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鸡鸣,唐毅伸了伸拦腰,从睡梦中醒来,突然觉得手里多了件东西,猛地一扯,只听哎呦了一声惊呼,还在睡梦中的王悦影一头撞在唐毅的怀里,两个人四目相对,羞得女孩脖颈通红,浑身僵住。唐毅脑袋也死机了,傻愣愣盯着面前的佳人,艰难地咽了口吐沫。
“悦,悦影,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看唐毅茫然无知的样子,可把王姑娘气坏了,也顾不得害羞,挥起小粉拳,照着唐毅就砸,好像雨点般纷纷落下。
唐毅皮糙肉厚,倒是没觉得多疼,却把他打醒了,貌似自己昨天病倒了,王悦影帮着按摩,十分舒服,然后自己就睡过去了。
“莫非,莫非你陪了一夜?”唐毅又惊又喜,兴奋地吼道:“悦影你太好了!”
“厚皮!”王悦影毫不客气地说:“人家才懒得管你呢。”
“那你为啥陪了我一夜?”唐毅笑嘻嘻说道。
“哼,还不是某人死拉着我的手,人家要走,就哭得稀里哗啦,跟三岁孩子一样。不信摸摸枕头,是不是湿的?”
“啊!”
这回轮到他变颜变色了,昨天他得了心病,就像是一个战士明知道自己的使命是杀人,可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胆怯、恐惧、疑惑、软弱……唐毅也很清楚,他要踏入官场,就必须学会尔虞我诈,学会冷血果敢,为了胜利不惜牺牲一切。
可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谎言、阴谋、暗算、无耻、狡诈、卑劣,唐毅以往最排斥的东西,他做了一个遍。虽然唐毅的理智好告诉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是感情那一关岂是那么容易过的,三观从崩塌到重塑。显然需要一个过程。
有了王悦影的陪伴,唐毅用最快的时间超越自我。从迷思中走出来,再度变得自信从容,能够应对一切——不包括王悦影。
“悦影。”唐毅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问道:“我,我说过什么梦话没有?”
王悦影明亮的眸子忽闪了两下,突然笑道:“当然说过了,还说了不少!”
“都有什么?”唐毅激动地追问。
王悦影狠狠白了他一眼,“想要知道。还不扶我起来。”
唐毅这才惊觉佳人竟然横在自己怀中,柔嫩的身体和自己耳鬓厮磨,一股热流不断在身体之间流动,心中的火焰就像是野草一般,疯狂滋长。
女孩家毕竟成熟的早一些,王悦影感到了唐毅的变化,顿时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奋力挣扎,慌乱之中,双手触到了某地。只见唐毅哀嚎了一声,疼得在床上打滚儿。
“啊,哥。你没事吧?”
王悦影花容失色,连忙扑过来,抱住了唐毅的肩头,眼圈满是泪水。
“悦,悦影,我真不该胡说八道,这是老天的报应。”唐毅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好像留遗言般。
“哥,你别胡思乱想。昨天你什么都没说,就是渴了要喝水!”
哈哈哈!
唐毅一听这话。顿时窜了起来,哪里还有什么疼痛。王悦影自知被骗了。气得揪住唐毅,狠狠掐他腰间的软肉,这回无论唐毅怎么哀嚎,她也不留情。
厮闹了好半晌,唐毅不停哀求。
“影妹妹,饶了小的吧,你骗了我,我又骗了你,咱们扯平了。”
“扯平?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人家不过是小女子,你觉得扯得平吗?娘亲说得对,还没成婚,你就轻薄欺骗人家,到了日后还不知道咋样呢?”
提到了岳母,唐毅不由得想起那几个漂亮的耳刮子,他亡魂大冒。
“影妹妹,你要怎么样,我都依你,要不咱们看戏去吧?”
王悦影眨眨眼,突然娇羞地笑道:“好啊,咱们这就去。”
看着王悦影兴奋的劲头,唐毅脑袋大了三分,迟疑地说道:“影妹妹,昨夜你也没睡好,要不要休息休息,我听说多睡觉对皮肤好。”
王悦影捂着小脸,惊问道:“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哼,我怎么听说多睡觉容易变笨啊,你是不是想我变成笨丫头,就可以随便欺负我?果然没有好心眼,我要看两出戏。”
这丫头太聪明,不好糊弄,还是老实一点好。唐毅带着满腔悲壮,跟着王悦影到了梨园,要了一间二楼雅座,又点了一壶茶,瓜子、蜜饯、糖块、果脯四样点心。东西都上全了,两个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只不过王悦影看的是戏,而唐毅看的是她。
作为大家闺秀,王悦影也经常看堂会,只是很可惜,都是贵妇女眷,多是吉祥富贵,圆满团圆的戏码,加上自持身份,也不敢叫好,也不敢拍巴掌,简直是受罪。
到了戏园子可不一样,楼上楼下坐满了客人,大家放声叫喊,又热闹又喜庆,比家里好玩万倍。
今天的戏也好,头一场是红梅阁,讲的是女鬼和书生的故事,第二场是千里走单骑,关公的戏,文武带打,别提多欢乐了。除了唐毅哈气连天,别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就在此时,突然戏园子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大家都甩头看去,台上的关羽正在举刀砍脑袋呢,差点闪了腰。
只见十几个大汉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迈步走了进来,他找了张空座,一屁股坐下来,又有两个大汉提着一个小老头到了他的面前。
王悦影正看得高兴,见有人搅局,不由得粉脸通红,怒道:“哥,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你怎么不管管啊,还看不看戏了?”
