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鸟飞得并不快,洪锦在后面跟着,眼睁睁看着它栖息到一根高耸的竹梢之上,身下三条细小的鸟足抓着竹枝,巅上巅下如荡秋千。
洪锦来到竹子下方,抬头看着它,它也毫无警惕之心,歪着头擦拭鸟羽,似乎要把本就很靓丽的羽毛梳理得更光亮一些。
洪锦偷偷把缚妖索拿了出来。本来抓捕鸟兽以兜日罗网为好,可惜上次被那妖女一刀给割裂了,伤损太重,到现在都没有修复,也不知还能不能还原,如果不行,这件宝物便算废了。
卓子善也追了上来,当看到那青色大鸟的腹下伸出三条纤足时,断然道:“没错,正是青鸟。也只有此鸟如金乌相似,长了三条腿。”
洪锦道:“不知道它走路时,是先走哪一条腿?”
卓子善道:“那就不知道了,或许不会走路,只会跳。”
洪锦摇头道:“神鸟不会走只会跳?那岂非太过无用,我看它一定先迈的是当中那一条腿!”
卓子善不解,问道:“你怎知道?”
洪锦道:“想想也能明白的,乡下狗儿撒尿时必抬起一条腿来,另外三条腿撑着身体。它三条腿儿正好也能抬一条出来,剩下的两条腿支撑着鸟身,然后才能方便。若抬左右两侧的脚,都不大稳当,所以我断定这青鸟撒尿拉屎时,必抬当中那一条腿。”
卓子善点头道:“有些儿道理。”
那竹梢之上的青鸟似乎听到了下面两个人的谈话,停止了梳理羽毛,侧着脑袋,两颗黑漆漆的小眼睛怔怔瞧着二人。
洪锦又问道:“除此之外,这青鸟还有什么用?”
卓子善道:“传闻此青鸟记忆极佳,虽然身子小巧不能当坐骑,但它可以传信,懂人语,无论多远都能把主人要说的话告知给另一人。而且一旦认主,便至死不渝,旁人想偷也偷不去。”
洪锦道:“这个还有点儿用。我们把它抓了,不吃它的肉,就养了来通风报信。就是不知道这只青鸟会不会说话儿?”
卓子善道:“未曾驯养的灵禽只怕不会人语。”
洪锦道:“我来问一句。”他冲着头顶大声道:“青鸟,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竹梢之上的青鸟一动不动。
“它听不懂我们的话。我们叫它青鸟,它还不知是对谁说话呢,总要让它知道是我们在和它说话。”洪锦跳下马,在地上抓了一团雪,揉成一个雪团,向上轻轻一抛。
那青鸟的身子终于动了动,雪团从它的脚下跌落。
“我在跟你说话,只要你跟我走,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再不用在野外受风雪之苦,你觉得怎么样?”
“你怎么不说话,就算不会说也叫两声听听嘛,青鸟叫是什么声音?是咯咯咯还是嗷呜嗷呜的叫……”
两个人抬着头,脖子都仰酸了,那青鸟始终未发一声。但它也不走,就这样看着。
“这只呆鸟,莫非是个哑巴!难怪这么笨也没有人抓它。”
“不能吃,又不能说话,只有这一身的翎毛有点儿用处了,不知道把你的翎毛全部拔光之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洪锦正想着扒光了毛的青鸟是不是和一只没了毛的肉鸡差不多大小时,上面的那只青鸟忽然双翅一振,三条鸟足抓着竹枝一阵摇晃,无数积雪从上方飘落,洒在了洪锦的头顶。
洪锦和卓子善顿时被落了一身的雪花。
洪锦笑骂道:“这畜生多半能听得懂,这样最好,抓了它才能调教。”
早已握在手中的缚妖索往上空一祭,一道绳索从掌心飞出,如蜿蜒灵蛇一般迅速往青鸟的脖颈套了过去。如果是寻常野兽,这一出手十拿九稳,但这青鸟看上去呆蠢,行动时却极灵活。缚妖索的一头即将绕到其脖颈上时,它一缩脖,绳索便从它的头顶飞了过去。
第一次出手落空,洪锦又把缚妖索祭出,向着它的三足缠绕而来。
青鸟向上一扑翅膀,缚妖索插着足底飞了过去。
洪锦生起气来,再把缚妖索祭出去,这次奔着其身体而来,连它脚下的竹枝也不放过,想把它整个儿都绑了。
青鸟向旁边一跳,缚妖索没绑住它,把竹枝给缠绕了好几圈。
洪锦一收缚妖索,竹枝震动,又落下来无数积雪,那只青鸟却拍着翅膀飞到了另一根竹子的梢头之上。
三次无功,洪锦和卓子善立刻便打起了精神,这果然是极灵异的灵禽,看上去呆蠢,实则灵巧的很,居然连缚妖索都抓不住它。
卓子善道:“洪道友你看到了吧,这青鸟并非浪得虚名。你想抓它不用些手段是不行的。”
洪锦道:“你有办法?”
