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佛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佛还曰: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我读着这些佛语慨然失笑,这真是任佛祖嘴唇翻飞,动上一动,出来的每句话都不一样。听着高深莫测,实则就是一番废话而已。点击右上角的叉叉,把网页给关闭了,实在是穷极无聊上网逛论坛,点到这么一个满是佛语的页面,然后就被绕晕了。
“阿晓,都几点了,你还不去学校?”身后传来梅姨的怪责声,我立即应:“好了好了,马上去,今天不是说要四点才放学嘛,现在才三点半啊。”
梅姨已经走了过来,没好气地说:“你这拖拖拉拉的性子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有半个小时了,提前点过去总比晚到好。有几次都提前放学了,害得小石头在幼儿园门口等。”
我边拉开椅子起身,边嘴里嘀咕:“这里到学校走路只要五分钟,就是在校门口等一会也没事吧。”
“阿晓——”梅姨疑似在磨牙了,我立即加快脚步夺门而出,听到身后还在喊:“接了孩子直接回家,不用回来店里了,别在外面逗留啊,萍姨在家里等的。”我的额头冒出虚汗,梅姨当真是步入更年期了,什么都爱操心。
拐过一个路口,就见极醒目的幼儿园大门了,时间不过才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比放学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但门口确实已经驻留了很多家长在等孩子放学,我在人群中视线溜了一圈,找到熟悉的身影,向那边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对方就先看到我了,扬开了声音:“阿晓,今天怎么是你来接小石头呢?”我顿时不乐意了,“什么话啊,林妙妙,基本上一个礼拜有三天是我接的好吧。”
林妙妙的表情是一脸吐槽:“有吗?上个礼拜你就来了一天,其余时间都是梅姨过来的。这个礼拜你也就今天过来,前面三天哪见你人影了,明天倒又是周末了。”
要不要计算这么清楚的?我那不是上礼拜要主持一个画展嘛,每天忙到昏天黑地的,回到家都天黑了,这礼拜画展是结束了,但后续收尾事宜还得做。直到今天才有空窝在梅姨店里偷懒上网来着。
话不多说,闲聊几句十几分钟就过去了,铃声一响,就有孩童在老师带领下陆续走出来,妙妙故意极嫌弃地对我道:“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家妞妞要出来了。你也去找你家小石头吧。”说完她就跟一群家长涌向了门前,左顾右盼着。
我却是仍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原因无它,因为我家那小石头肯定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果不出我所料,等妙妙接到她闺女妞妞后抱了过来,小石头才慢腾腾地从里面走出来,身后已经没有别的小朋友了。而他那张小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一副老成模样,要多酷就有多酷。
我表示已经免疫,但有人没免疫,林妙妙母女是也。本还在妙妙怀中的妞妞,一看到小石头就翻扭着要下来,一把抱住就甜甜喊:“石头哥哥。”但显然她被嫌弃了,小石头有些粗鲁地拉开了她肥嘟嘟的小手,然后仰头看了看我,惯常语调唤:“晓姨。”
我伸手捏了捏他脸颊,算作打招呼。旁边传来妙妙惊异的声音:“他肯给你摸脸?”我朝她眨了眨眼,这很奇怪的吗?却听她说:“之前看梅姨来接,他连头都不愿意给人摸。”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从小到大,我都常拍他脑袋,摸摸小脸蛋啊,也没见他有过反弹嘛。这不,我轻拍了下他脑袋,只是见他微蹙了眉,表情很平静。
妙妙啧啧称奇,我心中被傲娇情绪填满,虽说常因为工作原因与这小家伙处的时间没梅姨和外婆她们多,但自个人缘就是这么好的,小石头还是与我亲。这一兴奋,我就附身在他小脸蛋上用力吧唧了一口,留了个口水印子,然后那张绷紧的小脸不淡定了,僵在那抬起手背擦也不是,不擦也是,一脸的尴尬,甚至小脸还微红。
