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冬末的季雪如约而至,延绵一片的雪白飘零而下,一眼望去,天空铺满瓣瓣雪花,很慢很慢地落下,整个世界变得很安静很美。
《百万富翁的初恋》的最后一个镜头,在雪花堆积的公园内完成。宰京与恩焕兑现小时候的约定,相约看着初雪的飘零,宰京抱着恩焕坐在长椅上,披着大棉衣,目光随着雪花一同落下。
持续四个多月的奔波拍摄,落下帷幕。当天演员们和工作人员不禁欢呼庆祝,愉悦的气氛感染着场上的每一个人,连同韩彬也是笑容满面。
他算是回归了,而且复出的作品也完成了。
电影的拍摄正式杀青,剩下的便是影片的剪辑,然而在这段剪辑片段的时间,《百万富翁的初恋》的影片宣传也是开始推广。
而制片商为杀青准备一场庆祝会,金泰均、李妍熙等一众工作人员还有演员全部参加。
不久后,剪辑整理后的影片在放映前会举行首映礼,进行影片宣传,通过播放片花、以及精彩片段甚至是整部电影,以此来吸引更多人去电影院买票看电影。
杀青庆祝时,只有一个人没有参加庆祝会,那便是韩彬,他正赶着回到首尔。
庆祝会的意义不同于一般的聚会,金泰均等人简单地询问一下原因,试着挽留,无奈韩彬的态度异常坚定,他们安慰几句后便也作罢,相信韩彬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急着去办。
从江原道赶往首尔的途中,韩彬一直很安静地呆着,眉毛微微蹙着,眼神凝重。内心很是担忧,他在担心白月贞的状态。
昨天通过与徐珠贤的通话得知,白月贞一连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的征兆。这该得累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贯冷艳强势的白月贞昏睡这么长时间。
车窗的玻璃一片朦胧。韩彬靠在车窗旁边,透过缝隙能瞥到外面飘零的雪花。莫名地,心情就多了一股烦躁,而且还有一种不服在胸间窜动。
又是冬季下雪时!倘若白月贞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么……韩彬想到这时,眼神倐地一紧。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气息萦绕身上。
两个小时后,韩彬来到江南郊外的住宅,告别李辉,独自一人踏着积雪,平时不疾不徐的步伐多了一丝急促,一路直往熟悉的家中奔去。
韩国的冬天。经常下雪,很美,往常韩彬很喜欢看雪,但近一段时间,他看见雪花,就会莫名地烦躁。
冬天与雪花,好像在间接暗示着些什么。
熟悉的廊道。紧闭的门扉,韩彬拿出钥匙打开门,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一片黯淡,没有明朗的灯光,窗边的帘布全部遮掩起来,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这样的场景,像是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暗处不肯出来。
“哥哥,你终于来了。”徐珠贤踮着脚尖。从客厅中轻轻走了过来,声音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害怕,拉着韩彬的衣角,平常一本正经的淡定模样全然不再。“月贞姐姐,她醒来的时候就哭。哭累了就睡,我和允儿姐姐两人轮流守着,连学校都不敢去。”
“房间内不能开灯,一旦有光的话,月贞姐姐就会惊醒,我和允儿姐姐一直很害怕,但是我知道不能说出来,可是我还是很害怕……”
这还是那个正正经经的徐珠贤么!眼神满是惊慌,没有平常的晶亮,一脸正色的表情不再,肉嘟嘟的脸颊微微颤着,她真的很害怕。
在这没有灯光的房间里,经常会传来一声声哭泣,像是躲在角落的人在无助地哭喊,细细弱弱,在夜里却异常清晰。而徐珠贤得守着白月贞,尽管夜里有着允儿的陪伴,但是女孩未成熟的心,还是会害怕。
徐珠贤和允儿不敢述说出心中的害怕,因为一旦说出来的时候,惶恐的心灵会更加惊慌,所以,她们一直很勇敢,坚强得让人心疼。
她们在强忍着恐惧,小小的身子相互依靠在一起,共同度过一个漫长而又黑暗的夜晚。她们不敢睡,时常得照看着白月贞,就算困得睁不开的时候,她们的心神依然放在白月贞身上。
期间,徐妈妈也试着安慰白月贞,可是白月贞一听到声音,就会惊慌得大声哭泣,只有徐珠贤和允儿两人在场的话,她就会安安静静地睡着。
害怕灯光,恐惧声音,白月贞她需要安静地睡着,不能有任何东西打扰,她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前天,允儿之所以鬼鬼祟祟与韩彬通电话,便是不敢惊醒到白月贞,怪不得当时小家伙一副欢快的语气,原来她想用欢乐的心情来驱赶心中的害怕。
