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牛城,西南区域。
一大片矮小的破旧房子杂乱无章地立在城区,不堪入目的旧颜,写尽了它的沧桑。
城区内的主街道很狭窄,有的地方宽不足六尺宽。开放式排水沟,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臭味。房子都是破破烂烂,房屋之间的道路狭窄不平,时而有乱石林立。
偶尔见到一片废墟之上,仍遗留着数个残垣断壁的房屋,久无人居住,毫无生活的气息。
这里的青壮年劳动力白天去其他城区做苦力,晚上再回到这个狭窄破旧的家。赵信之前能在客栈谋一份小二的事已是十分幸运和极为难得的事。
一个七扭八歪的巷子的拐角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穿的破破烂烂,脸色苍白、骨瘦如柴,头发枯黄,两腮和小鼻梁上爬着几块铜钱般大小的癣。这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但身高明显比普通的孩子矮许多。
父亲在他四岁那年因病去世,留下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他没有大名,大伙叫他小石头。
他的母亲病倒一个月了,家里没有了收入,只能靠他捡垃圾为生。
此刻,小石头正在一堆垃圾旁边翻找东西,他已经两天未吃东西了,两眼饿的发晕。昨天在垃圾里翻出一点残羹剩饭,拿回家给正躺在床上的母亲吃。
垃圾堆积如山,污水横流,腥臭难闻,许多苍蝇到处飞舞。小石头弯下腰去,干瘦的小手费力地拨开垃圾。看样子有些使不上力气,他干脆跪在地上,一点点扒开垃圾。
突然,小石头发现垃圾的另一头有一个被咬掉一大口的包子,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表情,那几个铜钱般大小的癣扭曲起来,有点狰狞,又好像被牵扯得有点疼痛,小石头咧了咧嘴角。
他绕过垃圾堆,正准备伸手去拿,突然从旁边臭水沟里窜出一只瘦骨嶙峋的大老鼠,一口叼起便跑。
小石头见了,暴跳起来,竖起眉头,眼睛瞪得像电灯泡,他从地上抓起一块黑黝黝的石头朝老鼠砸去,口里大骂:“你这硕鼠,也来抢我食物,我砸死你!”
老鼠虽然很瘦,但动作十分敏捷,一溜烟跑回了臭水沟。小石头抓了几个小石子,趴在臭水沟旁,使劲往里扔石块,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
许久,小石头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靠在膝盖上,放声哭了起来。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听着让人心疼。
他突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小孩,你饿了吗?” 小石头闻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一个穿着富贵的年轻人正看着他。
小石头警惕的看着那人,眼里还有一丝害怕。他往外挪了挪身子,低着头没有吭声。他常听妈妈说城里有很多有钱的坏人,时常引诱小儿吃东西,然后说那东西很昂贵,倾家荡产也还不上,于是只能卖身。
“小石头,我是三子哥哥,你怎不认识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石头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可他穿着如此好看的衣裳,怎么会是三子哥哥?
小石头犹豫半刻,怯怯的问道:“三子哥哥?你真的是三子哥哥?”
赵信在小石头的面前蹲身下来,指着自己的脸道:“小石头,仔细瞧瞧,我便是三子哥哥!”
小石头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赵信,“果真是三子哥哥,三子哥哥怎么穿了这么好看的衣裳?”
赵信指指旁边的年轻人道:“这位是三子哥哥的老师,我的衣裳是老师买的,老师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好人。”
小石头歪着头看着郭风,“你真是大好人,不拐卖小孩?”
郭风哑然一笑道:“小石头,我不拐卖小孩。”
“我饿了,你会买东西给我吃吗?”小石头眼睛里流露着希翼的眼神。看着天真、面黄肌瘦的小男孩,郭风有点心酸,他用力点点头道:“走,去买东西吃!”
赵信赶紧将小石头拉起来,三人一起来到巷口的一个包子铺,买了几个大肉包子。小石头从赵信手里接过包子,揣在怀里,眼里冒光,口水直流,可他忍着一口也不吃,转身朝郭风二人鞠躬,然后便往回走。
赵信一把拉住他,“小石头,你饿了,为何不吃包子?”
“娘亲生病了,还躺在床上,她几天没吃东西了,我送回去给娘亲吃。”小石头道。
“你不妨自己吃饱,再给你娘亲送回去。”郭风说道。
小石头摇摇头道:“这几个包子不够吃,娘亲病了,她吃饱了病才会好。”郭风顿时很是感动,如此孝心的孩子,很是难过,“小石头,这几个包子给你吃,吃饱了再给你娘亲买。”
小石头一听,雀跃道:“真的吗?”
