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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是扯着大嗓门对府里的管家迭声说:“快!快抬一顶小轿来!快抬一顶小轿来!”
苏氏一边拿手帕擦喜悦的眼泪, 一边也推搡着身边的丈夫定远侯派人赶紧递帖子去太医院请个精通妇科的太医过来。她自己也没闲着的把一起出来迎接严承锐夫妇的丫鬟仆婢们指挥的团团转。
一时间整座侯府热闹的就仿佛过年一样。
现在的定远侯父子在皇帝心里可谓是一等一的红人, 因此帖子刚一递进去, 就有擅长妇科的太医提着药箱过来了。
结果不用说, 自然是皆大欢喜。
在药童拾掇脉枕和用来开安胎药方的笔墨纸砚时,这位太医发自肺腑的对端坐在紫檀嵌黄玉福寿纹宝座上的冯老太君说道:“老太君,您老可真是慧眼识珠啊!这样的好媳妇都被您娶到家里来了!”这位老太医已是花甲之年,即便是说上这么一两句充满感慨的话,也算不上什么出格。
冯老太君被老太医捧得眉开眼笑,特别是在确定自己又将得到一对双胞胎小曾孙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托福、托福, 太医您行善积德多年, 以后的福报只会比老婆子更多、更大!”
重重厚赏了老太医后,冯老太君又遣严承锐亲送其出门以示尊重,随后才拉住陆拾遗的手强迫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仔仔细细的问起了陆拾遗和严承锐这一路走来的饮食起居,定远侯夫妇也在一侧旁听。
两个还不懂得为什么自己不能让娘亲抱的孩子委屈的撅着红嘟嘟的小嘴巴坐在配套的紫檀木脚踏上, 把脸枕放在陆拾遗的大腿上磨蹭。心里暖成一片的陆拾遗在回答冯老太君文化的同时, 也会时常伸手去揉揉他们的小脑袋瓜。
严承锐这出去送太医一送就是大半个时辰, 等陆拾遗翻来覆去的把他们沿路走来的事情都抖搂了个精光后, 他才兴冲冲的回到家里来。
冯老太君见他出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家居然还会送个太医就把自己都给送了个没影,顿时大为生气, 抓着身边不远的一把美人锤对着他就是半真半假的一通好捶, 等到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后, 她才抓着孙子的胳膊让他也坐到她老人家的旁边来,问他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送个人也送了这么长时间。
严承锐被冯老太君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才坦言道:“刚刚送老太医离开的时候,正巧有一个卖糖人的从门口经过,这不,我琢磨着钧哥儿和珠姐儿打从落地就不曾和我相处过,因此……”
“因此,你就打算买几个糖人讨好他们?”冯老太君等人的眼里有了笑意,陆拾遗更是直接笑滚进了冯老太君的怀里。
严承锐又摸了摸鼻子,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油纸包出来,“这糖人是我买了摊子上的东西亲自捏的,每个人都有,大家要不要尝尝看?”然后开始在长辈们忍俊不禁、在妻子乐不可支、在儿女们满眼茫然的注视中,强作镇定的每人都分了一个。
陆拾遗接过那糖人才发现竟然是照着她的模子捏的,而且还活灵活现的,不由得大感有趣,直对冯老太君和苏氏说还真没想过自家相公还有这本事。
冯老太君却是大笑,“你相公像钧哥儿这么大的时候除了玩他父亲削给他的那把木剑,最喜欢的就是拿了一团彩泥在那儿捏,捏什么像什么,后来大了,才不在抱着彩泥不放了。”
“老太君……”觉得在妻子面前丢了脸的严大将军提声抗议。
自从有了两个小曾孙——且马上又要再添上两个——就觉得孙子不值钱的冯老太君从鼻子里懒洋洋地哼出一声,“叫什么叫?如果不是你要做几个糖人过来讨好卖乖,我会想起你小时候的事情吗?要怪也只能怪你,谁让你勾起了老婆子的回忆呢?
被祖母爆了黑历史还变本加厉倒打一耙的严承锐用哀怨无比的眼神去看自己笑得直抽抽的妻子。
陆拾遗被他看得喷笑一声,大发慈悲地伸出援手,揉了揉两心肝的小脑袋瓜子,“爹爹特地给你们捏得糖人好不好吃呀?甜不甜呀?”
一口就把小糖人的大脑袋啃了的钧哥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捧场大声说好吃,甜!珠姐儿却有些舍不得手里这个和她长得十分肖似的小糖人,白白的米粒牙磕到小糖人的胖胳膊上又松口,磕到又松口,在陆拾遗这么问她的时候,她转了转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着浓密卷翘的眼睫毛一本正经地问:“娘亲,如果我说好吃也很甜,他会再给我一个吗?”
