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尚黑,盔甲都是黑衣的,而明军尚青,将领却尚红,远远望去,明军就象一块青红相间的巨大岩石,站在前面岿然不动,而唐军更象一股黑色的洪流,要把那岩石淹没,打碎。
这一段一里多的路程,正是明军已动过手脚的,许多地方挖开了坑,虽然不足以档着这股洪流,但不时有唐军的马匹踩到坑中,折断了马腿,嘶鸣着倒下,后面的马匹毫不犹豫的踏过,倒下的马匹和骑士立马惨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下,不过,这更象是洪流中激起的一朵朵浪花,丝毫影响不了洪流的接近。
前面的明军都躲在长矛下,虽然除了前一排的长矛手,都看不到敌人,但那惊天的马蹄声仿佛令天地都在颤抖,新兵都脸色发白,老兵却镇定自若,这么厚的长矛阵,敌军的骑兵能穿透过来才怪,没想到唐军也有发傻的时候。
看着唐军对自己已整顿好的长矛队冲击,孙传庭和一干将领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不是让骑兵白白送死吗,只要前面的长矛手没有自行逃走,骑兵一点也占不到优势,眼着唐军马上就要接近自己的长矛阵,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明军将领都兴奋的等着敌人撞上来,好看到血花四溅的情景,孙传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冷汗淋淋,前面的一个幕僚已叫了起来:“不好,大人,我们忘了贼人地掌中雷。”
唐军的手雷握在掌中投掷。声响如雷,应此明军取了一个贴切的名字,叫掌中雷。对这种武器明军已吃过数次亏,他们一直没想到办法应付,极不适应。排兵布阵时也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这个长矛阵对付只用大刀的骑兵是不错。可是要用来对付有手雷的骑军,聚集在一起地长矛手正好挨炸。
只是他们此时唯有祈祷眼前地唐军没有这种武器,他们地祈祷显然失灵,唐军还没有接近长矛阵,前排的唐军手里纷纷甩出了手雷,明军的长矛阵里到处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密聚的长矛阵顿时被炸得七零八落。
刚才还整整齐齐的长矛阵刹时成了一个到处是漏眼地筛子,唐军的骑兵从炸开的缺口中涌入,高兴着长刀,向已吓傻的明军脑袋砍去。“扑”地一声,一颗颗明军的脑袋飞起,脸上还全是震惊之色,不明白已方固若金汤的长矛阵怎么就会被唐军破了。
见到前面的混乱,后方的长矛手也吓傻了,那巨大的瀑炸声更是憾动着新兵们脆弱的神经,许多明军丢下手中的长矛转身就跑,连带着一些老兵也在松动。
孙传庭脸色铁青,自己怎么会漏算了唐军手中的掌中雷,可是就算有准备,对付骑兵难道还能学躲大炮一样把兵力散开么。
见到队伍松动,孙传庭知道此时决不能后撤,更不能听任士兵的逃路,否则就是一败涂地,连带骑兵也要受影响,他沙哑着声音狂喝:“稳住,稳住,后退者杀无赫!”
听到了主帅的呼声,军中的执法队严格执行了命令,凡是向后退的人都被射杀,总算稍稍稳住了队伍,但这种稳住却极不牢靠,唐军一层层推进,碰到阻力稍大一点的地方就是用手雷甩过去将缺口炸口,聚在一群抗拒的明军立马就是非死即伤,后面的唐军再跟进。
孙传庭见前面已绞成一锅粥,自己的步兵虽然死伤惨重,但唐军的冲击总算阻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传令贺人龙,猛如虎的骑兵出击。”
随着孙传庭的令旗挥出,两翼的明军骑兵向唐军的侧翼插了过去,田见秀出击的时候虽然带头冲锋,但此时早已退了出来,将自己这边的帅帐设在一个稍高一点的土坡上,见明军的骑兵出击,田见秀命令道:“传令,撤退!”
一个参谋张大了嘴:“撤退,将军,我们正占着上风。”
田见秀坚定的道:“撤退!”
