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间计,近乎老套的伎俩,在战国时代确是可以起到特殊作用,乱世求存,身为君王同样面对各种压力,掌权者一旦做大,难免危及自身,君臣之间的隔阂被人抓住达到自己目的,不失为龌龊之法,即便如此依然略试不爽,甚至列为兵法。
第一个中招之人便是名将吴起,一生三中谣言而终致惨死,先背“杀妻背鲁”之流言逃鲁入魏;再中魏国长公主“恶女”离间之计,拒绝迎娶少公主而被魏武侯猜忌,不得不离魏入楚;最后中楚国反变法贵族“谋反”流言,为示忠心而离开大军孤身回郢都,最终被楚国贵族在楚王灵位前乱箭射死,一代英雄落得如此不仅让人感慨,离间之计如跗骨之蛆让人无所适从。
第二个中招的同样是楚人,屈原,热血报国之士,怎奈在张仪的离间流言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流言始终纠缠这位爱国志士,昏庸楚怀王总是投以怀疑目光,最终楚国都城被秦攻破之时,唯有屈原毅然投江而死。
第三个便是乐毅,燕国野心勃勃,重用乐毅为将,打得昔日霸主齐国险些灭国,田单以计破燕,乐毅最终在赵国郁郁而终,其中一一不再列举,孟尝君田文,一生豪侠最终被流言所扰,几次罢相,最终在封地郁郁而终。
吕不韦算是幸运,遇到英明之主,毕竟不是秦人之身,嬴异人以国事相托,面对各种流言不为所动,足见对吕不韦之信任。
吕不韦决心以此计对付楚国,其中最为关键一点,楚王昏庸多疑,春申君一力抗秦得百姓拥戴,如此完全具备施展离间计条件。
秦国商队纷纷行动,打通关系进入楚国,迅速散播谣言,“天皇皇,地皇皇,春申君要称王!”
谣言快速传播,市井之间传唱声不绝于耳,吕不韦清楚,项燕始终是外人,没有春申君支持根本无法成事,一面命人散播谣言,一面派遣大将王翦率兵进入,只要楚国一乱立刻兴兵,唯有灭楚方能争霸天下。
郢城外围,楚国大军摆开阵势,春申君坐在马上,看着昔日旧都,这里留下太多记忆,如今落在秦人手中,多少个日日夜夜,天天盼着可有有一天回到这里,站在城墙上高声呼喊,“春申君黄歇回来了,失去的城池夺回来了!”
一年,两年,三年…..不可否认,春申君真的老了,当年的雄心壮志随着岁月慢慢流逝,如今只想从秦人手中夺回郢都,在祖宗的灵位前上一柱香,如此已经足够。
“君上,是否立刻攻城?”项燕手持长铁矛,手中长矛要比普通长矛重上几倍,即便如此在项燕手中挥舞犹如无物。
春申君摆手,“城高墙厚,强行攻城死伤太多。”
“若对方一直坚守不出,又当如何?”
“这!”春申君一时愣住,一直被秦追着打,每天想着如何守住城池不被人夺走,如何攻城从来没有想过。
“请君上发令,项燕愿率兵攻城。”
“算了,军中缺少攻城器械,待打造之后再行商议。”
郢都之中,秦军大军接近三十万,楚国应对兵力不过二十余万,兵法有云,兵力数倍于敌可强行攻占,能否攻下还要另当别论,秦若是一直不攻,对楚而言算是好事,至少可以免去战祸。
“修建工事,安营扎寨。”
项燕无奈,只得回归阵营,军中并无官职,连番击溃秦军主力,当日分配两万兵士对项家父子极为推崇,英雄必然可以得到敬重。
蒙恬坚守不出,李信吃了大亏,想到回到咸阳必然难逃罪责,索性留下来寻找机会立功赎罪,其中细节暂且不表。
单表楚王,秦军攻势惊人,吓得半死,整日茶饭不思,整个人消瘦许多,一下子可是急坏了身边佞臣,想着法子弄些新玩意,楚王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脑海里想着一件事,一旦秦军来了该怎么办,是战是降还是逃,又能逃到哪!
一人翘首向内看着,“大王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弄了几个美人回来!”
“大王有心事。”
“心事?”
“同样是国事,秦军来了,接连打了败仗,大王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烦。”说完忍不住叹口气,毕竟同为楚人,想到这些年一直受秦国欺凌,心中虽恨,确是无力除贼。
“怎么唉声叹气的,何必管那么多,打来打去的,咱们这些人还不是好好的。”
“不一样,可有想过一旦楚国亡了,我们会怎样?”
那人笑道:“还能怎样,捞足好处,到时照样风光。”
“风光又如何,总是寄人篱下。”
两人小声说着,侍卫快步接近,“站住,什么事慌慌张张?”
“喜报,胜了。”
两人眼前一亮,侍卫手中拿着的应该是战报,加上那句喜报,顿时清楚其中含义,楚国胜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拿来!”
手臂伸出,侍卫无奈,原本是要讨个赏钱,不想遇到这二位,平日里跟在大王身边溜须拍马最是清楚不过,战报交出,两人转身进入,侍卫嘴巴动了一下,“无耻!”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楚王无精打采坐在那,面前放着政务,平日已经无心打理,现在不过是做做样子,抬起眼皮,“何喜之有?”
“战报,胜了,打胜了。”
“拿来,快,寡人要看。”
那人快步上前,楚王两眼放光,看罢哈哈大笑,“胜了,击溃秦军,打的好,打的好,春申君没有让本王失望。”
春申君战报之中并没有提及项燕,不知是忽略还是有意为之,或许在项燕这样豪侠心中那些虚名根本不重要。
“太好了,方才你们两个说什么来着?”
“回大王,多半是天显吉兆,出门时恰好遇到几名善长歌舞女子,模样讨人喜欢,所以带进宫里。”
“那还等什么,立刻准备酒宴。”
两人快步跑下,楚王宫一片忙乱,原本平静殿堂恢复往日喧闹,平日楚王近臣系数前来祝贺,楚王心里高兴,几杯酒下肚脸色红润,想起歌女的事,那人手掌轻拍,几名女子款款而入,一身薄纱,随着舞动曼妙身姿若隐若现,楚王眯起小眼睛连连叫好,众人纷纷应和,场面好不热闹。
唯有一人面色阴沉似有心事,平日负责巡防官员,酒杯端起慢慢放下,楚王看在眼里面露不悦,“怕不是寡人的酒不香醇?”
那人忙道:“大王的酒必然是天下间最好的酒,只是心中有事喝不下。”
“可是有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听听。”
“恐大王盛怒,不敢讲。”
“直说无妨。”
“春申君要为王。”
“什么!”
楚王猛然站起,酒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再说一遍。”
“春申君要为王。”
“这是真的?”
那人只得道:“市井已经传开,天皇皇,地皇皇,春申君要称王。”
“不会,春申君一心为楚,更是血浓于水,绝对不会这么做,那些市井之言根本不足为信。”
“大王,不得不防啊,春申君一力抗秦声望极高,一旦攻下郢都,难免乘机称王。”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楚王怕了,真的怕了,前有强秦,如同虎狼,如今最信任的春申君同样要对自己不利,楚国还有何人可以依靠。
“大王,当立刻削去春申君兵权,着得力之人接管。”
“何人愿往?”
楚王目光落下,众人纷纷闪避,所有人心里清楚,直接同秦军厮杀,等于送死,打赢了和春申君一个下场,打输了,背负所有罪责,正殿之上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