续无语,蒋笑笑接着话锋一转道:“你那女婿,少年便通脉七重天,虽四年废物,但不卑不亢,更积极向上,忍辱负重今日才回归天才起点,短短个月,突破到玄脉二重,年纪不过十六,修为可谓神速,若再给他时间,不借助内丹,也能在一年内突破至四重天,假以时日,二十五岁前晋升玄脉顶峰,也不是不可能,怎得不可说?”
沈慕云依旧沉默,蒋笑笑似乎越讲越起劲:“起初你说你有个远方朋友的儿子要来神武门报道,让我看看照应着,我也没想太多,这才多长时间,就让我看出了你的心思,敢情你还震打算把他往那个方向推,师兄,你的城府不浅啊!”说到最后,蒋笑笑的目光越发冷漠,看着沈慕云,哪里有半点尊长的忌讳,而沈慕云更是沉默的像块石头,任凭蒋笑笑讥讽,直到他此言一了,他才平静道:“说完了?”蒋笑笑眉毛一挑:“如何?”
沈慕云淡淡道:“你完全可以中途停止,把他扼杀在摇篮里,为何不做?”蒋笑笑愣了愣,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得问师兄你了,你一直在暗中看着,我敢么?”“真的是因为这个?”沈慕云眼神咄咄的望着他道。
蒋笑笑眯眼道:“你说呢话音刚落,沈慕云倏忽消失,蒋笑笑眼神一凛,瞬间也消失不见!下一刻!后山上空开始闪烁灵元四溢的壮丽景象!两道身影一会消失,一会再现,两柄飞剑交锋无声,只有纯粹的灵元碎片散落,转瞬又被天地灵气稀释,天空上,宛如星辰变幻,如果叶辰能看到这幕景象,必定会被那玄脉大境界爆发的触及震撼无语,然而他看不到,因为以他的境界,根本无法看到。这两道身影从空中百米打的不可开交,从近处到中麓,再到远端,后山不知多少处残留了两人的灵元战斗痕迹,没有大地的震动,没有峰林的催响,只有静谧的战斗,因为在天空,人和物无可触及,所以足够高远,足够高深!
战斗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两道身影才双双错落,蒋笑笑的嘴角溢出血丝,身上更是有那秦川和妖兽激斗的神韵,破烂的布缕虽没那么夸张,可也好不了多少,反观沈慕云,一身衣缕毫无无伤,就好像先前他根本没有战斗过,一直他就站那没动过,如果,不是那张脸的脸色极致苍白的话!
“师弟,你又调皮了。”沈慕云出声了,声音很哑,如果仔细的看,他的喉咙多了道红印,似乎这就是蒋笑笑给他带来的唯一伤痕,可谁又能肯定呢?蒋笑笑笑了:“师兄,别怪师弟下手狠,不这样,也不像啊,你也知道我家老头子的眼光,可毒辣的狠,我如果不狠点,你不得把我打死啊!”
沈慕云强忍住喷他一脸血的冲动,咽了几口血气,旁人不知道,其实只有在场的两人心知肚明,蒋笑笑看似满目疮痍,但那都是皮外伤,沈慕云看样子毫无大碍,但那喉咙的红印不是从外面被击打的,而是血气喷涌,积累到了极点,全都冲到了咽喉。
叶辰自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山匆匆赶往潜用阁的时候,天空上方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件,他更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还跟这神武门的大长老有那么一记往事,如果他知道,估计他也得吐血,毕竟这事太过狗血了!
回到潜用阁的第一时间内,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刚从野炊中回来,见到同门弟子礼貌的打招呼,回到宿房后,他就和苗蒲散了,至于那颗妖兽内丹,也被两人藏了起来,等着以后有机会食用,只是他没料到,那样的机会来的竟是那样的快,更不会想到,一场更为艰险的历练已经悄然被他自己间接的拉开了序幕!