卓子善傲然道:“论抓捕鸟兽,你远不及我。”他伸手一推洪锦,站到前方空地,然后蹲下,在雪地上扒了一个浅坑。
洪锦以为他又要使锁龙井那一套本事,谁知竟不是,而是取出一块干肉,又从腰间掏出酒壶,在肉上淋了少许冷酒。不一时,酒肉的香气便在竹林之中飘荡开来。
卓子善道:“这酒肉是我早就备好了的,酒便是军营里的劣酒,但这肉却添加了一种草药,一旦入腹,便叫飞禽走兽迷醉不醒。青鸟吃了肉去,不一会儿就会栽倒在雪地里。”
洪锦嗅了嗅,赞道:“好香,我以为你只会制作臭的东西,没想到连香的也会。”
卓子善道:“任何香臭我一概都闻不到,我只是按照师门留下的秘法制作一些饵料而已。假如不是为了抓捕蛟龙,我不会轻易使用玄鸟当诱饵,寻常猛兽就用这种香肉来代替。”
东西摆放好之后,卓子善示意洪锦牵着马离远一些,二人都站到离摆放这诱饵二十丈开外,看那只青鸟上不上当。
没过一会儿,当二人远离,刚转过身来,只见竹梢上的青鸟一拍翅膀,俯冲而下,直接便落到了摆放在雪坑之中的肉块旁边,低头一啄,已把那块肉叼在嘴里,再拍翅飞了回去。
“它吃啦,不出一时三刻必叫它栽倒在竹下。”卓子善高兴万分,用力握了握拳头。
二人亲眼看到那青鸟仰脖把肉囫囵吞下,甚至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
剩下的便是等药效发作。
可是洪锦和卓子善等得双腿都麻了,那只青鸟依旧牢牢的趴在枝梢枝头,双眼微闭,似乎在假寐,毫无站立不稳的迹象。
洪锦道:“卓道兄,你那药失灵啦。”
卓子善抓耳挠腮道:“不应该啊,好没道理。”
再等片刻,卓子善也知那块肉被白吃了去,如果有用的话早已生效,根本不是如今这个模样。
“我还有一法,必能抓住这只青鸟。”卓子善拔出背后长剑,跑到远处砍倒一根毛竹,就在原地削去枝叶,劈起了一根根的竹篾。他的手脚极快,不久便积攒了数十根长长的竹篾,然后编织成一张竹筐。此物不求太精致,也比较疏漏,网眼有拳头大小,但若是罩住那只青鸟的话,多半逃不出来。
这简陋的竹筐有五六尺宽,卓子善举着它来到雪坑处,一头着地,另一头用一根竹竿顶住,用细绳索牵住竹竿,只要拉动绳索,竹竿一倒,便能把竹筐扣下。
卓子善又取出一块肉,淋上浊酒,然后和洪锦躲到远处。
酒肉香味飘散开来。
果然,那只青鸟霍地睁开双眼,低头瞧了瞧。虽然看到了下面的竹筐和绳索,它并没有畏惧,依旧一拍翅膀,俯冲而下,转瞬落到雪坑旁边,低头便去叼那块肉。
卓子善猛地一拉细绳,只听扑通一声,竹竿已被拽倒,竹筐压了下来,那只青鸟除了长长的尾羽还有一部分留在外面,整个身体已全被罩住。
卓子善喝道:“快,抓住它。”
洪锦一跃而起,冲到最前面,奔到竹筐前,只见一团绿色的毛羽缩在竹筐内滚来滚去,似乎在寻找出去的缝隙。
洪锦喜道:“哈哈,看你往哪里跑,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如何抬腿的?”伸手便想从网眼中伸进去,捉住这只青鸟。手掌还未进去,眼前猛地一亮,那滚动的毛羽突然散发出一团火焰,炙热的火浪扑面而来,吓得洪锦连忙后仰。
轰!
烈焰如同炸开来一般,把那只竹筐烧成灰烬,火焰之中青色小鸟引颈一声轻鸣,鸣声轻灵悦耳,双翅一展,从洪锦头顶飞了过去。
洪锦一摸头脸,发现眉毛被烧掉了几根,脸上火辣辣的疼。再看那只奇鸟,浑身散发着青色烈焰,飞到两匹马的身后,火焰一卷,把马尾给烧着了。两匹马长嘶一声,拖着燃烧的尾巴撒蹄狂奔。
“马受惊啦!”卓子善也不管那只青鸟了,撒丫子去追马。
青鸟不依不饶,就在马的上方盘旋,不时俯冲而下,用火来烧马的鬃毛,看那意思是嫌两块肉太少,没吃饱,要吃个大的,把两匹马给烤熟了来吃。
洪锦怒道:“岂有此理,鹰没打到反被啄了眼睛。”爬起身也去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