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庭晚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沈松笑着展开圣旨,朗声道:“宁王世子楼庭晚接旨!”
周围来往的人听到这一声立刻跪了下来。
楼庭晚虽心下疑惑,却还是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世子楼庭晚机敏聪慧,忠贞不二,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一大堆夸奖的话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往外蹦,楼庭晚跪在地上恨不得把脸埋地里。
太尴尬了,尴尬得她脚趾抠地。
能不能把这段跳过啊?!
等了好一阵,沈松都快念不下去的时候可算进入了正题,“……朕心甚悦,封其为靖北王,赐靖北王府,钦此——”
沈松笑眯眯地合上圣旨,“恭喜王爷,王爷领旨吧?”
楼庭晚一怔,靖北王?
南宫行竟然封她为王?等她身份揭露了,怕是又一场轩然大波吧?
周围人还看着,楼庭晚先接了旨,起身后一把抓住沈松把人拉到一边问:“这圣旨什么时候准备的?”
沈松没有隐瞒,低声道:“是秋猎前陛下写的,陛下说了,若是你们活着回来,就宣读这份圣旨,若是只有王爷你回来,就宣读另一份圣旨。”
“另一份圣旨写了什么?”楼庭晚面色紧绷。
“另一份圣旨是……禅位诏书,陛下自愿禅位于二公子,再封王爷为摄政王。”
楼庭晚一怔,随即怒道:“胡闹!”
可等她说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最好的安排。
禅位给楼庭霄,楼震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他没理由起兵造反,更没理由杀她。
大雁可能会内乱,但宁王大军压境,起不了大乱子,楼庭霄又听她的话,就算做不了明君,起码也不会成为昏君,他和北都的其他贵族又没有牵扯,新帝登基,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拉拢,朝廷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安定下来。
若是再想深一点,她和楼震在某种程度上也会成为掣肘的关系,她是摄政王,还有免死金牌在手,就算揭露了她女子的身份,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她依然有权势可用。
楼庭霄那么偏爱她,肯定不允许楼震伤她分毫。
虽然她没得到皇位,但她却远离了靶心,稳坐高台。
之前一直强忍的泪水忽然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
楼庭晚立刻仰起了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止不住,热泪源源不断顺着眼尾滑落。
沈松见状感慨道:“王爷啊,陛下真是把所有的路都给你铺好了。”
“傻子。”楼庭晚颤抖着骂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犹觉不解气,狠狠地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他就是个傻子!”
沈松讪讪地动了动唇,却不敢苟同。
楼庭晚回眸看了眼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营帐,再次模糊了视线。
这傻子,都没说为自己想一想么?好不容易夺来的权力,就这么交给宁王,他难道就没有不甘么?
不可能,肯定是有不甘的。
可那些不甘,终究抵不过那份滚烫的爱意。
她不知道他经过了多少的挣扎才写下那份妥协的诏书,但她知道,他没输给任何人,他只是败给了自己。
她也败给了他。
“我也是个傻子罢了。”
沈松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还是劝道:“王爷不要妄自菲薄。”
楼庭晚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一摊手:“那道圣旨也给我。”
“啊?陛下活着回来,那道圣旨已经作废了,王爷还要它做什么?”
“不做什么,收藏。”
沈松:“……”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人。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把圣旨给她了,毕竟已经作废了,不用担心她做什么,而且这本就是要给她的。
他把圣旨取回来递给她,楼庭晚接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是他未曾出口的沉甸甸的爱意,怎能不好好收着?
“王爷回去休息吧,这边有奴才照看着,若是陛下醒了,奴才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王爷。”
沈松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担忧。
“嗯。”
楼庭晚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强弩之末,没坚持,交代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营帐,顺便让卫长傲和尚水他们回去歇着,让其他人来替。
……
入夜,一片寂静的猎场外忽然亮起了一簇簇火光,很快汇集成了一条长龙,直逼营帐而来。
“不好,有人夜袭,戒备!”
外面陡然乱了起来,楼庭晚却还睡得人事不省。
她实在是太累了,不仅仅是肉体,还有精神,这一天情绪大起大落,她整个人像绷到极致的弓弦,差一点断掉。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她直接没了意识。
然而有人却见不得她这般安稳。
半夜,一道冷风从营帐外吹进来。
她无意识地往床里面缩了缩,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团起来,脖子却陡然一紧,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楼庭晚猛地惊醒。
她一把抓住了脖子上的那只大手,惊魂不定地急促喘息着。
结果一抬眼往上,就对上了楼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楼庭晚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艰难地掰开他的手,别过脸剧烈地咳了起来。
“我若不在这儿,怎么会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楼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靖北王,好威风啊。”
楼庭晚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翻身坐起,冷冷地看着他。
到了这会儿,她已经不怕楼震了,之前怕死是因为不了解,不懂,现在她差不多摸清了楼震的心思,再也生不出畏惧之心。
她拢了拢衣襟,就这么坐在床上与他对峙,哂笑道:“比不得宁王威风,半夜私闯女儿的帐篷,说出去你也不嫌丢脸。”
宁王面色骤冷,“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么?”
“你当然敢,你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你为什么一直没动手?”楼庭晚挑眉,轻声问:“你在怕什么?”
宁王缓缓起身,站在床边冷漠地看着她,忽然再次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好啊,你现在就动手,等我下了黄泉见到母妃,她一定很——高兴!”
楼庭晚挑衅地看着他,明明面色苍白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偏生那双眼亮的灼人。
宁王手一顿,忽然卸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