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娜贵为公主,论理说应该在排在乔婉云之前,可安排座次的人硬是将她安排在了蔚蓝旁边,这势头,让不少明眼人看得心中微动,就连一直冷着脸的姜衍都朝蔚蓝这边多看了两眼,蔚池与蔚栩就更不用说了。
尹娜一袭藕色宫装,上半身用五彩丝线绣着细碎的洛桑花,又在斜襟处特意收拢了腰身,不仅将胸前的饱满衬得更加丰盈,腰肢也衬得更加纤细,十二幅的下摆用金线与银线勾勒出起伏的山峦与斜阳,这一身行头既华美又大气。
蔚蓝只一眼,就明白尹娜这身行头的用意,无论是洛桑花还是山峦斜阳,都是大夏的风物,代表的是大夏文化。
而她五官长得极为美艳,倒是与谢诗意的清丽婉约各有千秋。她姿态端庄的在蔚蓝身侧坐下,伴随着她落座的动作,身畔不禁带起一阵香风。
蔚蓝此时无心再关注尹娜,尹娜虽是她的对手,但准确说来,又算不上是真正的对手,因为尹娜实际上也不过一枚棋子,这执棋之人,到底是大夏洪武帝还是尹尚,目前还是五五之数,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她作为棋子的命运。
而一颗棋子的命运,蔚蓝还并不太看在眼中,在她看来,尹娜能带给她的困扰,兴许还不如谢诗意。
被蔚蓝腹诽的谢诗意此时正满目嫉妒的看着尹娜。虽然三国使臣早就入京,她也有心与尹娜交好,但却不曾想,尹娜竟然是如此明艳的一个尤物。
要知道,姜泽之所以看重曹芳华,就是因为曹芳华的明丽爽朗。这尹娜比之曹芳华,看起来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谢诗意心中产生了莫名的紧迫感。
谢诗意向来自视甚高,之前虽然与蔚蓝对上,蔚蓝也是美人,但这美人如今不过是个连腰身都没有的芦柴棒,没有丝毫属于女子的风情,实在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而尹娜就不同了,若说蔚蓝是颗青杏,这青杏如今才刚褪去尾部凋零的花瓣,那尹娜无疑是颗已经成熟的桃子,她姿色浓艳风情万种,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浓浓的诱惑,似乎正等待着人上去采摘。
这样的尤物,即便自傲如谢诗意,也拿不准尹娜的出现,是否会对她接下来的计划产生影响,会不会让她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树敌,尤其是场中大部分公子哥儿的目光都黏在尹娜身上——只怕尹娜欲与启泰联姻的意图一经挑明,就会有许多狂蜂浪蝶蜂拥而上。
再看看面不改色的姜衍,谢诗意分明觉得自己之前的设想太过简单了些。思量间,她不由得狠狠攥紧了手中的绣帕。
这众多黏在尹娜身上的目光,自然也包括姜泽。认真算来,姜泽虽然算不得喜好渔色,但对于美好的事务的追求,无论男女都不列外,尤其还是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而姜泽是帝王,自古帝王便可以广纳后宫,且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号——为皇家开枝散叶。
见殿中静默了一瞬,谢琳与谢诗意又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姜泽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恢复了神色开始今日的开场白。
曹芳华与德妃淑妃将姜泽那一瞬间的失态看如严重,不约而同的心中一阵发苦,随即唇边又露出浅浅的嘲讽之色。
姜泽清了清嗓子,他先是歌颂了先帝的丰功伟绩,再表明了自己承天之幸,定会将启泰治理得繁荣昌盛的决心,之后便是对三国时臣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并坚定了与三国友好邦交,并共同发展的美好愿望。
殿下众人听得认真,可蔚蓝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姜泽身上。趁着众人仿似听得认真地间隙,她的视线不经意在男宾席位扫过。
虽然方才三国使臣上前见礼,蔚蓝已经将尹尚、赵玺与拓跋珏看了个大概,可对方毕竟站得离陛阶石较近,又是背对着众人,她只能见三人的身形与样貌看了个大概,又听几人表达了前来朝贺的一番诚意,却并不能将三人面上的神色看得分明。
如今三国使臣的座次稍微靠后,就在蔚蓝的斜对面,她自然是要抓紧机会多看看了。但三人都是习武之人,且武艺高强,这点蔚蓝在前往萧关之时,就已经听白贝说过,三人可都是名列四国高手排行榜的,是以,蔚蓝便是要看,也不能紧盯着一个人看,因为对方的反应定然会非常敏锐。
三人虽然分属不同类型,可身上的气势却谁也不可让人轻忽。