郭风轻轻颔首,“你不信我,总该相信你三子哥哥。”
小石头转头看向赵信,赵信朝他用力点点头。小石头笑了,他拿着一个包子,大口咬下去,一口去掉一大半。
嘴里的包子还没吞下去,又将剩下的一小半塞进去,嘴巴撑的鼓鼓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可怜的孩子,有吃的就笑容灿烂了。
很快,十几个大肉包子下肚,小石头打了个饱嗝,他摸摸肚皮,不好意思的笑了。
赵信提着一袋包子,三人一起去了小石头家,在路上赵信向郭风介绍了小石头一家的情况,小石头父亲早逝,只留下多病的母亲与他相依为命。
在小石头破破烂烂的家里,郭风示意赵信留下一锭银子给其母亲看病,然后吩咐赵信经常过来看看这对母子。
二人离开小石头的家,往赵信的家走去,一路上偶尔看到衣着破烂的人,一个个眼神呆滞好像在诉说着生活的艰难。他们看到衣着长袍的郭风和赵信,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匆匆离去。
“先生,大家族的人常来毁屋抢人。”赵信见状解释道,“生病没钱治疗,只能借钱,还不起钱只能卖身。”
赵信接着道:“大家族也不敢随意打杀人,司马家有执法队经常巡逻,但欠钱以身抵债,司马家也不能说什么。”
郭风闻言轻轻颔首,无论什么规则都有漏洞可钻,即便是现代社会的地球,也是如此。
来到赵信家,房子也是破破旧旧的,家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桌子、凳子老旧老旧,黑黑的墙上,斑驳点点。
赵信的父母见到郭风赶紧行礼,郭风急忙扶起他们。赵信父母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好像年过半百,双鬓半白,满脸皱纹。
赵信的两个兄长在外做事未回,两个妹妹躲躲闪闪不敢见人。
赵老爹倒上一杯白开水,双手递上,尴尬道:“先生见谅,家里无茶招待。”郭风忙双手接过,说道:“无妨无妨。”
郭风见赵信家的现状,道:“三子,安排一下,全家都搬到府上去吧。”赵老爹连忙道:“三子已经给先生添麻烦了,小人一家子怎能再麻烦先生。”
郭风对赵老爹道:“三子乃在下的弟子,他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转过头对赵信道:“三子,今日就搬!”赵信鼻子有点发酸,强忍眼泪点点头。
……
安顿好赵信一家,郭风偶尔带上赵信和钱雪莲去誉薇园林看看进展。台球室和麻将室已布置好,台球和麻将也完工几套。
郭风仔细看了,这些能工巧匠的手艺不错,做工精巧。赵信和钱雪莲则好奇的东看看,西摸摸,一切都那么好奇。
攀岩的木架已有雏形,木制的游船造了好几艘,码头正在修建中。商业区的服装店、茶馆、饭馆、小吃店、饮料店、浴室、客房都快完工。
郭风到处看看,没有大的问题,只指出一些需要修改的细节。
人多力量大啊,郭风感叹,宫薇几乎将宫家和李家所有的工匠拉过来,好几百人。材料采购、安排制作,众多事务,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郭风对宫薇佩服不已,女强人!
经过郭风、李誉、宫薇三人协商,说书的收入计入誉薇园林过的收入当中。郭风占誉薇园林收入的三成,李家占四成,宫家占三成。郭风本想只要一成,但在李誉和宫薇二人坚持下只好作罢。
郭风叫上李誉、宫薇二人来到凉亭,三人坐下。郭风道:“在下还有一事,只是这几日二位太忙,不知当不当说。”
李誉和宫薇对望一眼,知道郭风又有新的点子,宫薇道:“先生请说!”
郭风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下道:“这个……这个可能有点冒犯嫂子。”宫薇听郭风叫她嫂子,瞥了一眼李誉,后者挠挠头装没看见。
“先生请说,既然先生叫了嫂子,那就是一家人了!”宫薇大方的道。
“对对,是一家人,是一家人!”李誉赶紧附和。
郭风看看李誉,又看看宫薇,从衣袖里拿出几张纸。纸上画着女性胸罩、三角内裤,男士三角内裤、平角短裤,男女运动衫等。
宫薇虽然对服装有研究,但乍一看也是不明白,李誉更是一头雾水了。郭风一番解释,宫薇顿时红了脸,心脏砰砰直跳。
“可以先制作几套样衣,做几个木制模特,摆挂在衣店了。”郭风道,“嫂子可以试穿,然后在姐妹们之中宣传。”
起初宫薇有点不好意思,但一谈到生意,她很快平静下来,“好,这事宫薇来做!”
“先生吩咐李誉做点什么?”李誉急问道。
“李兄负责此内衣的宣传。”郭风指指男士内裤笑道。
“哦!”李誉有点失望,宫薇“扑哧”一笑道:“你做好宣传就不错了。”
“等推广起来后,开一间制衣工厂,弄两条生产线。”郭风有点豪情壮志,他继续解释道,“工厂就是规模大的作坊,生产线就是把一件物品的制作分成几个工序,一个人做一个工序,这样的效率高。”
李誉、宫薇二人似懂非懂,不过他们如今已是对郭风佩服的五体投地,丝毫不会怀疑郭风的想法,很快他们就分头忙去了。
郭风又无事了,他有点小得意自言自语道:“只要出出主意,就能把事办好,真轻松啊!”
一日,书房里,郭风对赵信道:“叫上小丫到书房来一趟。”赵信应声去了。不一会功夫,二人来到书房。
钱雪莲这两天脸色有点红晕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见到郭风也不像之前那么害羞,她虽未拜师,但和赵信一样行师礼。
郭风检查了他们的功课,不错,写的字有模有样。两位数的加减法,算式没大的问题,郭风只指出了几个小细节问题。
郭风开始教三位数的加减法,布置了功课,并将乘法口诀给他俩背诵。
最后,郭风拿出三张纸,摇摇头叹道:“太为难尔等了!”但没办法,现在无人可用,只能霸王硬上弓。
这是三张记帐的模版,损益表:各类收入和支出,现金流表:各类现金的收到和支出,每日的流水帐。
郭风安排赵信和钱雪莲先学着记帐,错了没关系,边做边理解,要求用阿拉伯数字,赵信二人离开书房一起练习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郭风正在练毛笔字,赵信进来道:“老师,司马卫公子来了,在客堂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