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士行心里始终想着方才江冉彤温柔的神情,有那么一点极隐蔽的欢喜从他的心底里一点点地生长出来,他的头脑忽然一片空白,明明他方才是在想什么的,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想了。
江冉彤并没有注意到躲起来唐士行,方才这番折腾下来,本来惠风和畅的的大好日子,已经变成了风朗月清之夜的景象了。
她有些紧张,尽管这是一条她在熟悉不过的路,但是在黑暗里总是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危险,江冉彤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决定回去。
然而,这在白日里走过无数遍的道路,在黑夜中便仿佛像是被施加了魔法一般,长远得看不到尽头。
江冉彤强自镇定,尽量地忽略着周围有些诡异的脚步声,她不知对方的底细,故而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人已经开始在四处游走了,吹拂得和煦夜风开始变得冰凉了起来,江冉彤停留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她的面前出现了几个体格格外强壮的男人,他们蒙着脸,手上拎着森寒的刀,将江冉彤围了起来。
她本来是不怕事的,就算寻常的小混混来找茬,她都可以一个打十个,只是眼前的这些人明显是不一样的。
他们看上去训练有素,做出行动时甚至不必言语,这是在长期训练的过程中才能有的默契,再看那刀,绝不是普通的制式长刀,那锐利的模样,明显是精钢锻制,她常年混迹于校场,自然知道制式长刀绝无可能达到这个的地步与程度。
“你们是谁?找我有事?”江冉彤停止了目光,先是出声试探道。
那些人一开始没有出声,只是环绕着她,片刻后才有个人瓮声瓮气地说道:“江冉彤,凉国公之女。”
“你们认得我,还敢如此放肆!”江冉彤装出了一副嚣张的样子,心下里的疑虑更甚。
这些人若是明明已经知晓她身后的家世,却还来堵她,那么就证明至少幕后主使之人并不在意凉国公府的态度。
那就难办了,江冉彤心想,她家在权贵云集的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能不在意她的家世的,除去那些纯粹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底层,就只有凌驾于众世家之上的存在了。
两者都不大好办啊,江冉彤的心思百转千回,但动作却没有丁点,她一个人肯定搞不定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人,能够减少争执与战斗,就要尽量减少。
然而,那些人不知道在无声的时刻里商量好了什么,只是彼此对视一眼,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直直地朝着江冉彤劈了过去。
被那些人一挥舞起来,江冉彤才发现,那并不是那种常见薄薄的制式长刀,而是那种极厚重的砍刀造型,一舞动起来虎虎生风,连本来很瓷实的地面都被砸出了个坑。
当然江冉彤险而又险地避过了那一刀,然而这一闪,便又朝着另一人手中的刀刃而去了,于是她便只能再闪再避。
但是这样不行,这样过于左支右绌,她迟早会精疲力尽,最终死于刀下。
怎样才能脱身?
江冉彤心里过着无数个想法,却没有一个能够实行,她一个人过于势单力薄,在这种被围攻的状态下是全无反击之力的。
若是再有个人,都不必有许多,哪怕只有一人便好,先引开他们的注意,她便可以趁机脱身,若是那人能带来援兵,将这些人给制服,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那是不可能的,深夜之中,极少有人出来在街道上闲逛的。
在江冉彤的体力即将耗尽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冒了出来,他大喊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
喊着他便趁着那些人不注意,踹倒了一个,又捡起一把砍刀,窜到江冉彤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说道:“快走!”
“你是……唐公子?”江冉彤颇为惊讶地看着他,并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
这对于唐士行来说其实是一个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若是如实说出来,多少会显得有些居心不良。
可是他还是如实讲了,谎话说过千遍也不会变成真话,谎言终究会被揭穿,他将自己之前预谋的心底的小算盘合盘托出,说道:“让江姑娘见笑了。”
江冉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感概与于唐士行的诚实,她心想,到底这个人不是什么奇怪的怪人。
他好像只是有点喜欢我?
这样一想,江冉彤忽然全身僵硬了起来,有一种酥麻感从被唐士行握住的手蔓延到全身,她甩了甩头,想要避开这种奇怪的感觉,于是便回头扫了一眼在身后追逐着他们的那些蒙面人说道:“他们那么多人,只有我们两个是逃不掉的。”
“我知道,”唐士行分明在逃跑之中,但是却仍然显得气定神闲,“我叫了人过来,只是要等上一会儿,所以我们得带着他们在这巷子里多兜几个圈子。”
唐士行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来救江冉彤自然是要做好万全的打算,当然这一回便没再存着那种故意想要引起江冉彤注意的意思了,他只是担心着这个被歹人围攻的女子,只是出于人心中的善意。
月上中天,更多的人包围这条路及其附近的地方,火把将这里照得透亮,所以一切的黑暗与阴影都在火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而那些人蒙面的人自然也被赶来的援兵抓了起来。
唐士行没有着急对这些歹人怎样,而是极有风度地将江冉彤先送回了凉国公府,又对凉国公解释了今天的事情,解决了这些之后,他才叫人去审问的那些歹人,并把审问的结果告诉他。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唐士行问着,拿着方才歹人们供述着内容纸张的人。
“回公子的话,”那个下人看着供状,说道:“他们说他们是孟凉,孟公子派来的。”
孟凉?唐士行心想狐疑,只是天色已晚,一切事宜便只能等到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