“哥哥,我真的真的很害怕。”拉着韩彬衣角的手倐地一松,徐珠贤上前一步,紧紧地抱着韩彬。
只有在韩彬面前,徐珠贤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述说心中的害怕,她不用再假装勇敢,可以像个女孩一样哭着。
因为有一个肩膀可以给她依靠,有一个踏实的怀抱给她依赖。
在韩彬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小女孩;而在徐珠贤和允儿的认知中,韩彬就是她们的世界。
“没事,我来了。”韩彬不需要多复杂的安慰,一句‘我来了’就足够了。
只要他来了,就没事的,徐珠贤和允儿小时候一直是这样相信着,直到现在,她们依然相信。
“恩恩,我知道韩彬哥哥一定回来,一定。”脑袋藏在韩彬的怀里,徐珠贤微微点着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些,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轻声抽泣。
在可以依靠的人身前,越想平静,却做不到。那种明明想哭的心情,会像崩溃的堤坝一样,脆弱想哭的情绪奔泻而出。
“哭吧,没事的,有我在。”韩彬轻拍着徐珠贤的后背,声音很柔。
听着这一句,本来只是轻轻抽泣的徐珠贤倐地一顿,微微颤动的后背变得剧烈起伏。
宣泄出内心所有害怕的情绪,尽情哭吧,在韩彬面前,她不需要压抑着什么。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眶渗出,滑落在韩彬身上的羽绒服上,明明隔着厚厚的衣服,韩彬却觉得泪水的温度好似烫到他的内心,**辣的灼热,很痛。
哭得这么厉害!其实,徐珠贤一点也不勇敢,至少在韩彬面前,她不曾勇敢过。
掌心轻轻地拍着徐珠贤的后背,韩彬一边用手捂着她的脑袋,动作轻柔,过了一会儿后,徐珠贤剧烈起伏的后背渐渐平稳,侧脸蹭着韩彬胸膛,舒服地躺着,呼吸慢慢变得绵延平稳。
睡着了!站着都能睡,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有点搞笑,但韩彬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一点笑意都没有。
“辛苦你们了。”韩彬温热的手心轻抚着徐珠贤的脑袋,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可他的表情没有半点柔和,紧绷的脸部线条好似一块黑炭般,面无表情。
这得多害怕、多累,才能站着睡着。徐珠贤大抵熬了整整一天一夜,一直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懈怠,直到韩彬的到来,神情才倐地放松,随着而来的便是眼皮沉重的疲惫。
韩彬蹲下身来,手臂环着徐珠贤的背部以及腿部,轻轻抱起,走进卧室。怀中的女孩睡得很香,肉嘟嘟的脸颊抿着一抹安心的弧度,好像熟睡中的婴儿。
将徐珠贤放在床上,细心地拉上被子,韩彬坐在床沿,轻抚着她的额前,拂开刘海,身子向前倾去,嘴唇抵在徐珠贤温润的额头。
很安静很平常的举动,一切都显得自然,没有半点突兀。韩彬端正身姿,指尖滑落徐珠贤肉嘟嘟的脸颊,嘴角一抿。
睡梦中的徐珠贤,好像重新见到以前的韩彬,那个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可一见到她们受欺负或者委屈的时候,嘴角笑容依旧,可眼帘会低垂,敛着一种让人心惊的眼神。
但就是这个人,让她和允儿的童年充满着安心。徐珠贤舒服地翘起嘴角,脸颊抿着***的弧度。
小珠贤,辛苦了,好好睡一觉。
安顿徐珠贤后,韩彬关上卧室的门,来到客厅中,目光锁定在沙发上躺着的身影。
窄小的沙发,仅仅容得一人躺下,白月贞蜷缩着躲在被褥下,身子弓成虾米状,手脚畏缩成一团,好像一只紧紧缩着身体的小猫咪,安静地睡着。
韩彬蹲在沙发前,手掌扶着沙发的边沿,静静地看着。没有灯光的映亮,眼前一片黯淡无光,但韩彬还是看到了。
精致冷艳的容颜不复强势冷淡,松懈下来的表情,像极一个无助的小女孩,白月贞睡着的神情很是可怜兮兮,牙齿潜意识地咬着嘴唇,好像还在担忧害怕些什么。
明明没有灯光,但是为什么能看到。韩彬眼神一阵波动,泛起一**涟漪,五指猛地并拢,手背上青筋隐现。
“这是……眼泪吧!”韩彬的指尖轻轻抚过白月贞的眼睫毛,凉丝丝的,有些冰冷。
一片黯淡的房间内,他看到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