看得我不由大笑起来,妙妙在旁打抱不平,说有我这么欺负孩子的嘛。后来她问我要不要送一程,她有开车来,我朝她那辆小车子瞄了瞄,摇头笑拒了。
从幼儿园到家走路大约十五分钟,我决定是,与小石头一路跑回家。这是每次我接他放学后的一项娱乐,他乐此不疲,我也可松动松动筋骨。当走到无车辆可行驶的路段,我们就开始追逐跑了,我在前面放慢了跑,小石头在后面追,他吭哧吭哧的很卖力。等快到公寓楼下时,我就停了下来,有意让他给抓住,这时他才会难能可贵得露出胜利的笑容。
外婆和梅姨老说小石头性情不像五岁的孩童,我却觉得很像,也只有这个年龄的孩子才会对追逐感兴趣,也才会到追到时觉得开心吧。门一开,外婆就迎了出来,一看我们俩红扑扑的脸,她就了然道:“又跑回来的?明明校门口就有公车,不行还能打个车,你梅姨也一直让你去学开车,就是不听。”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外婆啊,要多运动知道吗?你也是,整天窝家里,对身体不好的。”
结果外婆直接给了我个背影,还是拉着小石头走的,到得厨房门口才说:“想吃点心,就来端。”我立即闭嘴,快速跑过去,别的不说,外婆做得白汤鸡蛋一直是我的最爱,然后小石头在我的熏陶下,也喜欢上了。很快,我们俩各端了一碗出厨房门,凑在桌前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两个鸡蛋下肚,意犹未尽,不由盯向小石头碗中的。他人小吃得也慢,到这时第二个才咬了一口。察觉我的目光,抬起头看过来,“你还要?”我诚恳地点头,他蹙着眉看了眼自己碗里,“可是我已经咬过一口了。”听他这话就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夹过他碗中那颗鸡蛋,然后边吃边说:“没事,你的口水我还能嫌嘛。”
他倒是没反对意见,但洗好锅子从厨房出来的外婆却不乐意了,“阿晓,你又贪吃小石头的!等一会就到饭点了,点心就是给你们垫垫饥的。”小石头回过头去问:“阿婆,晚上吃什么呢?”外婆立即换了慈爱的笑脸说:“刚你姨婆打电话回来了,说等下来接咱们。”
届时我正咬下最后一口鸡蛋,听到外婆此话很是纠结,“要去外头吃?为嘛梅姨刚没有和我说?”这样我哪里还吃得下,尤其是梅姨每次喊去外头吃,都是去那家我最爱的西餐厅。
这时小石头开口了:“晓姨,今天是我生日。”
然后这一晚上,我被外婆和梅姨给念的晕头转向,说连小石头的生日都不记得了,上个礼拜就提醒过我,居然还能忘了。我只能全程保持缄默,因为实在理亏。确实记得上礼拜梅姨有提醒过我,可是连着几天一忙,把这事给完全忘记了,到了那家最爱的西餐厅,都没好意思点最贵的牛排。
等听完小石头许的生日愿望,我就更加惭愧了,他只提了个要求,说想晚上跟我一起睡。我自当无条件满足他要求了,所以等梳洗完毕,我就和他一同躺在了床上,被子遮到他脖下,就露了个小脸在外,眼睛扑闪扑闪地在看我。
他确实是个早熟的孩子,早熟到有些让我心疼。在三岁之后,他就自动提出一个人独睡,三岁之前偶尔与我睡,偶尔与梅姨睡。之所以用偶尔,是因为前几年我刚接触画展这行业时,什么都是陌生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摸索。梅姨虽然开的是画廊,会写生作画,也认识一些知名画家,她把我介绍到博览中心负责画展策划工作,一切都还得从头开始做起。
所以我常常加班到深夜,自然也就不能照顾小石头了。
常常想,小石头的早熟,可能与生长的环境有关,也可能与他身世有关吧。他是外婆抱回来的遗弃婴儿,当时才只有三个月呢,很瘦小,眼睛不像平常的孩子一样灵动,灰灰暗暗的。幸而来到我们成家后,受成家祖上庇佑吧,倒也无灾无病,身体健康长到如此大了。一晃眼就五年了,还真是快。
“晓姨,晓姨?”小石头的声音拉回了我偏远的思绪,垂眸看向他的小脸,忍不住又上去捏了一把,才道:“今天是你生日,吃饭时你那也不算许愿,现在跟晓姨说说,你有什么愿望呢?晓姨一定帮你实现。”却见他摇了摇头,“我没有愿望。”
“怎么会没有愿望呢?有没有想要的玩具?尽管跟晓姨说,明天就给你买回来。”男孩一般都喜欢动漫类的玩具吧,我在心中臆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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