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化的声音道:“不错,我有戮魂幡护身,只要未脱血肉之躯,就算是金仙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余庆道:“北荒之中法力修为境界高的本就不多,但皮糙肉厚的妖兽可不少,正好为你戮魂幡所克。唉,我有些羡慕师兄你了,师伯竟把如此重宝送了给你。”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言语又扯到了无关紧要之事,如余朵为何没来,上次破坏余化渡劫的人有没有查出什么眉目。
洪锦觉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更有用的消息,轻轻一扯卓子善,二人离开余化大营。
走到半路,洪锦道:“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一路询问,二人又来到徐盖大帐驻扎之处。
账外亲兵通传之后,二人在一座偏帐之中见到了彭遵。
彭遵见是洪锦,也不起身相迎,道了声:“我道是谁来找我,原来是你,坐。”
二人在账下坐定,彭遵问道:“你不是在蓬莱一气洞修行么,怎么也来了北海?”
洪锦道:“北海正是用人之时,我便来了。”
彭遵傲然道:“太师要用的是有本事的,没本事的来了也济不得什么事。我自来了北海,已立下许多战功,早知外面如此精彩,早几年便离开那个毫无生气的符元宫了。”
这话听上去有点儿狂,但他也有狂的本钱,彭遵的武体修为极高,已是后天完满之身,加上也是人仙之身,在一众武将之中可以横着走。
否则他也不能只凭数年之功就在徐盖麾下升到了副将。
但听彭遵言语,似乎对自己的师门也没有太多的好感。用毫无生气来形容,确实有点儿相符。洪锦去过了符元宫,才知这个地方有多简陋。留在里面的,不是耄耋老头儿,就是刚脱奶气的娃娃,想找个年纪相仿的人聊天说话都没有。
洪锦微微一笑道:“彭道友修为高深,非洪某可及,在下除了来北海效命,也是想碰碰机缘,看有没有机会再进一步。”
彭遵道:“原来是这样,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不如留在我营中,我可照拂你一二,不用在疆场上厮杀而白白送了性命。”
他完全是以一个强者的身份对洪锦说话,也不管洪锦和卓子善是否满意。在彭遵眼里也不是小觑了二人,而是一种恩惠施舍。
洪锦心中响起和法戒临别时的言语,似乎这位当师傅的也并不看好这个徒弟。而且这一门中的人修行之法古怪,是讲究转世传承的,不知这彭遵是不是也记得几分前尘往事。
“我已答应张山李锦两位将军,到他营中效力。彭道友美意只能心领了。”洪锦感激般的拱了拱手,又道:“在离开蓬莱前,我去了一次符元宫,见到了你的几位师兄弟,还有法戒上仙。”
彭遵原本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立即一窒,俯身道:“洪道友去了符元宫,我师父他竟然也肯见你?”
洪锦道:“也没说几句话便走了,但他捎我带一句话给彭道友。上仙说:前世之因,今世之果,若能窥破其道,方能得证终始。可惜在下愚笨,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既然让我把话带给你,道友定是明白的。”
彭遵坐在那里默默念了几句,冷哼道:“我自然明白,我师父是告诫我莫要犯前世的错误,而我今日的成就,和前世有极大的关联。我若领悟得透彻,就能在修行之道上更进一步,若悟不透,今生便会止步不前了。”
洪锦道:“修行只和一个人在今生肯耗费多少努力和天资多少有关,所谓和前世关联,实在玄之又玄。”
彭遵道:“确实如此,此等虚无缥缈之事,真假难辨。说它假时又如真的一般,说它真时又宛如梦中,我虽已尽量按师父所授功法去修行,却总觉得脑袋之中如流光掠影般看不真切,反而让自己疑神疑鬼,觉也睡不好。梦中之事大多荒谬,又能悟出什么来?师父竟说人世苦短,难以察一世得失,只有叠世相鉴,才明白心中所思所想,最终叩问本心。”
洪锦心中暗自吃惊,这些话听上去平凡,但含有极深的玄理,至少自己所遇之人没有一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惜彭遵并不赞同这番话,洪锦觉得或许和他没有回忆起前程往事有关。
“彭道友,你符元宫所修之法当真奇特,三除五遁之术修道之人个个在学,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你的一位小师弟在拼了命的回忆往事,想起一件事就很高兴,这又是什么法术?”
彭遵道:“这是我师门所传的清净回梦诀,此法并不增进修为,师父说,这修的是心境。可惜此法极难炼成,学了也不过让人如坠梦中,修心,我看是修梦还差不多。我便是因为此法修不下去,师父才准我下山的。”
洪锦点头道:“清净回梦决?真是奇怪的称呼。”
彭遵道:“它还有另一个称呼,叫做什么梵音回梦。师父说这是师祖老人家后来又取的名字,为何改这称呼,连我师父也不知道。”
洪锦早就想打听一下法戒的师尊是谁,如今彭遵主动提起,正好问一问。
“你师祖是谁?”
彭遵道:“你去了符元宫,竟不知道这个称号便是我师祖留下的吗?”
“符元?符元仙人,还是符元仙子?”
彭遵道:“是符元仙翁!”
洪锦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物的存在,昊天上帝、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哪怕是女蜗娘娘和三圣皇,个个都如雷贯耳,可是这位符元仙翁绝不在其中。但此人能教出法戒这样的徒弟,又传承了如此奇特的功法,应该很知名才是。
彭遵见洪锦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知他没有听过,冷笑道:“你别小看我师祖,我师父说他也好多年未见师祖老人家尊容了,但他一定还在,而且修为通玄,绝不亚于那些圣人。师祖喜欢四处游玩,但凡世上有哪些隐秘之地,必定要过去看看,或许一个偏僻山村里的砍柴老人就是他,也或者一座小城之中的一个贩夫走卒就是他扮的。”
这回连一直没说话的卓子善也惊得几乎掉了下巴,痴痴道:“这怎么可能?”
但凡圣人,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出行时前呼后拥,仙乐齐鸣,异香飘荡。这符元仙翁却截然相反,混杂于凡夫俗子之中,难怪连师门和传承都如此的清奇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