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不算是深,不至于摔死,只是摔得头晕眼花缓了半天。
缓和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自己有没有摔破脸,当她发现自己居然全身都无碍的时候,直接就是感谢苍天。
感谢完苍天,才来得及去打量周围。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一时之间反应不及,连伸手捞够岩壁都来不及,就直接坠到了底。现在借着洞口下来的微弱光芒才发现,塌陷的洞口范围十分的宽阔,她就算是第一时间反应了,伸手也够不到,不是她手短,这个距离,估计得是猿才行。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受伤,只能归结为她正好落在了一堆土里。那土是新土,好像就是塌陷当时掉下来的,土地塌陷,然后她紧跟着掉了下来,然后正好那些土就成了她的垫脚石。
也就是说,这个洞是原来就存在的。
络央抬头看了看洞口的位置。
洞口现在看得出来完全现了出来,借着上方一点点的光线,还能看出来有明显的灰尘在扑梭梭飘落。空气中的灰尘令她无法做到长时间的仰视,不然一会儿就眯到眼睛里了。
她不得不低头,在黑暗中开始沿着坑壁小心翼翼摸了一圈。触手是一手的冰凉,干燥。坚硬,看来是石头,而不是井中见到的青砖。因为摸不到纹路。
难道这里原先并不是一口井?不是一口井,一个洞口就这么大咧咧的出现在一个繁华的城中?
络央一头雾水,满腹疑问。
她又摸索了下周围。
她记得自己掉下去之前,这里是连月城的主街附近。主城附近即便不会跑马走车,也算是人来人往的。人来人往之间,这地面下那么大一个洞,居然坚持住了?反而等到人去城空,才塌陷下来?
索性这洞口虽然大,但是也不算是深,她休息一下,再上去也不成问题。只是她现在一身狼狈,被孟百川和木呦呦见了势必要问东问西,若是如实相告,就会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若是编个借口含糊过去,那到底要什么借口才能解释清楚自己一身土的现状?
实在是没办法,不如就在坑底呆着,等到孟百川他们解决好了事情,拿到了供词,再发下她不见,找一找,还是很容易发现地面上多了一个洞的。
打定了注意的络央决定现在底下休息一会,打算先在坑底尽量把自己的狼狈减轻一点。
就在她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的时候,她无意中瞄到了旁边的墙壁,似乎有影子。怎么会有影子呢?在这个光线都到不了的坑底,任何一点点的光芒都是不正常的。除非.......
络央想了想,从怀里取出来了一枚夜明珠。
她一开始不敢拿出来,主要怕这洞中忽然光芒万丈的,回头把鬼招来。但是她忽然有了个注意,这夜明珠不同于其他的夜明珠,其他的夜明珠最多不过是强过一些萤火之光,微微照明罢了。就像个小月亮。但是她这颗不一样,是真真正正的,夜“明”珠。哪怕是隔着一层绢帕,依然把坑底的情况都照了个清楚。
她原本还担心会看到什么骷髅尸骸之类,毕竟这里曾经发生过屠城事件,顾悦行一直不肯轻易下来走路,原因之一就是孟百川屠城之后,就地把尸体给掩埋了。对于顾悦行来说,现在的连月城就是一座坟头。他本能的对于踩别人家坟头的事情感觉到不适。
而如果顾悦行对于行走在连月城的地面这件事情算是走在坟头,那如今络央这样岂不是去钻进了人家的棺材缝里?
这个联想,令人毛骨悚然又克制不住。
伴随着这样的前提,络央也算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结果周围干干净净,连根草都不长。她周围都是石壁,光不溜秋,坑底除了跟着自己掉下来的一捧土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任何多余的东西。她还想着回头上去之后找个借口说自己爬上来的,估计这下这个借口也算是黄了,这石壁干净的连个踏脚的地方都没,别说自己了,估计蛇都不容易爬上去。
先忽略如何上去的问题,如今络央更加关心的是她刚刚看到的影子。
乌黑的地方,能够看到所谓的影子,就只能证明,有光。
她小心地把用手帕包裹好的夜明珠攥在手里,手帕不同于特制的锦囊,没法完全阻隔夜明珠的光辉,只能勉强将其削弱。让眼前恢复光明,好在她陷入黑暗的时间不长,重见光明的时候也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她刚刚瞥见的位置位于低处,不得不弯腰凑近了看,刚刚把脸凑过去,就看到好像照镜子那样,看到那个石壁上映着一张脸。
同样的震惊表情,然后同样的吓到,同样的一个激灵之下后退。
所以到底是不是镜子?
