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脸色倏然一变,抓住她的胳膊,声音比刚才更急了,“糖豆呢?”
沈清欢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晶莹剔透,啪嗒啪嗒落在了萧绎的手背上,仿若石头砸在他的心头一般。
他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沈清欢哭成这般模样,难道糖豆。
不,不可能,他不接受!
沈清欢的目光怔怔的望向前方。
萧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大步往前方走去。
前方竟然是一处断崖。
他站在崖边往前一看,只觉得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传遍全身。
崖下一颗小树在随风飘荡,树上挂着一件葱绿色的外衫。
那是糖豆的外衫。
他第一次见到糖豆的时候,小家伙就是穿着这件衣裳,从树上探出脑袋,圆圆的脸蛋,胖乎乎的身子,俏皮的神情就像树上的精灵一般。
他从那天开始便叫他小胖墩,直到后来他中毒后瘦了下来,不再那么胖乎,他才逐渐叫得少了。
萧绎身子晃了晃。
长风一把扯住他,“王爷小心。”
萧绎转过头,“长风,立刻召集人手,下崖底探查,务必找到小公子。”
长风犹豫一瞬,那么小的孩子,摔下山崖,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到底没敢将心底话说出来,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还有,再去查查暗中护卫王妃和糖豆的护卫哪里去了?”
他明明暗地里派了护卫保护沈清欢和糖豆的,两个护卫身手都不错,怎么还是没护住人?
萧绎转身,又叫了个侍卫过来,“将顾小姐送回家。”
他伸手将沈清欢扶起来,握着她的肩膀,沉声道,“糖豆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沈清欢怔怔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来人,送王妃先回府。”
沈清欢没有反抗,犹如游魂一般跟在护卫身后。
萧绎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沈清欢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身子,缓缓回头,“萧绎。”
萧绎抬头,“怎么了?你先回府,我一定能找到糖豆的。”
沈清欢嘴角动了动,“我们和离吧。”
萧绎眉头倏然皱得紧紧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清欢嘴唇微抿,“没有这个身份,我们母子俩也不会遭遇这么多刺杀。”
萧绎拳头攥了攥,这是在怨他吗?
沈清欢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沈清欢刚一回城,关于皇长孙被刺杀,不慎摔下山崖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不过片刻,秦皇后就飞奔回府,冲进了冷香院。
她跑得发髻都乱了,气急败坏的看着沈清欢,“糖豆……糖豆呢?”
沈清欢抿着嘴,呆呆的没说话。
秦皇后脸色倏然就白了,身子一软,坐在了椅子上,不停的摇头,“这不可能,不可能。”
片刻,她突然捂着脸低低啜泣起来。
沈清欢静静的看着她哭泣,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秦皇后却倏然站起来,一抹眼泪,“本宫这就进宫,让陛下查明真相,看看到底谁丧心病狂,敢害本宫的孙子。”
她如一阵风一般闪了出去。
宝庆帝听到消息后,亦是雷霆震怒,连龙案都踢翻了,当即下旨要严查此事。
于是,京城一下子戒严起来。
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停的在街上巡逻,抓了不少可疑之人。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压抑沉闷的气氛之中,就连原本要举行的殿试都推后几日,延期进行。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老乞丐,带着两三个小乞丐,端着破碗,从容的从京城南门走了出去。
翌日,沈清欢出门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小乞丐悄悄塞给她的纸条。
她展开一看,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她悄悄收起纸条,彻底松了一口气。
是的,糖豆根本没有事。
她当时找遍了山上,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山崖边的一棵树上传来一声呻。吟,”欢欢,我在这里。“沈清欢欣喜若狂,顾不得脚下的荆棘,连忙扑过去。
糖豆揉着脑袋从树上跳下来,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
沈清欢一把抱住他,焦急的上下打量着他,“你有没有受伤?是不是还有别的刺客来追你们?”
糖豆拍着小胸脯,“不是刺客,是暗地里保护我们的两个护卫,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何突然发疯,跑过来就要抢我,还想杀我。”
“顾姨吓坏了,飞快的往下跑,山路太滑了,不小心跌倒了,我们就一路滚了下来。”
“她摔在了石头上,我也被甩了出来,幸好关键时刻我用了轻功,摔在了这棵树上,不然可能就滚下山了。”
他一脸机灵的指着山崖下的衣衫,“你看我聪明吧,抱住书的时候,还不忘记把我衣衫丢下去。”
“那两个人以为是我掉下去了呢,转身就去山崖下寻我了,根本没发现我在树上。”
“欢欢,我是不是很聪明?”
沈清欢抱着糖豆,忽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涌上心头。
既然有了这个命案现场,她何不借这个机会让糖豆假死?
这样即便她和萧绎和离,也不需要再因为糖豆的皇长孙身份而必须和糖豆分离。
当断则断,她迅速有了决定,从空间里找了件衣裳给糖豆穿上,然后写了封信给丐爷。
她给糖豆简单画了做了伪装,让糖豆带着信下山直奔城西破庙去找丐爷。
她在信中委托丐爷想办法将糖豆送到清河县找沈珏,虎子和大胜他们,条件是以后她会给丐爷养老,破庙里的乞丐们,她也会全都收留下来,安排生计。
她的药厂正需要工人。
虽然相信糖豆够机灵,但她心中还是捏了一把汗,如今看到丐爷按照约定送来平安信。
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接下来就只剩下拿到和离圣旨了。
沈清欢准备去找秦皇后,却听到街上的人议论纷纷。
“听到没,赵相府今日可热闹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何,密密麻麻的马蜂一下子全都涌进了赵相府,那景象看得人头皮都发麻。”
“听说赵相和夫人都被蛰成了满头包。”
沈清欢双眼微眯,原来是赵相,很好,这个仇她记下了。
身后忽然传来萧绎的声音,“沈清欢,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