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凤台寺,太后的居所名为慈居苑。
虽说老太太退居二线已久,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却仍不减当年。
能从一干后宫宠妃里屹立不倒,不可不说太后有两把刷子。
此时的后帝也是毕恭毕敬的陪在身边,小心翼翼的试探:“知道母后常年茹素,儿子便寻来了北疆名勺。听说能用素油做出比肉还好吃的佳肴,恰逢太后六十整寿,儿子已经着手让人请他入京了。”
太后缓缓点了点头,却是开口拒绝道:“不用这么麻烦,老婆子我还能活几天?无需劳民伤财,也无需劳神庆贺。让我安安静静的住在这凤台寺,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皇帝笑道:“这怎么能是劳民伤财呢?区区一个厨子,能为太后祝寿,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儿子就斗胆做了一回主,让那厨子即日进京。”
太后没有再拒绝,只道:“你的一片孝心,哀家领了。其实哀家在宫里这些年,什么样的美味佳肴没吃过?不过皇上有心,老婆子我再推拒就显得不识抬举了。那便依了你,让他来吧!不过我清静惯了,也不想走动,今年寿宴还是在我这慈居苑里办吧!”
皇帝一听太后答应了,立即高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儿子这就去办,保证让您老人家吃的尽兴。”
近日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北疆出了个厨神。
皇帝一开始倒也没有偏听偏信,直到贴身大太监拿着一小瓶油来到他的面前,只说这油是纯素的,却吃着比肉还香。
皇帝当天晚上便命人把这油炸了一道菜出来,果然比肉还香,吃的皇帝都对北疆这位厨神有些期待了。
周疏宁收到皇帝旨意的时候,仍然不见长孙清明的影子。
他捏着圣旨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没办法,只得亲自去了长孙清明的住处。
谁料长孙清明不在,只有老金正在喂马。
周疏宁问:“金老,夏卿呢?这几天他跑去哪里了?”
老金一见是周疏宁,立即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太……哦不,是周姑娘。我家少爷前两日已经动身回京了,他让我给您留了一封信,说是如果您来找我就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不知道为什么,周疏宁有点生气。
不声不响连句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孤身一人回京了?
老金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到了周疏宁的手上。
周疏宁刚要拆开锦囊,老金却制止道:“姑娘现在不要打开,危急的时候再打开,能保命。”
周疏宁掂了一下那锦囊的分量,只觉得还挺沉的。
不过他这个人天生就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既然是保命的东西,那留着也无妨。
门外前来传旨的一行人正等在那里,周疏宁也不好耽搁太久,只紧急把几个管事的叫了过来交待了几句便带上微雨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直到上了马车,周疏宁才跟做梦似的:“就这么回京了?”
微雨倒还挺高兴的:“这次回去少爷就能见到姨娘和疏安小姐了,如果小姐做的寿宴能得太后青眼,说不定还能讨个恩典让您从北疆回来。”
周疏宁知道,微雨说的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但他却并不想回京城。
京城是个是非之地,原着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京城地界,周疏窈喜欢京城的繁华,周疏宁却恰恰相反,他只喜欢接近人间烟火的地方。
人在繁华之地飘久了,就会找不到自己的根在哪里。
微雨见他不说话,问道:“少爷,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周疏宁从怀里掏出账本,又掏出一个小算盘,说道:“我这可是几千两银子的身家,让你你舍得走吗?”
说完他扒拉了两下算盘珠子,感叹道:“别说,阿木这木工活儿做的真是不错,瞧这算盘做的,丝滑……”
微雨在一旁又是一阵叹为观止:“少爷,这东西能算账?这叫算盘?怎么用啊你教教微雨呗?”
算盘也是北宋时代才被发明出来,周疏宁觉得没有计算器的时代太不方便了,搞不出计算器,搞把算盘倒是压力不大。
周疏宁听微雨这么一说,立即点头道:“你这倒是提醒我了,等我回来,给咱们宁安字号的掌柜们搞个培训。”
争取人人都会使算盘,再好的脑瓜子也有算错的时候。
不愧是京城派来的马车,又软又宽敞速度还快,只不过不论是哪个朝代的马车都能颠簸到把肝吐出来。
饶是周疏宁不晕车的一个人,三天马车坐下来,整个人也要被颠吐了。
原主记忆里,去北疆流放走了足足半个月,那是因为流放之人必须徒步前往,以让他们体验犯罪后的苦难。
可见马车是徒步的五倍速,这还不是日夜兼程。
直到上了京城的官道,周疏宁才觉得道路平坦了不少,探头往外一看,才发现京城的官道都铺了青石板。
街道上往来的行人衣着打扮精神面貌较北疆好了不少,没有北疆人那种为生计疲于奔命的操劳感。
大街上的人也更多更热闹,商铺林立旗幡招展,间或还能嗅到一阵阵香风,那是勾栏瓦舍里姑娘身上的味道。
这边是朱雀大街,另外还有玄武大街,青龙大街,白虎大街。
太子府便位于青龙大街,这次入宫,恰好要经过青龙大街,也恰好路过太子府。
周疏宁掀起轿帘看了一眼气派恢弘的太子府,想必那位太子生前,定也是前呼后拥威武不凡。
可能是接他进宫的太监知道他的身份,便叹气道:“万岁爷,最最宠爱的儿子,就是这位清明太子爷。可惜,造化弄人。”
周疏宁有意试探一下,便问道:“确实,怪只怪他没有这么命。也不知道,谁会成为真正的国之储君。”
太监却是笑了笑,说道:“那必然是骁王殿下,近日骁王也刚好回京,听说百官欲奏请皇上立储……唉,咱家话稠了。太子妃殿下听听便罢了,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周疏宁立即制止道:“公公千万别这么叫,您便唤我……周姑娘吧!”
这个身份真是个累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这样想着,周疏宁便由侧门进了宫,等候皇帝的宣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