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然问:“你与她有宿怨?”
少女歪了歪头,“没有?”
陆安然再问:“你与我有仇?”
少女眨眨眼:“不认识。”
女子越过陆安然肩头,小心翼翼露出小半个头,忙道:“姑娘,我与这位……从之前到现在,都不相识。”
陆安然眼底露出几分疑惑,少女嘴角拉扯开一抹恶劣笑容,“我刚从街头经过,你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女子微微睁大眸子,“我……”她带了丫鬟挑选东西,连自己都不记得是否看过。
“哼!不该看的乱看,该死。”少女抬了抬下巴,“恰好我也看你不顺眼的很。”
陆安然扶额,这少女说话毫无道理,不想过于纠缠,道:“即便她看了你,你看回来就是。”
“那不行,她是个丑八怪,看了我要倒胃口。”
陆安然:“你既不看她,为何知她在看你。”
少女:“……”
“你你你,你欺负我。”少女不按常人行事,喜怒无常,居然捂着脸嗷嗷哭叫起来,跺着脚道:“都是坏人,杀千刀的。”
春苗哪见过这般阵仗,叫少女弄的目瞪口呆。
少女拿开手,脸上哪里见一点泪痕,嘻嘻一笑:“我记住你啦,好姐姐。”踩着脚尖原地一转,像是被一阵风吹起来般,轻轻的跃到半空中,踏着屋檐几个来回,人就不见了。
女子等少女离开后,对着陆安然行了个淑女礼,哭过后鼻音浓重,细声细气道:“她不是好惹的,姑娘不该为了救我插手进来。”
陆安然沉默一瞬,颇有些认真的看着她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女子一愣,陆安然已经带着春苗穿过小巷。
春苗愤愤道:“小姐说的对,明明她拿小姐当了挡箭牌,逼小姐不得不出手,事后做出这幅姿态,王都的人果真心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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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陆安然见大家都在置办年货,有些大户人家更是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拉。倏然醒悟,他们忙着赶路,差点忘了,今朝已经腊月二十七。
到了客栈后,陆安然叫/春苗把其中一个箱子底部的小匣子拿出来,里面放了一叠银票还有首饰珠宝。
银票是陆逊给的,塞在了衣服箱子里,半路上春苗翻找衣物才发现,可感陆逊也是爱女心切,嘴上说着不情愿陆安然去王都,还是偷偷塞了许多银两。
陆安然取出一张给春苗,“去换点碎银来,每个人包一份压祟包,徐甲和丁乙多加三两,其余每人八两,年节那日给他们送过去,你自己的按徐甲他们那份来算。”丁乙是白日里留在客栈的陆家人,与徐甲一样为护院队长。
又唤住,抓了一把米粒般大小的珍珠,道:“其他人六颗,你独留十二,去吧。”
春苗欣然道:“诶!”
喜的并非多得六颗珍珠,而是小姐始终待她不同。
这天夜里,陆安然早早歇下,躺床上放松了,才发现叫马车颠簸的四肢酸软,似不是自己的。
困顿中昏昏欲睡,突然一声尖啸直刺入耳,脑子里顿时像扎了一个针,锥心刺骨的疼,耳朵仿若被撕裂。
陆安然咬牙抽了一根针往自己身上扎,跌跌撞撞爬起来,地上春苗已经晕了过去,耳朵有血渗出。
撑不住晕厥前,她看到倒挂窗口,露出甜甜笑容的少女。
即便第二天醒来,陆安然还是头晕目眩,好像无形中有一只手拉扯她头部经脉,头痛欲裂,恨不得往墙上撞。
这样持续到中午,春苗悠悠醒转,刚要开口说话,脑袋嗡嗡嗡仿佛寺庙大钟一下下往她耳旁撞击,又疼又隆隆响。
陆安然虽恢复一两分气力,可给自己扎针还有些难,又毕竟不精于此道,所幸丁乙又跑了一趟来,发现有异,马不停蹄请来王都德康堂的老大夫看诊。
老大夫一诊脉,三分惊讶三分无奈,连连摇头。
丁乙悚然:“大夫,可是有什么问题?”
老大夫动作缓慢,拿东西的时候隐隐有些微颤抖,下针倒稳,语气是老年人惯有的慢吞,“也不是大事,不过有些麻烦。”
一炷香后,陆安然感觉脑部轻快不少,接了老大夫的方子一眼扫过,“老先生说的麻烦是指什么?”
方子都是疏心通络,养血清脑的寻常药物,她只是受了突然的外部刺激没有力气,却明白不是什么大病,那么麻烦的自然不是她的病。
老大夫呷一口丁乙递过来的茶,缓言道:“小姐这般头痛病症,近三个月来,我手中已经过了不下五六个。”
陆安然脑中闪过一张笑容甜美中藏着一丝邪恶的少女脸庞,手指微蜷,道:“老先生可知原因?”
