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坐在边上,自然能够感受到夏立齐与柳氏的沉默,她想了想,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玩意儿,凑到了柳氏身边,嬉笑着开口道:“娘,不是说好不生气的。”
柳氏闻言,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女儿,明明心里这会儿又给激动上了,却还是硬着嘴巴不肯承认:“哪里生气了,娘不是和你爹好好说他那个好外甥女的事情吗!”
锦绣闻言,脸上忍不住失笑的看向了夏立齐,果然瞧见夏立齐脸上也有些无奈,柳氏嘴上说着没生气,还不是连夏立齐都给无辜迁怒上了。
夏立齐自然不会真的去撞到柳氏的枪口上,反而是笑着抱过了锦绣,打趣着:“锦绣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还知道装哭。”
夏立齐这话一出,反倒是让柳氏绷不住脸,伸手捏了捏锦绣的小鼻子,也是无语的说道:“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般古灵精怪,连装哭都知道了!”
“跟爹爹和娘亲学的,所以锦绣是最聪明的小孩子。”
锦绣大言不惭,厚着脸皮自夸着,惹得夏立齐与柳氏再也忍不住,都大声笑了起来。柳氏更是跟着打趣了一句:“哟,咱们家锦绣还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是小孩子呢!”
“当然,当小孩子最好了,不用上学,还可以跟娘亲和爹爹一块儿睡。”
锦绣说的言真意切,这事儿,她这根刷了绿漆的老黄瓜最有发言权了,当小孩的感觉多好啊!
“原来锦绣这么喜欢和爹娘一块儿睡,那晚上就不要回去了!”
夏立齐本也是随口一说,逗着锦绣,谁料到锦绣闻言,大眼睛转了转,却是笑眯眯道:“才不要呢,哥哥说了,锦绣不能够打搅爹娘一块儿睡觉的,不然锦绣就只能够当妹妹了!”
嗯?
夏立齐和柳氏疑惑着对视了一眼,没反应过来锦绣话中之意,却瞧见锦绣这会儿早已经自己攀爬下了榻子,只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道:“哥哥们说了,爹娘晚上睡在一块儿,锦绣很快就有小弟弟和小妹妹了,不过锦绣不想要妹妹,锦绣想要弟弟。”
“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夏立齐和柳氏二人虽然已经是三个儿女的父母了,可被女儿这般打趣,到底还是红了老脸,但二人丝毫不怀疑锦绣话中有伪,只当是两个皮小子又欠教训了,倒是丝毫没有怀疑到锦绣的身上。
锦绣脸上笑嘻嘻的冲着自己爹娘摆了摆手,然后小跑出了屋子。
柳氏原本还想下床去抓锦绣,谁料到这还未从榻上站起来,手却是被捉住了,她转头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丈夫,夏立齐轻笑道:“不必担心,反正嬷嬷丫鬟都跟着,让锦绣自己回屋去。”
说着,夏立齐却是轻轻的用指腹摸了摸柳氏的手背,柳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拍了一记夏立齐,嗔道:“做什么!”
夏立齐却是笑了,反倒是凑到了柳氏身边,伸手抱住了柳氏。
虽然夫妻恩爱是好事,但这会儿大白天的,柳氏到底面皮薄,红着一张脸连忙开口道:“别闹,我还有正事和你说呢?”
“什么事情?”
夏立齐这会儿显然有几分心不在焉,但瞧见柳氏一本正经的模样,只好无奈开口问道。
“我问你,那个楚玉儿,以后就住在府里,不回自个儿家里了?”
柳氏这话落下,夏立齐脸上倒是收敛了笑容,无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这事儿我也是刚从南边打听过来的消息,楚家仿佛已经相看好了继室,是二妹夫上峰的女儿。”
“你的意思……”
柳氏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夏立齐点了点头,也叹了一口气。
柳氏不知道该如何说,最终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后,轻声道了一句:“这也太心急了吧!”
