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芒,一辆的士在道路中飞驰,进入繁华的市中心。
车窗外绚烂的夜景,格外美丽,白月贞靠在窗边,手掌托着下巴,目光透过玻璃,注视这个陌生的国度,脑海中却不断地回映着一幕场景。
刚刚,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内心一阵莫名的恐惧。
幽黑的小窄道,韩彬与她并肩前行,却在中途握住她的手,握得非常用力,甚至能感受到手心渗出的汗渍,湿湿的,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清凉。
两人手拉着手,从小道中向前走,不远处的出口,亮着昏黄的光芒,像是希望绽放的色泽一样渺茫。
在黑暗中脱离出来,韩彬带着她走出最暗的一段路,然后来到路口,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推着她的后背,将她送向有光的地方。
而他,却留在接近黑暗的边缘,手指没有触碰到光芒,平伸而出的手掌,宛若渴望向前抓取某些东西一样,满满的是留恋。
“月贞姐,我应该……可能会晚点回家……”
当时,白月贞听到这话,内心一阵莫名的心慌,淡淡的,却真真实实地存在,她回首一瞥,看到韩彬平静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异样。
直到最后转身上车的时候,她无意间一瞥,瞧见了韩彬嘴角挂着的笑容,是那般地充满怀念与向往,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离去。
这种眼神,很熟悉,和记忆中无法磨灭的一幕很相似。
汽车仍然在飞驰,白月贞的思绪却一片胡乱,脑海中全是韩彬的话语与神情,挥之不去,内心渐渐失措。直至变得惊慌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到恐惧,好像害怕某些场景的发生,直觉告诉她,是不祥的预兆。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后退,一道鲜红的霓虹灯光从白月贞的瞳孔中掠过,宛若血光乍现一样。一闪而过。却深深地印在她的心里。
突然,心脏一阵急促的跳动,隐隐作痛,好似心血被抽空般。空荡荡地,显得格外心痛。
“哼……”痛哼一声,白月贞眼睛倐地睁大,手掌捂在胸口,目光呆滞。为什么会突然心疼?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仿佛没有发生一样,但那股痛苦的感觉,还残留在心间。
小彬,我的韩彬!
这个人。几乎是白月贞的全部。她在很多年前,就依赖上一个比她还小很多的男孩,对于她来说,她的世界就是韩彬支撑起来的。
“回去……那里,我要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快点……”
晦涩生硬的日语。断断续续地讲出,白月贞抓着车座,敲打着车窗,神情慌张地跟着司机大叔讲解。
司机大叔吓了一跳,连忙放缓车速,皱着眉头消化半吊子的日语,许久后才反应过来。
白月贞两手揣在胸前,显得坐立不安,目光不断瞥向窗外,似乎在找寻韩彬的身影。
的士绕过几个路口,按照原路走回去,慢慢地向上车的地点驶去。
……
小窄道的深处,不时闪烁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幽暗中交织错乱的线条,像是残影一样一闪而过,伴随一阵阵充满爆发力的闷响。
午夜魅影,在黑暗舞动,掀起一抹抹妖艳的色泽,宛若狰狞凶兽的瞳孔中散发的赤红光芒,暴戾血腥。
韩彬眼中已是一片冷漠的血红,显得格外刺目,点缀在夜中的暗色,不停地闪烁,偶尔眼眸微眯,瞳中精光内敛,变得更加锐利。
他得活下来,甚至是在变相地恳求,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牵挂,舍不得。
漆黑中,一道比黑曜石还要深邃的眼眸,闪烁着黑光,伴随一声声狂暴的喘息,像是愤怒的野兽发出的吼叫一样,充满暴戾的气息。
‘唰’的一声,残影留在原地,劲爆的破风声炸响,紧接而来便是沉重的闷响,最后变成两道重重地痛哼声。
好似炮弹一样猛地冲击墙壁,后背狠狠地撞在厚实的墙面,一丝丝细小的裂纹蔓延开来,同时嘴角缓缓地渗出鲜红的液体。
两人皆是如此,却不敢松懈半分,全身依然紧绷,神智渐渐变得疯狂。
夜幕的降临,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到来,在这个没人知晓的小窄道中,发生一幕普通人难以理解的搏斗,在黑暗的遮掩下,看不清双方是在干什么。
也许,两人在一波波猛烈的进攻下,变得愈发虚弱,甚至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嘭嘭……’
