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道:“有什么不对的,你我已两清,再无丝毫瓜葛。”
洪锦忽然把右手一伸,五指张开,挡在钱掌柜眼前,把钱掌柜吓了一跳。
洪锦一边晃动着手掌,似乎在算计着账目对不对,一边在嘴里说道:“你收我一株陈年鸡血草,不但负责帮我妹子风寒给医好,还付我两百文钱,确实是良心价。这很好,如今我又挖到了十株上好的鸡血草,你也按这价钱收回去。一共两千文钱。”
洪锦说完,抓起腰间一个小包裹,解开来放在了柜台上。
钱掌柜仔细一看,里面果真摆放着十株很新鲜的鸡血草,根须上的泥土都未弄干净。也不知洪锦是从什么地方挖来的,或者就是从其余药贩子那里买的。
反正鸡血草极普通,根本不值几个钱。
钱掌柜连连摇头:“小哥,我库房里已足够使用,不收鸡血草了。”
洪锦生气道:“上次抢着收,这回又不要了,你耍我?”
钱掌柜道:“是你来得不巧,等我库房之中什么时候又缺药材时,你再来不迟。”
坑了洪锦的凤血草这种事是打死不能认的,就算对方知道被骗,钱掌柜也准备死鸭子嘴硬到底。
洪锦淡淡道:“夏大夫来收这鸡血草时,你便出得起高价,他不来时,你便连鸡血草也不收了,这是为何?”
钱掌柜愣在当场。
“莫非……你和他早就串通好了,一起来坑我?”
钱掌柜初时有些惊慌,但仔细一看洪锦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胆小了些,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就算知道被坑了又能怎样,还怕了他不成?
钱掌柜的眉毛也渐渐竖起,冷哼一声道:“小子,不要以为到守备府投了军,就可以强买强卖,哼,小心我告到守备老爷那里去,把你赶出沙北城。来人呐,快来人。”
随着喝声一落,钱掌柜后院里顿时奔出来两名护院的汉子,怒气冲冲瞪着洪锦。
钱掌柜戳指喝道:“把这小子撵出去!”
洪锦不慌不忙往后退了两步,等二人靠近,伸臂来捉时,猛地双拳齐出,一声大喝,如猛虎出林般直捣二人胸腹。
拳猛力沉,两个大汉闪避不及,竟同时中拳。
嘭嘭两声闷响,二人哎呀一声向后飞出。
两条汉子躺倒在地时,已经口中流涎,翻着白眼,再站不起来。
钱掌柜看得呆了,一股凉气从脚底直涌上头顶。
洪锦伸手一把揪住了钱掌柜衣领,提拳喝道:“别欺我不知,你和那夏大夫串通了坑我凤血草,若不是看在你好歹医好了我妹妹风寒,绝不会这般好相与和你说话。别说守备老爷如今不在府上,就算告到守备老爷那里,也是我有理。”
钱掌柜惊慌道:“小哥别打,老朽年纪大了,一身骨头不经揍。”
洪锦道:“我知那株凤血草被夏大夫拿了去,你只老实告诉我,一株凤血草价值多少?”
钱掌柜见瞒不住,期期艾艾道:“一株……一株凤血草,至少值二三百两银子,这还是老朽往少了说,委实那药稀少,是大补之物,有价无市。”
洪锦心中恼怒,毕竟这株凤血草是自己豁出性命才采到的,洪父更是因此丢了命,这样珍贵的药草,却被这些奸商硬说成是普通的鸡血草,实在是可恨之极。
但打死了这钱掌柜固然能够出一口恶气,却不是个好选择。
洪锦猛地一拳捶落,那钱掌柜以为要打他,发出一声尖叫。结果这一拳却打在了旁边的柜台上,柜面木板被这一拳震出了一道道裂缝。
洪锦道:“我也不向你要银子,但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你,我这里有一个药方,还缺一些药材,你帮忙给我收集齐全,此事就和你两清了。”
钱掌柜一听洪锦只不过想要几味药材,竟能把坑了他凤血草的事揭过去,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还是懂得,忙不迭道:“没有问题,老朽定当照办。”
洪锦松开手,把草还益元丹的药方说了一遍。
钱掌柜听得很仔细,等洪锦全都说完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洪锦问道:“这药方上的药材很贵吗?”