本朝虽然没有明确的让丈夫为妻子守孝一说,可但凡有点良心的,除非妻子临终之后有所安排交代,不然万万没有原配一走,就立刻相看继室一说。
楚玉儿此次入京住到府里之事,本就是有些不合规矩,毕竟楚玉儿亲娘如今尸骨未寒,楚玉儿也没理由在这段时间便上京住到外祖家里。而且,楚玉儿住到勇诚伯府里的理由,是因为亲娘过世,家中并无年长女性长辈,所以想请外祖母教导,日后也好说亲事。可是这会儿听着夏立齐所言,楚家根本不是没续娶妻子的意思,甚至是迫不及待便准备娶继室。
继室虽然和楚玉儿没有血缘关系,但将来进门楚玉儿也要叫娘,可比住到外祖家里来教导名正言顺多了。
显而易见,分明便是楚家是觉得楚玉儿呆在家里对娶继室一事有碍,才送到外祖家里来的,柳氏这么一想,心里对楚玉儿的观感再次复杂了起来。
“只是女儿,又碍着什么事情了,这也太心狠了吧!好歹是亲骨肉……”
柳氏到底是妇道人家,总是容易心软,但夏立齐却更多地想到了自己家里人,他轻声道:“她到府里来,总归比留在楚家好,现在到底有太夫人教导的。只是这几日,要委屈锦绣。”
柳氏听到夏立齐所言,抬头疑问的看向了他。
夏立齐继续轻声道:“难保太夫人不会拿今日之事做什么,我的意思是,这几日,锦绣便在家里称病别去太夫人那儿请安,也别去上学了。”
“楚玉儿一个客人,凭什么让咱们锦绣让着她……”
柳氏一听,立刻急了,甚至有些气愤的看着夏立齐。
夏立齐却是平静的轻声道:“是争这口气重要,还是锦绣重要,你也知晓太夫人对咱们二房的态度,早些年,她做的事情,你也不是没看见过,虽然现在收敛了,但就怕她抓了今日的由头再做什么。到时候就是能让爹和姨娘出面要公道又如何……”
“行了,我知道了。”
柳氏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夏立齐有些撒气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盼,就盼着咱们府里赶紧分家。”
锦绣并不知晓夏立齐与柳氏究竟讨论了什么,只知道等到晚间的时候,柳氏请了一个大夫入府来给她看病。
她虽然心里疑惑,倒也乖乖的让大夫把了脉,而后便被柳氏告知,这几日不用去请安也不用去上课。
锦绣虽然不知来龙去脉,但仅仅一想,倒也猜出了几分背后用意,大抵是怕太夫人借了由头来罚她,她看着柳氏一副郁郁不快的样子,连忙笑着欢呼:“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就可以睡懒觉了。娘,我能不能以后都不用去上学啊!”
“想的倒是美。”
柳氏看着锦绣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是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道,“先跟着上几年学,我也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先生,若有,等你大些时候聘请进来,就在咱们院里教你。”
柳氏其实也不乐意让锦绣和府里其他的姑娘搀和在一起,大房三房人多抱团,又个个年纪小小,却是满肚子的算计。但若是锦绣弄得太过于特殊,不跟着去上学,将来指不定在外边要传出去什么样的名声。
“好吧好吧。”
锦绣心中失望,倒也知晓这个想法并不现实,如今这般有几日可以不用去荣寿堂,算是偷来的安生日子了。
接下来几日,锦绣倒是真的呆在自己院子里,关起门来舒舒服服过起了小日子。
不过,锦绣倒是也听着张嬷嬷忿忿不平的抱怨起来过,她这当晚请了大夫入府,转头,楚玉儿那边,也称病没去上学了。
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显然这事儿和锦绣有些关系在。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锦绣和楚玉儿都病了的缘故,还是因为此事掺合进来的人较多,还包括了太夫人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夏锦瑟,在听到书房发生的事情后,太夫人倒是一反常态,并未说什么。
等到锦绣这边“病”好,准备去上学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以后的事情了,楚玉儿据说也早早病好开始上学了。
锦绣这日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方去太夫人屋里请了安。
她去的时候依然不早不晚,至少其他几人都已经来了。
锦绣进屋之时,便发现了一些异常。
夏锦澜和楚玉儿二人,竟然一左一右坐在老夫人榻边的小凳子上,气氛十分融洽,二人一唱一和对着太夫人说着逗趣话儿,分外和谐。反倒是平日里挺活跃的夏锦瑟,这会儿却是坐在下首,安静的喝着茶。
她走入的时候,夏锦瑟冲她笑了笑,又低下了头。
锦绣满肚子疑惑,走到了厅里正中间。
而她这一走入,方才厅里愉悦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夏锦澜和楚玉儿也停下了口中的话,只是拿眼瞧着她。
锦绣没有看他们,只是如同往日一般,冲着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语气冷冷淡淡的叫了起,看着锦绣依旧不咸不淡说了两句话,但今日的话,又有些奇怪,锦绣听着云里雾里,还没想明白,便见太夫人已经伸手摆了摆手,让她们去书房了。
这边锦绣刚刚走出了厅里没几步,夏锦澜和楚玉儿二人携手一块儿走了出来,挡在了她前边,看到她的时候,夏锦澜脸上嘲讽的笑了一下,却是马上收回目光,没有再看她,反而对楚玉儿笑道:“玉儿,你和有些人一道儿病的,有些人这请了大夫入府来瞧得,怎么还没你这没请大夫的人好的快呢?”
锦绣自是听出了夏锦澜嘴里说的有些人是谁,她心里也微微有些别扭,她能说自己根本没病,其实就是偷懒不想上学才赖了十天没来上学吗?
不过锦绣也没有想要去和这二人说话的意思,笑了笑,正准备绕开她们离开的时候,却听得楚玉儿脸上带着一丝娇怯的笑容,轻声道:“可能是燕亲王请来的大夫给我开的药方比较好吧!”
燕亲王……
锦绣脚步微微一顿,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楚玉儿,楚玉儿正得意而又带着几分娇羞的红晕看着她,一旁的夏锦澜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