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上的人,青褐色的长袍,胸前挂着一块铜镜,只是画像中那人的眼睛蓦然失色,极其暗淡,没有姬予清记忆中的那般温善。
她坐如针毡,迅速上前夺过了画像,凝视着这个画像上的人,她的双瞳都在抖动,浑身不受控制的胆战,她的手指狠狠的抠进画轴之中,百般挑剔的打量着画像中人,企图找出一丝半点不是她师父的东西…
可是太像了,她再怎么去找不同的点,也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画像中的人,除了一双木然的眼睛,任何地方,都像他!非常像!
或许…这就是他!
“怎么会是…我师父!!”
姬予清红着眼睛,满含震惊,赫然而怒吼道:“银面人把他炼成了阴鬼是不是?!是不是!”
“姬予清,你冷静一下!”连令欢上前拉住几乎埋没在愤怒的姬予清,但姬予清紧紧握着那个画像,忿然作色,眦着双眸难以抑制自己,她用力推开连令欢,脸色怫然,
“我怎么冷静!我找了他几千年,现在他变成了阴鬼出现在我面前,与我为敌,我还能怎么冷静!!!”
找了他五千七百年,甚至抱着那么大的希望,一直认为他还尚存于世,她难以想象她会如何才能再见到师父,可是以这种方式,她心如刀绞,将她的希望全部磨碎,磨成粉末!
“银面人把他变成了阴鬼…对不对?!”姬予清转身抓住舞墨三郎,死死的盯着他,“告诉我,是不是,银面人把他做成了阴鬼的是不是?!”
舞墨三郎垂眸,他无话可说,他的画不会有假,而是不是银面人,事实就在眼前,只是她不肯相信,即使坤师尊提前嘱咐过最好不要给姬予清看,可他还是执意不从,长痛不如短痛。
如若真相真的如此,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自欺欺人罢了。
连令欢握住姬予清的双臂,重声道:“姬予清,不管真相如何,你不能被敌人激怒,你必须要冷静下来,重新开始准备,你这样只会给别人暴露的更多,被银面人所利用!”
“可那是我师父啊…我师父!”姬予清愤愤不平,尽管她能把连令欢的话听进去,可是她本性如此,师父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现在有人把那一部分给毁的面目全非,她还要去面对,她现在除了杀气,就没有丝毫别的情绪。
“姬予清,我明白你的痛楚,但你别忘了,现在你要面对的,是一个杀人摄魂的阴鬼,你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要怎么办,如果你不想面对,你可以躲在妖界在这件事解决之前不要出来,”连令欢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被姬予清吓到了,这次真的触碰到了她的痛点,
“行吗?再好好想一想,你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人左右的,千万不要被银面人牵着走,别忘了,银面人是知道你师父是谁的,他可能就在等着看你失去理智,一步一步跳进他的陷阱。”
姬予清咬牙切齿,这股怒气被她压在胸腔,强闷的难受,僵持了片刻,她缓缓松下了身体,可她眼底的悲愤始终不会消退,连令欢这才逐渐松开了她,
“我们来这,就是为了好好筹划此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同你站在一起。”
她又拿起那幅画像,隐忍之下一言不发,定定的凝视着这个画像良久,她突然之间若有所悟,语气低沉道:
“没错,银面人早就知道他是我师父,故意把他放出来,一定知道我会看到,他故意的…在一步一步的激怒我!”
金秉禾略微平静许多,但这震惊还是掩盖不住,他漠道:“不管他什么目的,现在都要从长计议,姬予清,现在谁都不能慌,尤其是你!”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控制我自己…”她将那股恶气硬生生吞下,“一切,重头来!”
舞墨三郎终于能松了一口气,还担心姬予清会当场疯魔了,还好姬予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失去理智,舞墨三郎道:“画像就交给妖王,妖王放心,这幅画我并未给外人看过。”
“看没看过画像有什么用,都看到了他本人了…”姬予清捏着画像,“我只是看到一个画像而已!”
舞墨三郎语噎,似乎真的是这样,画像也没什么用,坤师尊咳了一声,嘶哑的声音道:“因妖王和他有师徒关系,而且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所以此事老夫就请了妖王亲自前来商议。”
索性金长老也是万灵五君之一,肯定认得尘千域,而姬予清的师父恰好就是同为万灵五君之一的尘千域,论威望他在金秉禾之前,他们五人的关系匪浅,又带上了一个姬予清,坤师尊还是谨慎了许多。
“我们师徒关系的事,现在除了坤师尊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姬予清抬头道。
坤师尊想了想了一遍,“除了我知晓之外,其他人都只是知道尘千域有过徒弟,但并不知道那徒弟就是妖王,妖王可放心,这个消息并没有外传。”
舞墨三郎也反应了好半天,当师尊和他说万灵五君中威望最高的尘千域,就是姬予清的师父时,他岂止是震惊,这无论如何都是想不到的。
“坤师尊是当年和尘千域有过几面之缘的,他是那时就知道的,你不必担心其他人会知道此事,”金秉禾解释道,“话说回来,尘千域成为阴鬼,这的确始料未及,如今一码归一码,在追究银面人如何把他变成了阴鬼之前,要解决眼前的乱子。”
“我知道了。”姬予清回到位子上,端起一碗清茶,一饮而尽,平复着自己愤怒。
舞墨三郎说道:“神界的雾谷,仙界的两个门派,都遭到受袭,现在难免不会出现下一个受袭的门派,仙界除了自守师门之外,还派了人安插在人间追查踪迹。”
金秉禾看向姬予清,“你想怎么办?”
“就算成了阴鬼,他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姬予清如板上钉钉,绝然道:“就算是灰飞烟灭,我也不允许别人动他,必要时…我会动手!”
“但愿你真的下得去手才行…”金秉禾最了解姬予清对尘千域的感情,她十分敬重尘千域,容不得别人对尘千域半点污名,可就是如此,他也担心真的到了必要之时,姬予清可能也对化了阴鬼的尘千域下不去手。
姬予清没接金秉禾的岔,卷起了画像,“这幅画我带走了,我要去一趟雾谷!”
金秉禾一怔,“你去雾谷做什么?”
“看天雷!到底是什么!”姬予清眼里一道寒光。“我师父并不会用天雷,化阴鬼后却用了天雷,我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