这回,老大夫沉吟片刻,方道:“你若是遇了别人定然药不对症,多费些功夫,可巧我年轻时候去南部游历过一阵子,听闻鹿城有一门派,名为玄门。”
“玄门?”
“不错,江湖门派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玄门人善轻功,尤其以音为攻敌武器。”
陆安然眸色微敛,昨夜她在感觉脑部刺痛前,好像确实有一个尖锐的音直冲入耳。
丁乙咋舌:“弹琴吹/箫还能伤人?”
老大夫笑道:“外家修力,内家修气,力能揽千斤,气可吞万里。你能说得明白个中厉害,孰轻孰重。”
不过老大夫也听了个皮毛,再多就不清楚了,只说王都中恐是藏了位玄门子弟,叫陆安然往后可得小心。江湖中人戾气重,虽比不得世家权大势大,但尤善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不到万不得已,不宜轻易得罪。
丁乙送老大夫出门,春苗扶着脑袋,哀怨道:“小姐,我们才来王都一天,哪里有空去得罪人,分明……”说到这里,声音夏然而止。
“难道是那个少女?不会吧?”春苗叫道。
陆安然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倒出几颗药丸给春苗服下,“我们挡了她的路,她昨晚出一口气,想来应该相安无事了。”
春苗嘀咕:“一个小姑娘而已,怎么看也不像……”那么凶险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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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两天,陆安然和春苗在客栈养病。直到除夕,春苗傍晚去了丁乙他们歇脚的地方,给每个人一份压祟包,还跟店家打了招呼,晚上布一桌年夜饭,桌上送两坛好酒。
春苗没白出去,一回来把路上听到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一通。
“与往年不同,今年各地才子佳人都在王都,这段日子天天办各种集会,什么诗会、棋会、琴会,还有擂台比武的呢。”
“不过这里面要数棋会最热闹,因着才女苏湘湘刚破了十大棋局之一。”
“哦,对了,小姐还记着吧,就是我们入王都那天。”
“听说如今茶馆啊酒楼之类谈论最热切的就是哪个才子文章叫人拍案称绝,哪位佳人抚琴醉人。”
春苗说了半天,陆安然撑着头翻书不予回应,显得兴致缺缺。
“小姐,还有一桩。”春苗抿抿唇:“不过和那边诗啊棋的不能比,简直败絮其中。”
陆安然挑开一页,头没动,眼珠子略略往上抬了抬。
春苗好似受了鼓舞,精神一震,绘声绘色道:“昨天晚上,一群世家子弟跑到寻芳院喝酒,结果为了哪个头牌吵闹争风吃醋起来,居然大打出手。
里面打坏多少不论,大家都看到寻芳院的大门给踹翻了半边。一个个出来鼻青脸肿,断胳膊断腿的,叫京兆府给统统抓回去了。
不过都是些家世背景深的,说是抓人,其实过个场子,毕竟闹到面子上难看,总归还是私下里调节。”
陆安然觉得春苗最后那句说对了,能在天子脚下公然闹事,毫无忌惮,必然是家中宠着罩着,才把胆子养大,这种人无论干了什么,总归有家族庇佑。
最后倒霉的估计只有寻芳院罢了。
“哎呀!”春苗双手一拍,“忘记说一个顶吓人的了。”
陆安然才按下书页,正式看了春苗一眼。
“小姐,怎么了?”
“我在想,来回一个半时辰,你是如何搜罗这些消息的。”
春苗知道陆安然打趣她,看陆安然拿起了毛笔,遂将水滴在砚台上,然后拿起墨条慢慢碾磨,“小姐,我们入住客栈的时候,不是有一帮顾府护卫搜查人吗?”
陆安然笔尖沾墨,不置可否。
“我听说啊,顾家小姐其实不是头一个受害者,前面还有三个。”春苗仰着脑袋想了想,“一个好像是什么都尉的小儿子,一个是什么府的小妾,另一个好似哪家小厮,不过那三个都死了,只有顾小姐捡回一命,大家都说是顾将军在天有灵,保佑呢。”
“要说顾府可能也没办法,那三桩案子最近一个都发生了三个多月了,官府连个人影子都抓不住,甚至凶手是谁也没门路,这样,顾府才想着自己抓人。”
陆安然垂眸写字,“你说这些都是一个人作案?可有联系?”
王都并非皇城内外,还有城外好几个县,都是王都所属范围,一年内出几个案子,死几个人,并不稀奇,而把不同时期死的人按在同一个凶手身上,总要有些证据。
春苗却摇头:“这个奴婢不清楚,说是犯案的现场有共通处,具体的官府不让外传,外面也都是自己瞎猜,奴婢就不敢拿出来说了。”
两人正说着话,窗杦‘咔哒’一下,同时被惊一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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