冲天山山脚,乾坤堂,是神武门最高规格的大堂,也是掌门和长老议事的地方,大堂金碧辉煌,雕龙画栋,好不气派,俨然有了皇宫的气势,正坐在大堂之上的,是一个银发老者,此老者五官饱满,身姿高丈,自有种不怒而威,睥睨云霄的气势!只是,此时这位老者的眉眼却是蕴含着眸中可怕的威棱,看着甚至令人倍感压力。
他,便是神武门当代掌门,云霄国权威媲美君王陛下的将啸云!“三大长老何在?”将啸云一出声,宽阔的大堂立马被他浑厚的嗓音缭绕,如果修为稍浅的人处于当场,或许会感到耳膜震鸣,那言语中包含的气势,竟是高于玄脉境界!
话音刚落,两个身材瘦削,发须长长的中年人站了出来,两人对上将啸云的目光,只作一揖:“见过掌门,”此二人便是神武门三大长老其二,单祥林,徐素!将啸云颔首,目光包含无限威严的扫了两人一眼,眉眼间的怒意稍稍减少了一点,因为哪怕是他,也得对门内的大长老保持一定的尊重,可是,场间的大长老明显少了一位,他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沈长老何在?”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在场的两个大长老纷纷对视一眼,再望向掌门,表示不知,这时,大堂外却有了动静,一青年昂首阔步,步伐间自带一股气质走来,将啸云和两大长老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他,不约而同的,三人的表情凝固,也可以说变的精彩纷呈。因为眼前的此人,长衫破烂,连发髻都散落了下来,长发洒脱披肩,虽然蛮潇洒,可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身上的狼狈!
三人沉默了,沉默的表情各位凝重,因为,来人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此人,正是蒋笑笑,蒋笑笑走上前来,也还是给两大长老和掌门躬身作礼,完毕后,他直接了当的开口道:“秦川如何?”三人随着他的开口,脸色再次变的难看,最终还是将啸云眯眼,缓缓道:“重伤未愈,四士和马师正在为其治疗。”
蒋笑笑旋即拿出血红蛇胆递了上去,嘴里解释道:“那人逃了,只拿得这个。”两大长老的眼眸中闪过讶异,和震惊,先前四士抬着秦川入大堂,他们就隐隐猜到了秦川的伤势来自于何处,此时再看到蒋笑笑手中的血红蛇胆,加上他的造型和言语,两人纷纷暗自心惊,心想到底是何等人物能够潜入神武门后山肇下如此大祸?
将啸云的表情则没那么吃惊,他只是面露不解,不过此时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立马吩咐弟子把血红蛇胆送与后堂,将啸云这才来得及仔细审视蒋笑笑,他那老暮的眼神似乎带有多种意味,就这么盯着他。蒋笑笑浑然不惧,玩世不恭的目光对上将啸云,却多了一丝平静,少了些嚣张,良久后,将啸云似乎看不出来什么门道,也只好罢手:“你去休息吧,此事我知道了,明日我会下达命令,今夜这事,凡是目击者和知情人都得给我保密,如有外泄,定严惩不贷!”
“喏。”两大长老齐声回道,蒋笑笑却是没什么动静,只是皱了皱眉,反问道:“这就完了?”将啸云老眉一扬,蒋笑笑此言明显有挑战他权威的意思,他沉声道:“还要如何?”蒋笑笑笑道:“你的关门大弟子一出关就受此大难,你这个做师傅的就一点表示没有?”