听到撤退的鸣金声,唐军的骑兵停止了对明军步卒的追杀,施施然的返回,留给贺人龙和猛如虎两人的只是满地的烟尘,
看到短短一刻钟,已方死伤惨重的步兵队伍,两人不假思索追了上去,见明军追了上来,后面的唐军将手中已是血淋淋的马刀放下,取出了挂在马上的长枪,开始向后射击起来。
这种回马枪可比鞑子的返手箭厉害多了,随着“砰,砰。”的枪声响起,在后头追击的明军象雨点一样落下来,追不到数里,明军已损失了数百名骑兵,却连唐军一根马尾也没有捞到,两人只好垂头丧气的命令追击的骑兵停下来。
见到官军停止了追击,田见秀命令已方也停下来,他再次了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刀:“杀!”
唐军的一个前锋万人队已转身,向停下来的明军骑兵杀去,贺人龙和猛如虎两人顿时色变,这才意识到已方已跟到了坡上,唐军居高临下的冲下来,马速很快达到了极点,自己再怎么加速也不成了。
骑兵相争,失去了马速的优势,那和步兵也差不多,反而方便人家的斩杀,杀步兵对方还要弯腰,杀静止不动的骑兵只要将刀口对着前面,战马的冲劲自然会将对方斩成两段,除非是天生神力,否刚谁能挡住一人一马将坡上下来的冲劲。
此刻明军就是想退也不成了,若此时返身逃回,没走出几步就会被唐军追上,到时更是死无葬身之地,贺人龙和猛如虎都是同样心思,此时博一博还有希望,只要对方呈受不住伤亡,先行退却,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口
他们也都向自己的部下狂喝:“杀。”勉强让马速提起来。向快冲到自己前面地唐军杀去。
双方很快碰在一起,两军相撞的地方马上撒开了一片血雨,刀击声。惨叫声,人体的坠地声交织在一起。
明军刚提起地一点马速根本无法和唐军高速冲锋的战马匹配,两军相撞。刀与刀相接。往往明军都觉得刀一震。接着就脱手而飞,自己的头颅也被唐军随之而来地马刀斩成两段,有地人更是被唐军撞得飞了起来,到处是“扑,扑”坠地地声音,坠马之人。十之**都是明军。
还没等到两军交错而过,后面又是一个万人队冲下来,正在庆幸自已劫后余生的明军马上又面临着唐军的第二波打击,同样是刀断。人飞,坠地。
第二波打击还没有过去,唐军的第三波打击又已来临,许多明军绝望的丢下了兵器,发狂的拍马后退,前面第一波攻击地唐军已穿过了明军的队形,他们并没有回头,而是向刚才已伤亡惨重的明军步兵攻去。
刚才唐军第一重的打击,明军地步兵已损伤五六千人,剩下的二万多人看着自己的骑兵追击对方而去,正要欢呼,转眼就是大变,已方骑兵先是停止追击,然后被唐军反追杀,接着唐军穿透了已方的阵形,向自己奔杀而来。
这一万名唐军刚才穿透对方的阵形时,杀了对方四五千人,已方损失不过数百,此时正是士气高昂之极,满脸杀气腾腾的朝明军步军奔去,明军虽然还有二万多人,但谁也没有勇气和唐军作战,呐喊一声纷纷掉头就跑。
孙传庭和李卑拼命制止,此时军心已丧,哪里止得住脚步,自己反而身不由已的被溃兵涌着退去,孙传庭心中叹了一声:“完了,这步兵如何逃得过敌人的骑兵。”
孙传庭心知此时战局已经无法挽回,身边只有几十骑都是他的亲兵,只能先保自己逃命再说,他也不去管亲兵将前面挡路的士兵斩杀,只是闷头打马逃跑。
等到唐军三波骑兵都和明军对换了一个位置时,二万名明军骑兵只剩下孤凌凌的五六千残军了,而唐军一波比一波损失要少,第一波唐军损失不过四百来人,第二波损失才二百多人,等到第三波时,明军已毫无斗志,唐军只损失不到一百人。
见到明军的步兵已溃,第二波第三波的唐军并没有去追杀步兵,反而虎视眈眈的看着坡上的明军。
此时明军变成了居高临下,若是能鼓起勇气冲锋,未偿不能冲出唐军的堵截,只是明军胆气已丧,即使有高处的优势又如何敢去冲击军容齐整,人数远比自己多的唐军,没有吓得投降已经算好了,贺人龙,猛如虎两人不需商量,率着还残存的部下干脆越过树儿岭,朝寿阳县城方向而去。
前头的唐军跃跃于试,都有追击之意,田见秀连忙止住:“不要追了,我们先打扫战场,休整后再说。”
他身边的一名亲兵问道:“将军,对方胆气已丧,我军只要追上去就能将他们全歼,为何不追?”