钱掌柜道:“不是不是,这些药都很普通,我只是对这张方子有些好奇,像这后面几味药材,给人服用的极少,倒是给牛马牲畜使用的极多,都是些医治畜生脾胃不开,运化失调、浊气沉积的良药。”
洪锦听得眼眉毛跳了跳,但他可不愿意在钱掌柜面前说这极可能就是兽药,说道:“是你医术不精,不明白这些药材的妙用,你只按这方子抓药便是。”
“是,是,小哥耐心等着。你这药方只是一份的量,我给你各抓三份好了。”
钱掌柜亲自到各个药柜抽屉前一通忙乎,果真凑齐了十二味药材,打包交给了洪锦。
那两位打倒的大汉已重新爬了起来,目露惧色的看着洪锦,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洪锦清点了一下,见钱掌柜果真没有耍滑头,说三份就是三份,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便这样算了,毕竟你也没拿到那株凤血草,日后我再来抓药时,平卖平卖,谁也别欺谁。”
钱掌柜陪着笑脸道:“小哥再来抓药,定然优惠,老朽便当交了你这个朋友。”
洪锦提起打包好的药材,转身出门。
望着洪锦远去的身影,钱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才几日不见,这小子怎么变得这样霸道起来……”
“老爷!”一大汉低声叫了一句。
钱掌柜心里正想着事,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怒道:“鬼叫什么?”
“老爷,是不是通知夏大夫一声,我看这小子还要去寻他麻烦,好让他提前做个准备。”
钱掌柜冷哼道:“我会不知怎么做,要你教?夏大夫那里有的是人手,我等就不多此一举了,今日之事,你们就当没有看到。”
两位大汉噤如寒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立刻如鹌鹑一样缩在一旁不说话了。
洪锦提着药包离开回春堂之后,直奔仁鹤坊。
到了店门前先打量了一番,见人不多,便直接走了进去。
药店大堂内,夏大夫躺在柜台后一张软塌上,他身形肥硕,稍一动弹便油光满面,真是养了一身好膏脂。
见有人进来,夏大夫眼睛都没抬,淡淡道:“客官抓药?”
洪锦道:“可有上好的跌打药。”
夏大夫道:“自然是有的。”
洪锦道:“劳烦你自己先吃一点儿,这样你受了伤可以好得更快一些。”
夏大夫猛地抬起头来,看清来者是洪锦时立刻睁大了眼睛。
洪锦也冷冷瞧着他。
“好小子,你还敢来!”
夏大夫怕洪锦冲过来打他,抱着头往地上一蹲,发出杀猪般一样的嚎叫:“小杂种又来捣乱啦。”
这夏大夫的反应很快,居然预先做了防备。他的话音刚落,后面就冲出来五个大汉。这次的五个人和上次那三个地痞混混完全不同,一个个身强力壮,手中俱都拎着长棍。
那方脸汉子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早知你不肯善罢甘休,竟还敢到药店里来捣乱,不知这里是牛爷照顾的地盘么?”
洪锦见这人眼神明亮,举手投足比其余四个人更加沉稳,便知此人可能是这五个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说道:“我只找夏大夫,与旁人无关。”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找夏大夫的麻烦,就是在找牛爷的麻烦,不要以为投了军,旁人就怕你。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军卒,就是守备府中几个旗牌官来了,也得让我们牛爷三分。”
洪锦冷笑道:“你又不是牛爷,不过他手下一条狗,狂什么?”
那人大怒,恶狠狠一挥手,叫道:“给我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