唐毅从二楼扫了一眼,两个人他都认识,跪着的是侯运来,坐着的中年人正是孔尚文,看到他们。唐毅呵呵一笑,低声说道:“我敢对天发誓,他们的戏保证比台上还热闹?”
“当真?”
“撒谎是小狗。不信你看着吧!”
他们说话之间,只见孔尚文敲着二郎腿。大声说道:“姓侯的,这人多,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能把不给兑换银票的理儿说明白了,三爷就饶你一条狗命,要是说不明白,三爷可不是吃素的!”
侯运来被吓得浑身哆嗦,他怕的人不多。唯独孔家这种血量无限的超级怪物,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爷,小的都说了,您的银票是假的,小的没法给您兑换。”
“胡说!”孔尚文气急败坏道:“都是银票,有背书,有画押,全都是你们票号的,这还有假?”
侯运来满脸苦涩,说道:“三爷容禀。您的银票用的章和蔽号的有所区别。”
“章?能有什么差别?我怎么看都是一样的,你别想赖账!”
侯运来此时一肚子苦水,都苦到心里了。坦白讲,孔尚文拿来的银票和他们开出去的的确一般不二,几乎没有差别。
如果是一张两张,侯运来也就认了,可是足足四百万两,总不能所有发出去的银票都落在了孔尚文的手里吧。
侯运来立刻找来了几个柜房先生,仔仔细细鉴别,别说,他们还真发现点门道。问题就在印章上面。有一枚印章带着一道细碎的裂纹,原来印章制作成功后。高明的工匠会轻轻敲击,制造出独一无二的纹路。以犯假冒。外人想要模仿,别管做的再天衣无缝,印章也会露出破绽。
只是这个破绽太小了,小到平时都看不出来。
“三爷,小的绝对不敢欺瞒,还请您老明察秋毫……”
“放屁,谁不知道你们山西人精明,针鼻儿大的亏都不吃。想欺负我们山东人老实是吧?我告诉,没门!姓侯的,我也不想和你磨烦,一句话,爷是看在你们票号百年信誉,才收了这些银票,如今出了问题,你们不管谁管?把四百万两给兑换了还则罢了,不然,到哪打官司三爷都陪着你!敢欠衍圣公府的钱,不怕天下人口水淹死你!”孔尚文撇着嘴说道。
侯运来急得都哭了,这位也太不讲理了,明明是你糊涂,收了假银票,怎么怪得了我们?咱们都是受害者,相煎何急啊!
“三爷,小的斗胆请教,您的银票是哪里来的?”
“怎么,三爷还会说谎不成?”
“不敢不敢。”侯运来陪笑道:“小的听说您和赵旭做了笔生意,这银票不会是他给您的吧?若是如此,恕蔽号实在无能为……”
力字还没出口,孔尚文把沉香手串扔了出去,重重砸在侯运来的脸上。
“把他给我拿下!”
两旁的打手就往上冲,看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突然戏台上锣鼓作响,大家都吓了一跳,台下比台上还热闹,这时候还唱什么戏啊?
突然上场帘挑开,一个涂着黄脸,身着血蟒袍的大将走了上来,念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我本唐朝一名将,不知何故打——汉——朝!”
这位念完亮相之后,退到后台,刚刚那位关羽又上来了,大声朗诵,“俺,关云长,不知为了何事,秦琼犯我边境,将士们随我迎敌!”
看完这两位上场,可把听戏的弄傻了,什么玩意啊,秦琼是唐朝的,关羽是汉朝的,差了好几百年,怎么凑到一起了。
大家疑惑之间,从后场传来情悦的声音。
“诸位客官,这一出戏名叫关公战秦琼,说的是山东某府的三爷举办寿宴,聘请堂会,在寿宴上,见到唱千里走单骑,愤怒无比,大骂山西人为何到山东地界打仗,是欺负山东人老实吗?我们山东也有英雄好汉叫秦叔宝,今天就和关公比试一番!”
听完这番话,下面不想笑的都憋不住了,一个个前仰后合,偷瞄着孔尚文,只见这位孔三爷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嘴唇直哆嗦。
“哪个兔崽子敢编排三爷,给我滚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