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松平时很稳重内敛,难得情绪如此外露。
南宫行也受到了感染,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他都替锦王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我没亲眼看见,不然我能笑个三天三夜,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就是他的报应!该!】
听着沈松的心声,南宫行忍俊不禁,“后来呢?”
“后来锦王的侍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把人驱散了,锦王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没法看,赶紧又找了干净衣服给他换上,那些书生听到上面的动静要来凑热闹,锦王来不及过问到底怎么回事,怕丢人,连忙从后门跑了。”
南宫行从他的话里甚至能想象出锦王狼狈的模样。
主仆二人笑了一会儿,南宫行抬手下压,“在背后悄悄高兴一下可以,出了这个门别让人抓住话柄。”
“是,奴才明白。”沈松应道。
南宫行重新躺回被窝里,低声吩咐:“让青龙卫的人把这件事传开,但不要做的太明显,再接触一下那个姑娘和丢东西的人,把他们送出北都,别被锦王的人抓住了。”
沈松不解:“这是为何?陛下是怕锦王对他们——”他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南宫行幅度极小地点点头,“这件事看似偶然,但怎么会那么巧?锦王出行身边肯定跟了不少人,为什么房间随随便便就被人闯进去?一桩桩一件件,朕能想到,锦王会想不到?”
“不会。”沈松正色道:“奴才这就去传话,陛下早些歇息吧。”
他替南宫行放下床帐,正准备把桌上的灯吹熄,南宫行忽然道:“那盏不用吹。”
沈松没有多问,躬身退了出去。
南宫行闭上眼,能感觉到那一点微弱的光,像极了楼庭晚在的那一夜。
这会让他很安心。
果然,闭上眼没一会儿他就沉沉睡去。
……
是夜,有人锦衾淡香枕梦眠,有人暗夜奔逃遇拦截。
一身淡青色裙裳的姑娘悄悄从春雪楼墙上翻出来,看着下面幽暗的小巷面露犹豫,半天都不敢往下跳,里面有东西给她踩,外面可没有,这要跳下去,她的腿都能摔断。
可不跳,她就没有活路了。
犹豫半晌,姑娘一咬牙,闭上眼就要往下跳。
下面忽然出现一道黑影,低声道:“你尽管跳,我接着你。”
姑娘一惊,惶然睁眼,“你是谁?”
卫长傲缓缓抬头,大半张脸都藏在面具下,只露出了一截白皙利落的下巴,一开口声音都比平时低沉许多。
“这个你可认得?”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是之前负责和她联络的人给她的信物。
姑娘看了一眼霎时放下心来,“是你们主子让你来的吗?”
“嗯,水仙姑娘事情办的很好,我主子很满意,怕姑娘有危险,特意让我来送姑娘出城。”
水仙转头看了眼,小声道:“你一定要接住我!”
她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咬牙纵身一跃,卫长傲足尖轻点飞身而起,抬手稳稳接住了水仙。
水仙靠在他怀里,忍不住一阵紧张,等落到地面,她还犹在梦中。
“走。”卫长傲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抓起她的手就往巷子口跑,然而刚跑没两步,巷子口就传来了一阵低语声,“人呢?”
“没找到,不见了!”
“跑了?草!赶紧搜,肯定没跑远!统领有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了吗?”
“是!你们几个去那边搜,你们几个跟我来!快!”
水仙瞪大眼睛,害怕地抓住了卫长傲的手臂,小声问:“怎么办?他们要过来了!”
卫长傲反手捂住她的嘴,水仙不安地看他,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拉着她往反方向跑,然而这巷子是个死胡同,根本没有出路。
就在水仙绝望的时候,卫长傲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一脚踏在墙上,几个反复,直接翻上了墙,再从墙上跳下去,直接落到了后面的长街。
落地的时候水仙腿都是软的,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会儿不用卫长傲捂嘴,她自己都吓得没声了。
接下来全程都是卫长傲拉着她跑,四处躲藏,巧妙地避开了那些追踪的人,一路到了城门口。
“这儿——”
有人躲在暗处冲两人招了招手。
水仙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人躲在马车里,露出一个脑袋盯着他们。
她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越看越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你、你是——”那个找东西踹门的人。
“是他,走。”卫长傲上前和对方点点头,对方从马车上跳下来,对水仙道:“一会儿有一队商人从这边过,你跟着他们走,会有人安排你的去处。”
他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递给她:“里面是银票和文书,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收好,不要再回来了。”
水仙接过包袱,沉甸甸的,她眼眶微热,“替我谢谢你们主子,这份恩情水仙没齿难忘。”
“不必,我们银货两讫。”
男人掀开马车帘子,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走出来,“水仙姑娘,上车吧,我们这就走了。”
“好。”
水仙冲卫长傲和男人欠了欠身,钻进马车。
车夫压低草帽,一拉缰绳,“驾——”
马儿快速地跑了起来,很快就有一队行商过来,双方汇合,一起往城门去。
北都晚上城门不关,只要有文书便可出入。
守城的官兵简单的检查一番就放他们离开了,锦王也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没和守城的打招呼,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男人和卫长傲借着夜色遮掩回到了王府,此时书房的灯还没熄,整个王府里唯有这儿最明亮,两人循着光走过去,崔开源在门口打了个哈欠,“世子在里面等你们,进去吧。”
男人和卫长傲对视一眼,心里都泛起了点涟漪。
这种有人在等的感觉,在秋夜里越发难能可贵。
卫长傲推开门,就见楼庭晚坐在书桌后,正扶着袖子练字,听到动静抬眸看了一眼,自然地笑了笑:“人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