嘣响接连响起,还有骨骼清脆的碎裂声,好像录音机放缓步骤一点点放出声音,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本以为,离开了就可以挥别曾经所在的世界,回归平淡的生活,当一个歌手或者演员,与人分享故事。
尽管是一个不称职的艺人,一直徘徊在原地,不进不退,但身边有人陪伴,就不会懈怠。
三年的脱变,内敛了许多伤痛,虽然起先有寻死的想法,但是活下来了,以一种坚强的心态面对过去。
韩雪,我熬了三年,回来了,我受不了想你的煎熬,现在我觉得,原来我挂念的人不止你一个。
曾经寻死。
现在我多么希望能活下来。
因为我还没和你相逢,所以,我必须活下来。
一番更加激烈的炸响回荡在风中,隐隐间,骨骼的断裂声愈加密集,还有凶猛的撞墙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回归于平静。
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水珠落地的脆响一般清澈,韩彬喘着粗气,胸膛急促地起伏,眼眸猩红,立定在原地,一手捂着小腹,腰身站不直。
碎石剥落的墙角,陈言彬静静地依靠在墙壁,脑袋低垂,气息微弱,左腿曲起,一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眸中黑光渐渐隐去。
“其实……普通人还真不错……”陈言彬轻咳一下,声音弱弱,目光充满眷念。“只是我无法选择,生活总是充满无奈啊。”
韩彬沉默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他没法回答。
“命运,还真是一个可笑的词,每次都被它玩弄。”陈言彬自嘲一笑,神情落寞。“好自为之吧,你的生活可以平淡充实,但前提是越过惊天波澜。”
韩彬嘴角蠕动,还是无言。
“韩彬,问你一个问题。”陈言彬仰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问道。“什么是命运?我一直搞不懂这个问题。”
命运,仅仅两个字而已,却摆弄了无数人的一生,就算任由人力强行改变,但仍是无法改变原有的轨迹。
“毫无意义的争斗,可能就是命运吧。”韩彬苦涩地说道。他也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人,以前过得很凄惨。
“呵呵……是吗?”陈言彬微微一愣,随即想了很久,才叹息说。“就像我们这样,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或许用无奈两个字来形容,还比较贴切。”
两人像是学者一样,轻声探讨关于‘命运’的理解,殊不知,两人都是被生活幽默一把的可怜人。
“我走了,不会再见了。”陈言彬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来,嘴角流下的鲜红成串地滴落。
“走好。”韩彬神情黯淡,看着他渐渐远处的背影。
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而陈言彬的道别,相当于向现实世界说一声‘再见’。
过后不久,他就会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或者是毫无人烟的原始森林,消失掉。
他们这一代人,所属的代号就是他们的墓碑。
从黑暗中走出,韩彬拖着沉重的身体,脚步一瘸一拐,缓缓地走动,口中的鲜血不停地溢出,视线前方渐渐变得模糊,小腹疼痛难熬。
肋骨断了几根,其余地方的骨骼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有些地方已经裂开,体内的脏腑更是内伤,虽然没死,但身体却极其虚弱。
而相比韩彬的伤势,陈言彬基本上是没有救的,肺间憋着一股浊气,只能残喘一会。
突然,衣袋中的手机响起动听的铃声。
“忧郁男,残念在日本,百变也出现了。”一接通,便响起宋河范郑重的声音。
“恩……我知道……”韩彬眼睛不停地眨动,脑袋愈加昏沉。
“怎么了?”宋河范声音一紧,语气变得紧绷,他听出了韩彬虚弱的喘息声。
“我活着。”韩彬轻咳一下,体内气血翻涌,很是难受。
“情况怎样?”宋河范连忙问道。
“还能怎样,重伤呗,断了几根肋骨,对方难逃一死。”韩彬笑了笑,接着说道。“还有,帮我收拾一下残局,不然就等着帮我收尸吧。”
“放心,很快的,你多加小心,没想到居然遇到残念……”宋河范接连说道。
挂了电话,韩彬来到了小道的出口,站在路灯下,眼前的景物一片摇晃,模糊不清,看样子伤势很严重。
“松懈太久,身手退步一大截啊。”
韩彬苦笑一下,迈开沉重的步伐,准备先回去疗伤,现在身体各项机能都处于危险状态,如果再接受不到治疗,过不久就会休克。
到时,就真的完蛋了。
不远处,一道强光在韩彬的瞳孔中快速放大,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还有韩彬无奈的苦笑,以及不舍的眼神。
“还真让我说对了,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