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二楼一个角落里,石开在驻守右屯卫,所以身边只有云牧,赵京辉两人,这个宁远卫相熟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江枫靠在椅子上,等待着好戏的到来。
一楼的中心戏台,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周围的观众相互交谈,其乐融融的样子充斥在整座酒楼之中。
正当这融洽的氛围达到极点的时候,坐在三楼的袁崇焕挥了挥手,楼下的丝竹管弦之声瞬间停了下来,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酒楼之中足足沉默了得有十几息的时间,一个声音从三楼上响起,袁崇焕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诸位能参加这次庆功宴,我袁崇焕感到十分的欣慰,这说明我们兵和商之间关系还是十分好的。”
这时候坐在他身旁的宁远城富商冯远起身,举起酒碗,这里所有的商人都是以他为首,作为领头,也只能是他接下来袁崇焕的话。
“大人所言极是,右屯之胜,我大明数年未曾有过,当然我们所有人都要庆祝此次胜利。”
十年来尽天下之兵,与建奴依旧是胜少败多,短兵交战甚至都未曾胜过,但是这次我们出奇兵,合马交锋,在旧河谷全歼敌军,让这群蛮子也知道我们汉人的凶狠剽悍。”
“这全都仰仗督师大人英明指挥,一战挫其锋芒。”
一个人站起来这么说,然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说着双手作揖,向袁崇焕一拜,重复刚才的话。
说到这里,袁崇焕突然以手抚面,神情变得十分悲伤,看到这一幕,江枫不得不佩服这袁督师演技真好,但他不知道的是,未来十多年,自己不止一次用这种方法来获取军饷,有的时候做的比这更绝。
“但是诸位可知就现如今辽东财政已经捉襟见肘,朝廷也是拆东墙,补西墙,我袁崇焕身为督师却也无能为力,哀哉,痛哉!辽东一旦有失,现如今的繁华,弹指间灰飞烟灭。
在座的所有商人都听见了袁崇焕的话外之意,每个人此刻心中都在暗骂他是一只老狐狸,怪不得能把请柬送到府上。
可抱怨归抱怨,人家是督师,杀自己易如反掌,演这么一出,是给足了双方面子。
袁崇焕也想来一个一本万利,但是他知道薅羊毛还是要慢慢薅,如果一次性的斩草除根,那何山匪有什么区别,到时候闹到朝廷那里,给自己惹一身腥,所以他只能兜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筹集军饷。
可是袁崇焕说完话,整个酒楼陷入了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所有商人都面面相觑,没人想做这一只出头鸟。
袁崇焕转过身来,看向冯远,他知道此人是宁远城内所有商人的头头,神情从刚开始笑,变成了笑里藏刀,一种莫名的杀死围绕在酒楼之上。
看着督师这么盯着自己,冯远也没办法下来台了,他用手指比划出来数字,慢慢的试探袁崇焕的底线。
比划到最后,袁崇焕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冯远松了一口气,却也十分的肉疼,他站起身来向袁督师鞠了一躬,随后又面向所有的人。
“辽东一旦倾覆,我等的产业也将不复存在,身为辽人,不能赴身报国已经很是惭愧,如今危难之际,我冯远决定从冯氏商社中拿出十万两白银捐予辽东,用来收复故土,荡灭建奴。”
有一个人站起来了出头就好办了,后来就陆陆续续的有商人开始“自愿”的捐钱,最多有十五万两的,但大部分都只有一万两左右。
半个多时辰后,竟也凑到了九十多万两,这些钱袁崇焕也有一些吃惊,辽东一年需要军费就有四百多万两。
装备,粮草,军械,马匹,等都需要花钱,每个兵卒活着要领俸禄,死了也要给赔偿,每个辽东的十几万军队为朝廷卖命不是有多么爱国忠君,思想觉悟几乎没有,卖命完全是和钱挂钩,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关键时刻钱有妙用。
如今的明王朝一年的能收上来的赋税只有八百多万两,而一年的军费开支却有一千多万两,说白了,明王朝最后就是穷死的,但穷的只是朝廷和平民,最有钱的都是那些收不到税的商人和官员。
现如今这九十多万两,再加上朝廷赏赐和从右屯抄出来的依旧有近二百万两白银,半年的军费已经凑齐,这也让袁崇焕稍微松了一口气。
宴会也就草草结束,江白青看着那些商人一个个铁青着脸离开,感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他不知道袁崇焕这么做是对是错,但不这么做,却也想不到一个更好的方法。
……
……
一晃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十月低的辽东相当的寒冷,一个多月前的江枫已经升为从三品指挥同知,统一卫之兵。他站在宁远城的城墙之上北望,
江枫记忆中的日期越来越近,自己曾旁敲侧击告诉袁崇焕喜峰口容易成为皇太极的突破口。
但是那里鞭长莫及,关宁锦防线没有多少多余的兵力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