络央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身处的这个石坑格外安静,像个回声桶,可以无形中放大她的任何动静。就比如现在的心跳。
她又问自己一遍,到底是不是镜子?
心里的那个自己回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另外一个自己唾自己:用你说?
络央再一次鼓足勇气凑了上去。这一回,她还上了手。触手开始是冰凉的,紧跟着就是一阵暖意。那个仿佛是镜子的石壁上,同样有一只手贴在石壁上。同样有一张脸在露出困惑的动静。
络央发现,石壁的那只手比自己的手的轮廓要大上一圈不止,从贴在石壁上露出的骨节看来,是个男人!不是自己!
她当下表情如何不知道,但是估计和对面那石壁的表情差不多。
所以.......对面是有个人吗?
她知道如果石壁很薄,确实可以起到透视作用。这一点虽然在自然中很难形成,但是在人间界中倒不算是什么,人间界中没有多少稀罕的东西,比如什么琉璃珠宝,但是他们有几乎透明的石屏,落雪时候,在屋中温暖如春,屋外白雪纷纷,十分享受。当然这种一般都是供给了花房种植草药,后来时间一久,干脆那花房就越盖越大,成了一片暖域。
所以,对面有可能是个人,一开始没有察觉对方,然后因为络央的夜明珠引来的光线被吸引,做出了同样的探查的动作。
可是,对面怎么可能会有人呢?谁能和她这样倒霉?总不会是孟百川吧?可是轮廓不像,以孟百川那张脸,那套棱角,即便是模糊了一百倍都不会被她以为是自己或者是个姑娘。
对面的人,应该是个眉目清正的男子。
不可能是孟百川。更加不会是顾悦行,以顾悦行的性子,掉下来就直接又飞上去了,或者根本掉不下来,没这个机会和她来个面对面吓唬对方的操作。
若是顾悦行,哪怕是发现了这个石壁,也会直接打破探头进来看个究竟,就好像现在这样?
现在?
嗯?
这可是是在惊悚。那个石壁毫无动静就不见了是一回事,问题是那石壁处伸出来一个头,虽然确实长得是眉目如画,目清如水,可是这也要分是在什么地方吧?
***
如今在这个坑里,忽然多了个头,哪怕是对方长得再如何的赏心悦目,也只会把恐怖的气氛拉满而已。
如果这是个鬼故事的走向,也只是从一个可怕走到另外一个可怕而已。
络央有点结巴,磕磕绊绊的问他:“你,你是人还是鬼?”
那颗头听到声音,朝她的方向转了过来,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小姑娘,我要是个鬼,你难道还正好有符咒来震我?”
对方的语气也未免太过于平静了。好像自己不是和她一样掉进了底下的坑里,而是随意散步过来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然后随便调戏了一下。
虽然他生的模样,确实不太像登徒子。
不过她师父说过,这世间之人,大多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概是对方看她实在是严肃,于是也收了一点笑意,显得严肃了些:“咳,那个,你是掉下来的吗?这么不小心?”
络央心道说得好像就不是掉下来的一样,嘴上却回答:“阁下是何人,如何,也在这边?”
来人大概想要拱手,但是这个石壁实在是太小,只好眨了眨眼代替客套:“我是谢明望。坊间游医,听说此间有大疫,还未等我赶来,就听说大疫已除,结果扑了个空。怪我手脚太慢。”
他露出懊恼且又惋惜之色。
虽然一个头在哪里做动作,不管做什么都很诡异。
但是此刻,络央却不再觉得诡异,而是重新握着夜明珠凑近了谢明望的脸。谢明望被靠近的光芒直照,显得有点愣住。
他一呆,年纪就更显得小了。
被络央打量了半天,落了个判语:“不对,你不是谢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