陆拾遗被小闺女讨价还价的认真姿态给萌到了,忍俊不住地弯了弯眼睛,才同样满脸认真地回:“娘亲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要不,我们珠姐儿自己问一下爹爹好不好?”
“爹爹?”钧哥儿和珠姐儿像是才意识到严承锐居然是他们亲爹一样的瞪大眼睛。“娘亲!你刚才说爹爹?他是我们的爹爹吗?”
“是啊,他就是你们的爹爹。”陆拾遗扫了眼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些许紧张之色的严承锐,“你们不是一直都吵着闹着要见一见自己的爹爹吗?如今娘亲好不容易把你们爹爹送到你们眼前了,你们怎么反倒不相信了呢?”
“我们没有不相信娘亲的话!”龙凤胎异口同声的说。
“我们只是想要问他一个问题,”钧哥儿竖起一根胖嘟嘟的肥爪子,脸上表情很是郑重的强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珠姐儿也配合着哥哥的动作,很是认真的点头。
这回不管是陆拾遗还是冯老太君等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来回看着这父子三人,想要知道钧哥儿说的‘很重要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见家里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的钧哥儿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他稳稳的踩着两层的紫檀木脚踏下来,还回身牵过自己妹妹的手,然后小胖腿哒哒哒的跑到严承锐面前,扬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盯着他问道:“我们的爹爹是杀坏鞑子保护百姓的大英雄,你是吗?你杀过鞑子吗?你保护过百姓吗?”
严承锐难掩面上惊讶的去看自己的妻子和祖母等人。
陆拾遗摊了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钧哥儿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出来。反倒是冯老太君和苏氏婆媳俩个的眼睛不约而同的红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回答他们呀!”苏氏一边焦急地出口催促儿子,一边用充满感触的声音对冯老太君说道:“母亲,您别瞧着钧哥儿和珠姐儿年纪小不懂事,实际上他们心里明白着呢,瞧瞧,咱们随口说的一两句话,他们也能够记得这么牢……牢得甚至能在几个月后见到自己的爹爹脱口而出……”越说越觉得心绪不断起伏的苏氏抽出手绢擦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夺眶而出的热泪。
这时候陆拾遗等人才知道两个小家伙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出来,一时间,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动容。
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严承锐在自己的两个孩子面前毫无形象的半蹲了下来,然后眼神认真而严肃的对两个仿佛在完成一件庄重仪式的小家伙说道:“是的,爹爹杀过鞑子,也保护过许许多多的老百姓,而他们也确实如你们的曾祖母和祖母所言,一直都把爹爹当做最勇敢的大英雄一样看待。”
钧哥儿和珠姐儿默默听严承锐把话说完,然后扭头去看陆拾遗,再看冯老太君和定远侯夫妇,直到所有长辈们都鼓励的对他们微笑点头后,他们才争先恐后的大喊着“爹爹”、“爹爹”的犹如那归巢的乳燕一般,飞也似的扑进严承锐迫不及待张开的宽广怀抱内!
看着搂抱成一团的父子三人,陆拾遗只觉得自己整个心窝都因为面前的这三个人暖成了一片。
有家人陪伴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快,在一家人正式去陆府拜访感谢没多久,几乎转眼间的功夫不到,陆拾遗又到了要生产的日子。
“拾娘,要是真疼得受不了你就喊出来吧——我在这里了呢!你的相公就站在门口呢,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还是头一回直面妻子生孩子的严承锐听着里面时断时续的闷哼声,焦急的在产房门口直打转转!
上一回因为严承锐还在边关的缘故,为了让他深刻体会一把孩子出生时的激动心情,冯老太君等人写给他的信里面只差没长篇累牍的把当时的场景整个还原了一遍,而严承锐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因此一听到里面没声音他就急了,就担心妻子是不是又要像四年前一样因为害怕惹来家里的长辈担心而刻意苦忍!
同样坐在旁边守着的冯老太君和苏氏也纷纷喊话让陆拾遗不用顾及她们,至于两个小的因为怕他们吓到特意没有带到产房门口来,而是专门留了严峪锋在那边照看。
不论是上回还是这回之所以不大喊大叫都是为了积攒储蓄力气,静等宫口开后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的陆拾遗听着外面充满焦虑和担忧的喊叫声,嘴角止不住的就是一翘,只要是产妇,就没有不希望丈夫和家人守在产房门外等候的,毕竟,这样能够给她们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而吸取上回没有第一眼见到龙凤胎教训的陆尚书等人也在女儿女婿去拜访他们的时候特地打了预防针,直说这回女儿生产的时候他们一定要在旁边守着——因此,强烈要求女婿只要女儿一有胎动的迹象,就赶紧派人过来通知他们。
严承锐记得自己的承诺,在打横抱起妻子进入产房的中途,他也没忘记叮嘱才提拔上来没多久的贴身小厮赶紧到陆尚书府上去报信——就这样,在严承锐和冯老太君等人在产房门口毫无形象的大叫大嚷的时候,陆尚书一行风尘仆仆的也赶过来了!
