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时,大军安营扎寨。
李锦久于行伍,特意选了个临河空地安营,把粮车搭成半圆,安排值守军士警戒,其余人马在里面休息。
不久炊烟冒起,人马俱在河边用膳喝水。
洪锦和卓子善已换了军中号色,混杂在人群之中,就如一名寻常军士。
人马走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午夜时分已寂然无声。
洪锦睡不着,来到河水旁边看着缓缓流淌的水流出神。水往北去,应该是汇往北海之中。
北地寒冷,虽然还没到下雪时候,但无数嬴虫已钻入地下,听不见虫鸣之声。
初时只有水面上缓缓流动的水响,没过多久,水面上隐隐有嗡嗡的飞翅闪动声音。
旁人或许不在意,洪锦长于山林,对这种异响立即起了警觉。
凝视水面,除了河面上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磷光外,还有一个个小黑点在向河这边飞来。
“难道北海和其余地方不同,天寒了也有虫蚁飞来飞去?”
洪锦有心抓一只来看看,便耐心等着飞虫靠近。当一只飞虫飞过河面,即将撞入驻扎的无数帐篷之中时,洪锦一伸手,已把飞虫抓住。
此虫约拇指大小,牙尖嘴利,尤其两条后足十分粗壮,被洪锦伸两根手指夹住身躯后,拼命拍动双翅,想要挣脱开来。
“蝗虫!?”
洪锦愕然说出口。
蝗虫往往都是成群结队的, 有了一只,便有无数只在后面。
一只只的蝗虫在黑夜之中化作一个个小黑点,从河的对面飞过来,初时还零零散散,没过一会儿,变得密集起来,河面上尽是嗡嗡的拍翅声。
营中也有士卒从睡梦中醒转,掀开帐篷睡眼惺忪往外一看,还没看得仔细,一只蝗虫噗的一声撞在他的眼睛上,疼得他哎呦一声捂住眼蹲了下来。
有先飞进来的蝗虫相继落在粮车和马匹之上,把马也惊得不停打转。
也有数只蝗虫奔洪锦的眼睛撞过来,被他手疾眼快,尽数伸指头夹死。
一股极危险的感觉从洪锦心中浮起。
远处河面上传出噗噗噗的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上行走。
洪锦凝神一看,只见无数飞舞的黑影簇拥之下,一条人影手提一杆尖细带钩的长枪,正踏水而行,迅速往这边冲了过来。
“有敌情!”
洪锦首先大声喊了一嗓子,然后转身便走,想赶回粮车叫醒卓子善。
更多的军卒被惊醒,有些人衣架甲都没穿,便从帐篷之中钻了出来,结果一出来便惊叫连连,要么被蝗虫撞了眼睛,要么被蝗虫趴在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瞬间,平静的大营就被惊动,乱哄哄吵闹成一团。
那条人影已踏河而过,手中钩镰枪往最近的一人胸口上一戳,顿时扎了个透心凉,那军卒大声惨叫,扑倒在地。
那人手中不停,趁着大军慌乱,如入无人之境,但凡毫无准备从营帐之中莽撞而出的,无不被他一枪戳倒,转眼间十来具死尸横躺在地。
洪锦赶到粮车前时,卓子善刚睁开朦胧双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洪锦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打了一下,不轻不重,顿时把卓子善打得惊醒了一些。
“情况不大妙,我看到有个怪人冲杀了过来。”
卓子善吃惊道:“这里又非大军交战之地,怎么还会有战事。”
洪锦冷哼道:“你从未投军,不知这其中的缘故,两军交战又非必须在阵前交锋才能分胜负,把粮道截断,让敌军不战自乱,也是一个获胜的办法。”
此时被惊动的士卒越来越多,但飞过来的蝗虫也密集的很,尤其以那条人影四周最为稠密。就散有军卒想要和这位不速之客动手,还未靠近,就先被那些蝗虫包裹,正拨打那些蝗虫时,枪影已至。
“何方小贼,敢夤夜偷营?”
一声大喝从一座军帐之中响起,随后整座军帐都被一杆长枪挑翻,一条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正是那位督粮官李锦。
李锦既然是武将,自然非寻常士卒可比,他的武体修为也极高,虽然不是什么武体大成,也到了易筋境中阶的地步,此时施展起来,浑身劲气勃发,一杆长枪舞动如飞,把周围乱飞的蝗虫尽数扫落,然后枪尖一抖,一道寒光直刺那条人影。
人影正在乱杀,见到枪来,也运枪一绞,二者硬碰硬交了一下,爆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二者各自退了一步,在力气上似乎旗鼓相当。
但对方仰仗的速度就此打破,人影也终于显露出真容。
此人身材消瘦,头上是褐色短发,一对小眼散发着绿色光芒,前喙突出,身上披着一件皮甲,最奇特之处在于此人的身后,竟然有一对羽翅。此翅膀不像飞鸟那样有毛茸茸羽毛,而是薄如蝉翼,在夜色之中若非仔细观看,几乎透明。
“妖人!?”
李锦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北海之所以平叛艰难,就是妖精鬼怪甚多,没想到这里远离闻太师大营,也被这些妖人给盯上了。
不管这是什么妖怪,对方能在暗夜之中偷营,就是要截粮草。
当!当!当!……
军中守夜的军士已摇响了警铃,所有军士都被惊动了,纷纷往河岸这边聚集。
那肋生双翅的人影一句话也不说,再次挺枪杀了过来。
李锦见到对方这样奇怪模样,先自慌了,被一只蝗虫往脸上撞了一下,他啊的一声把头一扭,正在此时,对方的钩镰枪嗖的刺他下盘。
李锦勉强往旁边一闪,钩镰枪从他腿旁刺过,本以为逃过一劫,那枪猛地一拽,枪的倒钩趁机在李锦的大腿上划了一下,噗的一声,把他扯倒在地。
“嘿嘿,我要你的命!”人影发出一声奸笑,双翅一拍,起在空中,枪尖朝下,奔李锦的胸口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