刚才田见秀的一攻一逃,精彩之极,两个回合就将对方五万不弱的大军击溃,已方损失甚微,唐军上下都对这个将军极为服气,只是有疑问还是忍不住提出来。
左光先也是佩服之极,田见秀以前没有独挡过一面,两人军职相同,皇帝以田见秀为主军,自己为副,刚开始还不服气,认为皇帝看自己是降将才如此,这次一比,高下立判。
大唐有这么多优秀的将领,精锐的士兵,兵器反倒成了次要,今天将明军的骑兵歼灭,多是用马刀对付马刀,明军仍输得如此之惨。他听到田见秀的亲兵询问,也想听听这位主将又有何见解。
田见秀一笑:“困兽犹斗,何况是明军还有五六千人,我们马力已泛,他们又占着地利,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硬拼,下了树儿岭,就是寿阳县城,你说他们五六千疲兵,又没有攻城器械,能攻下咱们一千士兵把守的寿阳城么,到时他们累了,咱们休息好了就可以抓这数千只鸭子了。”
听到将军把对方比着鸭子,众人都笑起来,对寿阳城的防守显然极有信心,左光先心中一动,提醒田见秀道:“田将军,寿阳城里还有二千降军,当心他们反复。”
田见秀“唔”了一声:“是有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极小,这数千疲兵一看就知道是败军之将,城中的降军不可能为了这队败军反复,不过也不能不防,大家抓紧时间休息,等马力好了,马上分出一万人追击。
“是。”唐军轰然答应,许多人替自己正在喘气的爱马松开了马肚子,让它们在一旁休息,自己就坐在满是鲜血的山坡上,快速回复体力,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又是上坡,又是下坡,太费精力……
此时整个树儿岭前方,坡上坡下全是尸体,兵器、铠甲、甚到官军散落的战马,到处都是,除了战马有唐军将它们归在一起外,兵器和铠甲无人理会,唐军身上穿的,手中用的,远比明军要好,他们看不上明军的东西。除了唐军自己人的尸体被收敛外,明军身上动都没有人动一下,唐军的野战军不屑于干这个,如果有守备军,民夫跟随,这些善后的事都会交给他们,如果没有,等下只好劳动寿阳城里的降军和百姓了。
一名唐军突然指着白马河道:“看,河水红了。”
果然,几个时辰还清清的河水现在已混浊,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发红起来,山坡上的血水象溪流一样流入河中。
田见秀闭上了眼睛,嘴里轻轻念着,左光先仔细听了听,他嘴里竟然是在念:“南无阿弥陀佛。”
左光先大为好奇,拉过田见秀的一名亲兵,问道:“怎么,你家大人还信佛。”
亲兵小心的说道:“将军以前差点出过家,不过,他家中只有一名独子,母亲不肯放,将军才自己念佛。
左光先诧异的看着田见秀,即他所知,唐军刚出商洛山时,田见秀就投靠了唐军,那时唐军尚未成气候,不知这个信佛的人怎么会走上造反的路。
此时田见秀满脸虔诚,仿佛是个有道高僧,若是不了解的人,谁也不会相信这些尸体正是田见秀下令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