严承锐没心思招呼岳父岳母和几个舅兄一家,近乎敷衍似的拱了拱手后就继续紧盯着产房的门不放了。大家也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纷纷也在靠近产房的地方坐了下来,七嘴八舌的问冯老太君和苏氏现在情况怎么样。特别是陆拾遗的母亲朱氏,她只差没情绪亢奋的亲自钻到产房里去替心肝宝贝接生了。
冯老太君婆媳对陆家人是打从心底的感激,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听到陆拾遗才进去没一个时辰的大家顿时不约而同放下了紧绷的神经。严承锐的大舅子陆廷玉更是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还没一个时辰?看样子我们还有得等。”
“希望一切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陆廷玉的夫人见不得丈夫这一副母鸡下蛋一样轻松的腔调和婆母妯娌一起双手合十的默默向观音菩萨祷告。
对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观音菩萨简直就是能够送子、保胎以及护佑她们平安顺遂诞下麟儿的护身符。
就在大家等得心如火燎之际,外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喧哗声,严承锐等人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就见家里的管家面色大放红光的急匆匆跑了过来大声说道:“老太君、夫人、世子爷,皇宫里的公公过来传旨了!听侯爷的意思是我们府里由侯封公的旨意下来了!侯爷让你们赶紧换上一身正式衣物去前面接旨!”
“怎么会这么巧?!”严承锐脱口而出。现在的他担心媳妇儿都来不及了,哪里有心情去接什么狗屁圣旨。
“锐哥儿!不许胡闹!听候旨意是大事!我们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再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拾娘这边要生还早着呢!”冯老太君板着脸呵斥心不甘情不愿的孙子。苏氏也在旁边好声好气的劝他不要冲动,不过话是这么说了,在心里她自然也是和儿子一样的觉得皇帝这道圣旨实在是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陆尚书知道勋贵之家历来把自家的爵位看得极重,如今严承锐能够在面临这样的大喜事上还一门心思的惦记着他的女儿已经让他很满意了,因此他也主动开口劝说严承锐快点过去接旨。
可严承锐的鞋底就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似的,怎么都不肯动。
最后还是陆廷玉兄弟几个推了他一把,“这圣旨能够在我外甥们出生的时候下降,足可见我的外甥们都是有大福气的,这是好事不是吗?”
曾经和严承锐打过一段时间交道的陆家老七也凑热闹的嚷嚷着说:“当然是大福气!两个外甥再加这么一道寓意深远的圣旨,不是三星报喜是什么?!赶紧去吧!这样的好事别人家求都求不来呢!”
在大家的好说歹说、苦口婆心下,严承锐总算是换上了一身精致华美的世子服跟着祖母和母亲去前面和父亲汇合,迎接圣旨下降侯府了。
已经在前厅等候的传旨公公没见到陆拾遗起先有些纳闷,但很快就从机敏的管家口中听到了对方没有过来的原因,顿时就满脸理解的笑了。
这公公既然能混到御前当差,自然也是个聪明的。因此,不但没有冥顽不灵的坚持让陆拾遗也出来接旨,还二话不说的表示香案供奉什么的也可以不准备了。
毕竟事急从权嘛。
而且他也相信只要他回去把这巧合一说,皇帝和太后不仅不会因此而怪罪他,相反还可能会大大的褒奖他一回。
要知道,像这样足可以传承千古的佳话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幸运的赶得上趟儿的。
因为顾念着严承锐等人的焦急心情,那公公也没摆什么架子,尖声尖气的把两道圣旨逐一念完后,就卷吧卷吧的亲自交到了新出炉定国公严峪锋的手上,还很是吹捧的夸了对方一句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是的,两道圣旨。
一道是定远侯府成功跨上一个新台阶,摇身一变成京城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的国公府第之一。
一道是亲自率领一小队士兵直取王帐俘虏了鞑子大汗的定国公府世子严承锐升官,由四品平戎将军连跳两个台阶,成为了大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二品镇逆将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垂花门里又有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大门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那人脸面涨得通红,双手摇得和风车一样近乎可以看见重影。
正在为自家爵位升等和儿孙升官而感到欣喜万分的冯老太君等人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询问出口,对方已经一个踉跄,骨碌碌滚到了冯老太君等人面前。
“蠢材!你大喊大叫的做什么?是不是世子夫人那里出了什么事?”生怕是妻子那边有个什么差错的严承锐抬脚就怒踹了过去,声音更是止不住的在轻轻发颤。
那人被严承锐这一脚踹得总算从癫狂中清醒过来了。
“将军大人!大喜!大喜啊!”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傻乎乎的对严承锐大声说道:“世子夫人生了!世子夫人她生了!她生了三个小主子!三个小主子啊!”
