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统领长得一个白净书生的模样,说来与糙里糙气武将其实有些搭不上边,但是人不可貌相,夏统领一直是玄帝最信任的将领,所以才是由他来负责皇宫大内的安康。
使者见有人自告奋勇上前,便对玄帝说道:“这殿中空间有限,若要降伏灵兽,还是得去开阔宽敞些的地方。”
玄帝也担心那乱窜的猛兽会伤到自己与花贵妃,于是便同意了使者的要求,让那几个抬来笼子的蛮族人又将笼子抬了出去。
于是众人的宴会场所便又换了个地方,换到了京郊的猎场,那些宴席上的食品肯定是不能带走的,到了地方之后,花贵妃又安排了人再做了一些。
可怜阿九只能饿着肚子看着,这场其实并无美感的表演。
蛮族人将他们的灵兽抬到了场地最中央,观看的官员们按照地位的高低,依次在环形的座位上坐下,主位上,当然还是玄帝与花贵妃。
夏统领本是想要换上一身坚固重甲,免得就算是丢人也不必丢掉了性命。
可惜,他这性子有些不大好,不只小心眼儿,还非常受不得别人的激将法,一听那蛮族使者说起他们的勇士抓捕灵兽时根本没有穿盔甲,他一时血气上涌,便也卸去了本就穿好的盔甲,看他的模样似乎是想与这头人间凶器来一场赤膊战。
“夏统领不会有问题吧?”阿九虽然与这个人不大熟,但是面对蛮族所有的大衍人便都是同胞,阿九不由自主地担心了起来。
“别担心阿九,”唐昭倒是很无所谓地说道:“夏邑其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陛下可不会让他管着禁军。”
可是阿九睁大了双眼看着这场地上的人与兽,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她的阿爹曾经对她讲过的一些事情。
阿九的养父郁仪,年轻时走南闯北去过不少的地方,那些南北之间极为隐蔽的习俗,他都知道一点,阿吉所联想到的,便是当时郁仪在东海一带的见闻。
自古以来,海边成长起来的人与文明,就比深居内陆的人与文明要开放些,也更容易搞出一些常人所想不到的出格举动。
而在多年前,东海附近一带有钱有权的人们就十分喜爱一种当时极为流行的娱乐,斗兽。
当然,那并不是指权贵之间寻找珍稀野兽比斗,而是观看别人与猛兽的搏斗,当时有些文人雅士对这种行为称之为观斗兽,他们说这是一种深刻体现了人类不屈不挠的天性的活动,应当大肆推广到全大衍才行。
那些在东海一带开设斗兽场的人,也并非普通人,上下打点左右逢源这些基本的不提,能够找来一个自愿与野兽搏斗的人就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早些时候,有不少成年男人要钱不要命,哪命与野兽搏斗,战况精彩激烈,赢得观众的阵阵喝彩,而他们自己无论是否能侥幸活下来,家人都可以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银,故而许多人趋之若鹜。
不过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其实猛兽也不大好抓,而上前挑战的人太多的话,就意味着斗兽场要发更多的钱分给那些挑战者,而同时他们又知道了有些人看腻这种人对兽的绝地反杀。
斗兽场也就能找来狼、野猪、狗熊一类的常见猛兽,而有些挑战者却是有着丰富经验的猎人,有时候甚至可以溜着那些没智商的动物走,当然这种节目的观赏性就更差了。
所以,那些人便想想法子搞些新花样出来。
前面已经讲过,猛兽他们无法改变,斗兽的形式也暂时想不出来合适的改变方法,那么唯一能够控制变数的只有人了。
所以最开始,斗兽场的人是去向人牙子那边买女人的,这个年头,买个女人花的钱要远比要赔给挑战者的少,而且买下来的人是奴籍,意味着那一笔钱便是买断,还不用像那些挑战者一样,来一次给一次的钱。
这的确是个降低成本的极好方法,但是女子的体质到底不如男子,十个上角斗场的女子,最多只能活下来一个,而那一个还得落个身体残疾。
然而,这种残忍却并没有打消那些权贵之人观看斗兽的兴趣,反而被那凶残的场景与飞溅的血肉激发出了人内心中最原始黑暗的东西。
观看斗兽表演的权贵,无一例外是男子,而且是身边不缺女子的男子,他们并不在意女人如何被撕裂,那痛苦的哀嚎声反而更能增加他们对这场斗兽的兴趣。
他们甚至会为猛兽一口口吃掉女人而欢呼雀跃。
斗兽场的组织者没有想到将挑战者换成女人之后有这么好的反响,尝到了甜头之后,他们便将魔爪伸向了幼童,因为他们发现,那些观众心中总有一种撕碎美好的欲望。
后来玄帝下令围剿异瞳者的时候,斗兽场也接收了不少异瞳者的挑战者,不过寻着惯例依旧只接受女人和孩子。
再后来,这斗兽场就被一场大火给烧了个精光,没有一个人从那里活着逃离。
阿九曾经问过郁仪大火的原因是什么,那时候郁仪告诉她,“大约是上苍看不过去这些人的胡作非为收了他们。”
这句话让阿九一度产生了不少的疑惑,因为,她的阿爹从来都告诉她这世界没有神明,不必相信虚无缥缈的命运,于是后来她便又问了一次,然而郁仪却是这样告诉她,“阿九,你抬头,看见了吗?这世间没有神明,但我们抬头所见便是天。”
可是天会帮助别人吗?阿九仍然抱有十分怀疑的态度,正在阿九胡思乱想之际,正中央,夏邑对阵蛮族进贡神兽的战役即将打响,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蛮族之人将那头威武异常的狮子,从笼子里放出来。
“嗷”
那狮子看见笼子被抬起,它拱着鼻子,厉声丝毫着,试图发泄被关在狭小空间里许多的怒气。
夏统领压低了身子,降低重心,做好了最郑重的准备态度。
现在,他有点想穿上自己的盔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