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深夜,方严自己待在九溪园的书房中,仔细端详着一支避孕套,眉头紧锁。
重生人士嘛,多少都有点优越感。
当杨治让他加入杜蕾斯项目组时,方严的第一反应和西厂厂花雨化田是一样的。
‘你吴会长办不来的事,我来办;你吴会长想不出的文案,我来想!’
然而熬了大半夜后,他发现想出一条优雅又热烈的避孕套广告文案真的蛮难。
这玩意儿他用过不少。
但脑海中的无数经典广告案例,却没有一条是关于套套的。
第二天周六,是11月2日,距离最后交稿的日子只有三天了。
方严睡了四个小时就爬了起来。
但昏昏沉沉的脑子更没有灵感了。
恰好这天上午,起点的保剑锋在qq上告诉方严‘下周《琅琊榜》上架。’
方严马上通过qq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阿羞。
但对方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没有上线。
反正在家闭门造车也憋不出个屁,方严吃了午饭干脆骑上750去往了马兰坡。
......
11月初,拖沓的夏天还是抵不过世间万物的自然规律,渐渐销声匿迹于山野林川。
秋天的阳光醇厚柔润了许多。
丘陵地带的乔木树叶青黄班杂,湛蓝的天空中如丝缕般的云絮缓缓漂移,如同一幅油画。
‘嗡~嗡~嗡’
可惜,田间小路上驶来的一辆偏三摩托带起一阵烟尘,破坏了这份宁静祥和。
阿羞略显纤薄的脊背上,背了一个硕大的蓝色喷雾器式农药壶,左手握着压力柄,右手持着喷雾杆左右移动。
被雾化了的农药药液均匀的喷洒在菜苗上。
听到了有些熟悉的摩托发动机声音,阿羞往上推了一下头上略大的草帽,张望过去。
随即她看到了方严标志性的圆寸,以及罩着脸上那支蛤蟆镜。
“你怎么找到这儿了?”阿羞讶异道。
天生的娃娃音软软糯糯。
“听你爸爸说你来在田里打农药,我就找了过来。”
方严跳下摩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打完药就回去码字。”阿羞以为方严是来催稿的,赶忙解释了一句。
“你现在去写,我车上有纸笔,我帮你打药。”方严走了过去。
阿羞的草帽远大于头围,一不注意就会滑下来遮住眼睛。
阿羞又一次把草帽往上推了推,为了防止草帽再滑下来,只能以仰着小脸的姿势和方严说道:“但你不会呀。”
这可可爱爱的模样,让方严忍不住笑了起来。
“把药壶给我。”方严伸手摘掉阿羞的草帽扣在了自己头上。
天气虽然没那么热了,但阿羞的小脸依然红扑扑的,刘海也被汗水濡湿在了额头上。
看到阿羞没有把药壶给自己的意思,方严稍显强势地从她的肩膀上把药壶取了下来。
“我擦......”
药壶入手之后,方严才知道阿羞为什么累的满头大汗了。
这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药壶,容积足有20L。
也就是说,只里面的液体就有40斤,这还没算药壶本身的重量。
方严背上药壶都觉得辛苦,也不知道四肢纤细的阿羞是怎么背得动的。
打药虽然累,但两亩地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一个小时后,累了一身汗的方严终于完成了人生第一次打农药。
阿羞坐在地头的树荫里赶稿子。
方严从肩膀上卸下来大药壶,随手抓起阿羞的毛巾擦起了汗。
“......”阿羞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阻拦的话。
“带水了没?渴死了。”方严脱掉外套,随手扔向了摩托车车把。
方严这身汗毕竟是为阿羞出的,阿羞怎么也不能拒绝他喝口水的要求。
就在她把装着凉白开的罐头瓶递给方严的过程中,方严那件挂在车把上的外套朝下的口袋中‘啪嗒’掉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
银色的包装反射着太阳光芒,在绿色的草地上特别显眼。
阿羞第一眼没认出来是什么。
有轻微近视的她下意识眯起眼睛才看清上面印着的字。
‘冈本,0.8超薄......’