蒋笑笑怒眼一翻,大喝道:“放肆!”两大长老都微微低头,嘴角挂上了苦涩,目光却是时不时的飘向始作俑者,蒋笑笑哪里有半点自觉,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来人很强劲,修为不低于玄脉九重,估计他对神武门后山还很熟悉,应该是一开始就潜伏在秦川猎兽的地点,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出手帮忙,可以排除同门的可能性,第二,他也没有对秦川索命,也可以排除敌人的可能性,当然,也有他知秦川必死,没必要补刀惹麻烦的可能性,第三,我追上与其交手,他也没有尽全力,只是战斗中遗丢了血红蛇胆,可以是故意的,也可以是无意的,捉摸不透,很是令人不解,不管是哪种可能性,最起码,他对我们神武门造成了一定威胁,我建议,从今夜开始,神武门内弟子一级警戒。”
这段话说下来,显的无比自然流畅,听的出来,蒋笑笑完全是站在神武门这个坚定的立场上,可将啸云听他说完后,非但没有息怒,反而气的更加震愤,立马站起身子,高丈的身姿开始膨胀,似乎带有无限的威棱扩散开来,偌大的大堂内,只有蒋笑笑和两大长老以及一个内室侍从,气氛瞬间变的压抑。
无名之风自堂内刮起,风不大,却很冷,很像白衫青年在后山迸发的气势,只是堂内的温度明显更低,那名内室侍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啸云的掌门袍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做了下来,冷风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冷了下去:“我再说一遍,此事不作任何追究,以保密为起点,明日,我会发布相关的命令,现在,你们全都退下吧!”
出奇的是,他居然没有对蒋笑笑的放肆大胆作惩罚,甚至连指责都没有,在场的两大长老都面露苦笑,两人先行退了下去,只留下蒋笑笑,依然不肯退下。将啸云望向他的眼眸渐渐从怒气冲冠变成无奈,两人沉默对视了很久,他却是开口了:“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蒋笑笑笑了起来:“胡闹?在你看来,我这是胡闹?”他的笑意中居然包含着讥讽!将啸云这次没有生气,事实上,当那两位大长老从大堂内退出去后,他就变的有些不一样,从威棱无限的神武门掌门变成了一个无奈的老者,两者的变化是那样的明显和令人不可置信。
侍从掌门的那名内室弟子缓缓低下了头,似乎不愿意听到眼前所见之人的话语,虽然,无数年来,他都已经习惯了,可每次,他都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很是不自在。将啸云仿佛当他是空气,继续沉声道:“是我一门之主,按辈分,你怎么也得给我保持一定的尊重。”
蒋笑笑继续笑道:“就像你对大长老那样,我已经给了你一定的尊重!”将啸云一拍掌门椅,发出铿锵的声响,如果这掌门椅不是用黄金铸造的,恐怕当场就会被拍碎!“注意你的身份“身份?什么身份?你的小师弟?”蒋笑笑的语气渐渐也冷了下去:“还是你的独生子?”
“你!”将啸云瞪大了眼睛,老而矍铄的目光包含了眸中危险的味道,最终却还是化作某种苦涩:“笑笑,你到底想要为父怎样?”
蒋笑笑听他软了下来,也不忍再针锋相对,只是沉默了会,平静道:“你收秦川为徒,我没有任何意见,哪怕你把掌门之位传给他,我也没有意见,我只是不满你的做事风格,既然选择了,就要选对培养的方式,秦川的资质也许不够好,但他足够勤奋,你选择他,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你也应该清楚,门内对于你选择秦川作为关门弟子,本身就有很大的意见,那么,你就不能让他出事,才出关,就瞒着内室,让他去后山猎兽,难道你就不怕意外?”
“意外?”将啸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什么意外?这次的意外?”蒋笑笑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复杂的盯着他,过了一会才道:“这次的意外暂且不论,我的意思是,光明正大点好,不要偷偷摸摸,这次他栽了,但好歹还有命在,如果还有下次这种情况,神武门掌门大弟子命陨后山,传出来,别人会怎么想?哪怕我们宗门是云霄国第一宗派,但你别忘了,清风城还有个绝刀门,绝刀门的附庸,阴阳宗就潜伏在武都,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
他的这番话听起来没头没尾,更与秦川出事的事实不相符合,如果让旁人听到,比如叶辰,恐怕认为他在混淆视听,搬弄是非,以迷惑将啸云,但,如果沈慕云在场,那意味就完全不是一样的了,正想沈慕云想象的一样,蒋笑笑不是庸人,他在门内再如何无拘无束,但心始终向着神武门,因为,他的父亲,是将啸云,所以,在他猜测到沈慕云可能是故意让秦川出事,这种出事的事件会让神武门内乱起,他才会在后山施重手,旁敲侧击提醒沈慕云,没有这种心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