“什——什么?你说几个?!你说世子夫人生了几个小主子?!”严承锐一把将近乎要乐疯了的来人拽到了自己跟前,同样扯着嗓子大声喝问道。
“三个!将军大人!是三个小少爷啊!三个声音嘹亮,健康无比的小少爷啊!”那人口齿清晰的大声回答道!
又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三’这个字眼的严承锐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临昏厥前,他还依稀听到母亲用喜极而泣的声音大声对他的祖母冯老太君和父亲定国公说道:“亲家舅爷说我们家的孩子有大福,是三星报喜,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三星报喜——分明就是五福临门啊!是我们严家的五福临门啊!”
即使冯老太君和定远侯夫妇都对陆拾遗青目有加,但陆拾遗依然坚持向三人行了大礼敬了茶又奉了自己亲手做得鞋袜,得了他们的祝福和嘱咐,这才恭恭敬敬的来到严承锐身边站着不动了。
眼瞅着她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做完这一切的冯老太君和侯夫人苏氏面上没什么赞许的表情,但心里却在暗暗点头。显然,陆拾遗今日这番堪称可圈可点的表现是彻底入了这对婆媳的眼。
有道是投桃报李,陆拾遗能够毫无怨怼之心的在他们侯府强娶她后还表现的如此条理有节,冯老太君和侯夫人苏氏自然也不会卡着新嫁妇最看重的步骤不放。
在陆拾遗来到严承锐身边站定后,冯老太君就满脸慈爱的像赶小羊一样催促着儿子定远侯赶紧带着孙儿小两口去祠堂给陆拾遗上谱了。
“等你们回来正好抓紧时间用点早膳再出发。”她这样对严承锐几人说,望向独孙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心酸和不舍之意。
去祠堂上了族谱后,定远侯带着他的一对佳儿佳媳回到上房用早膳。
做梦都巴望着此时的陆拾遗肚子里已经有了娃儿的冯老太君不舍得陆拾遗立规矩,意思意思的让她夹了几筷子菜肴后,就让她坐下了。
高门大户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用完一顿只能听到人细微咀嚼吞咽和碗筷零星敲击声的早膳后,定远侯府全府上下把严承锐送到了最靠近前院的那重垂花门前。
精神矍铄的冯老太君看着换了一身银亮铠甲越发显得英姿不凡的孙子,整个人乍一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不止。她亲自拿出手帕手帕替严承锐擦拭了两下胸口的护心镜——就如同往日对待上战场的丈夫和儿子那样——苍老的嗓音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锐哥儿,你一直都是你祖父和你父亲的骄傲,此去战场,不要堕了我定远侯府的威名!活着回来!”
眼尾也隐隐带上了些许红色的严承锐重重点头,因为甲胄在身不便行礼的他右手攥拳重重在左胸处砸了两下,“孙儿一定努力进取,绝不会让‘定远’之名因孙儿蒙羞!”
“好、好、好!”冯老太君使出全身力气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把空间让给儿子严峪锋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倚在丫鬟身上哭得泣不成声的儿媳妇苏氏。
“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我这个做父亲的,在这几天也都跟你说尽了,”单手拄着拐杖依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厉气势的定远侯严峪锋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儿子道:“如今,我和你的祖母一样,就一心盼望着你能够平安回到我们身边来,”定远侯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他的身体还很孱弱,多说上几句话,就有些吃力。“至于什么‘大丈夫就当马革裹尸还’之类的愚蠢念头,你脑子连想都不能想!你可别忘了,现在的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要多为你媳妇,多为你将来的孩子好好保重自己!”
“放心吧,爹,我没那么傻。”严承锐伸手搀扶了自己父亲一把,他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虚名而抛弃面前这几个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亲人。再向父亲郑重承诺自己绝不会脑袋发热做傻事后,严承锐带着几分心疼的把眼睛看向自己的母亲。
苏氏明显想要与儿子多说上两句话,可是她心里太难受了,努力了好几次都只是带出一连串泣音的她自己也绝望了。不再徒劳无功的想要强迫自己开口,而是抖颤着手把她早早求来的平安符塞到严承锐的手心里,然后用嘴型对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儿啊!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到为娘的身边来!为娘不能没有你!”
面对伤心得眼睛都差点没哭瞎的亲娘,严承锐除了不停的点头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