意识到了是什么东西,阿羞‘噌’一下红了脸,急忙移开了视线。
“......”
方严也错愕了一下。
他都忘记了昨晚在家里拿了一支套套当做样品,来研究文案这件事。
‘这误会大了啊。’
不管阿羞认为方严是要和别人用这支冈本,还是想要和她用,对于他的形象都是毁灭性打击。
眼见阿羞拎起了药壶要走。
方严急忙道:“阿羞,有件事你的帮我一下。”
“什么事?”阿羞边问边转头张望了一下,看到远处有人在田里忙活,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她侧着身体,双脚一前一后,随时做好了抬腿狂奔的准备。
方严从容的走到摩托旁,弯腰捡起地上的套套,然后掸了掸上面的尘土。
“我们设计院正在竞标杜蕾斯的广告。但我们的进度卡在了文案上,甲方要求文案热烈直白,但不能低俗。
我们项目组想了几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文案。为了能得到些许启发,于是我昨晚专门买了这个......”
方严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冈本外包装晃了晃,然后自然地装进了口袋里:“可现在我依然没什么灵感,你刚好是文学系的,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真的么?”阿羞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了,我为什么要撒谎?”
方严先是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紧接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一脸震惊的望着阿羞:“你不会以为是我要用这玩意吧?”
“......”这话问的阿羞没办法回答。
随后方严忽然变得扭捏了起来,脸上适时浮现出一丝羞赧:“你可别误会啊,我长这么大了连女生的手都没碰过呢......”
......
从田里回到阿羞家,两人之间的气氛多多少少还有点尴尬。
“起点那边联系我了,下周一《琅琊榜》就要上架了。”
刚才他请求阿羞帮忙想文案的说辞不过是为了解除误会,内心里方严并不觉得阿羞真能帮到自己。
所以他也没再继续文案的话题。
此时阿羞正踩在凳子上,在衣柜上方摞好的书堆里翻找着什么。
听到方严的话后,她回头问道:“上架就能开始挣钱了么?”
“嗯,理论是这样,但要到下个月才能拿到稿费。”方严解释道。
“下个月呀......”阿羞稍微有些失望。
“你在找什么?”方严看着阿羞忙碌的身影,奇怪道。
恰好,阿羞也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你是想要热烈直白,不失优雅的文案对吧?”
阿羞拿着一本旧书,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方严怔了一下,才意识到阿羞又说起了杜蕾斯文案这件事。
“对。”
“你看看这个。”
阿羞把书打开递给了方严,然后道:“我看过的书中,最符合热烈直白、优雅的就是聂鲁达《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中的这一首了,你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启示......”
阿羞纤细的食指指着书中一首叫做《樱桃树》的诗。
‘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I want to be done on your body,the thing that spring does to cherry。’
这本诗集是华英双语的。
“智利诗人聂鲁达?你什么时候开始读他的诗了?”尽管方严知道阿羞阅读量很大,但还是倍感意外。
“你也知道他?这本诗集是我高一时淘来的。”
阿羞同样意外,甚至还有一点开心。
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有共同语言的同龄人。
“这首诗翻译过来后缺少了灵魂,还是英文原版的信息量大。”
方严似笑非笑的看着阿羞。
阿羞被看的十分不自在,紧张的绕着手指开口道:“我英语不好,看不太懂......”
以方严对她的了解,阿羞一旦开始绕手指就是撒谎了。
但方严却没打算放过阿羞:“哦,是么?那这句‘the thing that spring does to cherry’中,你为什么在spring和cherry后面画上这么大一个感叹号?”
“......”
阿羞的脸颊上迅速飘出两朵红晕,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整张小脸,渐次蔓延到脖子上......耳朵上。
她是真的没想到方严还知道这两个单词背后的含义。
spring,春天,同时有撕裂之意。
cherry,樱桃,音译车厘子,但还有一层隐晦的意思,代表着某种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