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年代,吃东西想着媳妇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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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水照顾向东吃晚饭的时候。
江家父子正在低声的聊着天。
江天来先叹了口气,“唉,一山,以后,你就别上山挖渠了,太危险了。这次的事儿,我想想都后怕,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后半辈子可指望谁?你哥现在生不见人,你妹妹将来恐怕还要……”
他忽然停下不说了。
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妹怎么了?将来恐怕什么?”江一山好奇的抬眼瞧着他,“爹,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没什么!”江天来躲避着儿子的目光,“我是说她一个女孩子家,将来出嫁了,不一定嫁到哪儿去呢?离的家远了,恐怕一年也见不上几面。”
江一山轻轻的“哦”了一声。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自己现有的工作,“爹,我挖渠是有危险,可也挣得多呀,我还想继续干下去,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想做一个像向东那样的男人,见多识广,顶天立地,赚钱养家,到哪儿都是个纯爷们儿。”
一提起向东……
江天来倒是好奇了,“一山,向东在你们那里算是个啥领导啊?上午,我听你们工友提起他名字的时候,全都带着敬佩,想必他是个大能人吧?”
“那当然!”江一山仿佛来了精神头,“爹,反正在咱们工地上,我是最佩服他!他不愿意当领导!现在这世道,当领导的,多数没啥大能耐,就知道得得瑟瑟的穷咋唬,反而是不起眼的地方才藏龙卧虎呢,有好些个能人吧,都被逼的隐姓埋名了!我听说……”
他把声音谨慎的压低了,“我听说……向东是个“黑户”,在外面闯荡七八年了,车钳电焊木,钢筋混凝土,就没有他不会的活儿,可无论在哪儿,人家一提让他当领导,他马上就闪人了,为啥啊?我猜,他大概是家庭成分有问题!怕通不过政审,翻来覆去查他呗。”
“有道理!”
江天来点了点头。
这年月,有故事的人太多了,谁也搞不清身边的人是啥背景。
江一山接着往下说,“就好比咱们山上开渠这个活吧,这么多工人,唯独向东的工资是最高的,为啥呀?”
江天来下意识的跟着重复了一句,“对啊!为啥?”
“因为他全能呗,埋炸药,开卡车,画图纸,弄设计,厨师,会计,写写算算,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无论哪个部门缺人,他都能顶上去,还干的比谁都强!”
“哦?写写算算他也行?那可是文化人啊!”
“可不呗!他还会说洋文呢!”
江一山兴奋的捏着双手,心里对向东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也难怪!
他这次是被人家从山上背下来的,对恩人的仰慕,自然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了,“向东可厉害了!胆子也大!以前,他还私下走过边境线,用咱们的老白干,和那边的老毛子换东西,外语呱呱的,什么紧俏货都能弄得到,有一次,被那边的哨兵发现了,啪啪的都开火了,子弹擦着他脑皮儿飞,他连眼睛都没眨,一头扎进冰河里,硬是潜水回来了!”
“真的?假的?”江天来用手拍了拍胸口,“他有你说这么能?怕是要上天了!”
“我编这瞎话干什么?”江一山挑了挑眉,“这都是有人亲眼看见的。爹,你没发现吗?向东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有一股特别的狠劲儿,就像是山里的野狼,虽然安静的不出声,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能扑上来,就能把人撕巴成碎片,反正啊……我们那里的人都怵他。”
“像狼?”江天来有点不同意,“我还真没觉得!我刚才和你妹去他病房的时候,我看他笑的挺亲和呀。”
“亲和?那是对你们!”江一山实话实说,“向东的脾气是……那歌怎么唱来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棍棒。”
呦呵!
看得还挺通透。
确实!
敌人来了有棍棒!
这一点……
向东绝对不含糊。
可对待江一水呢?
那就不一样了。
半夜的时候。
江天来守在儿子的病床前打盹儿。
江一水也没地方坐,就蜷在走廊的长凳上。
朦朦胧胧之间,只觉得身边站了个人,她吓的一激灵,立刻睁开了眼睛。
抬头一瞧……向东高大的身形挡着荧光灯,正好为她挡出了一个暗影。
江一水随手理了理大辫子,“你怎么在这儿?现在几点了?”
“早上1点。”向东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走廊上略带着回音,听起来格外的好听,“你在这儿睡?能舒服吗?回头手脚不过血!还容易感冒!”
顿了顿,“我病房里有个陪护的折叠床,你支上,睡那儿吧。”
“这……”
江一水儿犹豫了一下。
觉得不大方便。
向东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就不回去,在这里坐到天亮,反正我白天睡够了。”
“这不行!”
江一水断然拒绝,“你是病人,你坐在走廊上?我睡在你的病房里?回头叫护士看见了,还不得把我骂冒烟?”
“敢?”向东瞪起了眼睛,“谁敢骂你?扯淡!我自己愿意坐着,别人瞎操什么心?”
他真是言出必行。
话一说完。
也没给江一水反驳的机会,干脆就坐到了长凳上……大概是因为背部有伤,他坐下的动作有些缓慢,腰好像也不大敢直。
江一水瞄了他一眼。
说实话……
既感激对方的好意,也有点儿过意不去了,“你看你,你在这儿坐着……得!得!”
干脆站起身。
有床睡多舒服啊?
也没必要矫情了!
这年月……东北农村的条件艰苦,住房有限,有的时候,家里来客人了,就同房睡大炕,男女各睡炕梢炕头,这都是常事儿。
她大步进了向东的病房,手脚麻利的把折叠床支到了窗前,合衣往床上一倒,脸面向窗口,眼睛望着半空的明月,耳朵却听着背后的声音……男人进房了,随手关了灯,“嘎子”几声,高大的身躯压在病床上,就再也没有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
江一水扭回头……借着月色一瞧,向东趴在枕头上,鼻子沉稳,仿佛已经睡着了,月光清幽的拢着他,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张动人的剪影画。
她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也不知道是真累了,还是放心向东的为人……不大一会儿,她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色静美。
向东在枕上睁开了双眸。
望着她玲珑的背影……
一牵嘴角,露出了那颗幸福的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