先说尹尚,在蔚蓝的印象中,尹尚阴谋诡计野心勃勃,应是个心思极其深沉的,这样的人,从面相上看,多少能看出几分。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尹尚身高七尺有余,单从身形上来看,与文弱书生无异,他五官生得俊美柔和,气质干净出尘,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清澈得宛若稚子,浑身上下散发出宛若世外之人的超然脱俗,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若非蔚蓝早就对尹尚的为人、与他近段日子的动作了然于心,实在很难想象到,这样一个外表干净温和的人,内里竟然隐藏着想要征伐天下的蓬勃欲望。
再说赵玺,这也是个美男子无疑。在蔚蓝了解的众多他国首脑中,赵玺的出场率最低,她对赵玺了解得也最少。
赵玺比尹尚稍微矮上一头,五官生得极为秀气美艳,是的,是美艳,打眼看去,竟是让人有几分雌雄莫辨的错觉。此时他正懒洋洋的斜倚在作为上,浑身上下就好似没骨头似的,旁边有宫女为他斟酒,他一面听着姜泽的话,一面浅笑着饮酒,举手投足之间,就是个十足的风流公子哥,身上同样看不出攻击性。
至于拓跋珏,这人是蔚蓝重点关注的。在她与姜衍开始怀疑北戎是否对启泰心存意图时,拓跋珏就已经被蔚蓝列入了重点防范对象。
早前白贝曾与蔚蓝提及过,拓跋珏的生母只是个不受宠的宫婢,生下拓跋珏之后不久便香消玉殒,拓跋珏的幼年生活过得甚至比姜衍还要凄惨几分,而老拓跋共有七个儿子,这七个儿子,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拓跋珏的背景更硬,继位的可能性也更大。
拓跋珏在皇宫的日子过得艰难,十岁之后便奏请老拓跋离京游历,之后也不知是运气来了还是怎么的,在游历途中拜了个高人为师,学得一身足以傲视一众兄弟的武艺。
据说拓跋珏十七岁再回拓跋皇庭的时候,仍然是孑然一身,而就是这样一个势单力薄毫无胜算的皇子,用了三年的时间,干翻了自己的其他六个兄弟,一举夺得了北戎帝位。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蔚蓝的视线从他面上扫过,只见他五官硬朗英气,虽不如尹尚与赵玺出彩,看起来却极为养眼,倒是妥妥的硬汉,就连气质,也是显得坦荡磊落!
心中感慨的同时,蔚蓝有将视线移向他的身侧,也不知北戎丞相卫子术是否也在其中,在十大高手排行榜中,卫子术也算是一个。
蔚蓝正思忖间,大殿上骤然传出整齐划一的恭贺只声,蔚蓝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姜泽的废话已经说完,众人开始敬酒了。
思及老爹不能饮酒,蔚蓝收回视线,下意识往蔚池的方向看去,不经意间却对上姜衍微微有些不悦的目光,她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姜衍当然不悦了,这殿中之人,除了不甚重要的,其余人等的资料与性情他尽数了解,当然也就不必过多关注,是以,他的注意力,大部分在对面的蔚蓝身上。蔚蓝的目光虽然隐晦,却无法改变她无视自己,兀自看了半天美男的事实!
虽然他也知道蔚蓝还没开窍,这目光未必就是在欣赏美男,但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这样大喇喇的看着其他男子?好吧,就算蔚蓝现在还算不得女人,可那也是自己的未婚妻!姜衍心中酸酸的,原本就生人勿进的脸色显得更加冷漠。
蔚蓝暂时闹不明白,便也不多想,她端起矮几上的酒杯浅啜了口,又无甚滋味的放下。这是她到了启泰朝之后得一次饮酒,这酒水还当真是……蔚蓝朝泰王投去一瞥,就见泰王正兀自喝得享受,心中不由暗暗叹息,这样寡淡之极的酒,也亏得泰王能够下咽。
泰王似有所觉,猛地看过来,就见蔚蓝正看着他,似乎还在瘪嘴,他面上露出大大的笑脸,仿佛在说:小丫头,你给本王的美酒呢?
蔚蓝鬼使神差的,竟是一眼就明白泰王的意思,这才想起她回京几日,原本给泰王准备的烈酒还没送过去,她摸了摸鼻头,不禁微微心虚,继而朝泰王讨好一笑。
泰王无声的扬了扬眉,默默将视线移向殿中。
此时已经有舞姬与乐姬开始表演,殿中的气氛比之方才好了许多,觥筹交错间笙歌曼舞,就仿佛三国使臣尚未进殿之前的针锋相对全是众人的错觉。
一曲毕,三国使臣依次送上贺礼。最先上前的,乃是南疆使臣,赵玺虽只是摄政王,但在南疆的地位却不比姜泽在启泰的地位低,是以上前的只是使臣。
只见先是有八名侍卫抬了四口硕大的黑漆箱子进来,那使臣道:“尊贵的启泰陛下,这是我南疆皇上与太后为您准备的珍贵药材与珠宝,还请笑纳。”
蔚蓝的视线不自觉被那箱子吸引,因为那箱子实在是太大了!
姜泽面上扬起笑脸,朗声道:“让贵国皇上与太后费心了!贵国皇上与太后一番心意,朕自当笑纳。待使臣离京之时,朕回礼一份,还请使臣转告贵国皇上与太后,愿两国长久安好!”
那使臣神色更加恭敬,又吩咐侍卫将箱子打开,一一介绍其中的药材与珠宝。
蔚蓝听见那使臣报上的药材名字,不禁嘴角微抽,这礼物不太像是南疆皇上与太后送的啊,因为这些草药实在普通,普通到就连蔚蓝这个对中医没什么涉猎的中医白痴,都听过这些药材的名字——在后世,这些药材,只要不是极寒之地,随便一个热带与亚热带山林里,都能采上一箩筐!
不仅如此,四口木箱,其中有三口箱子都是装的药材,只有最后一个箱子才是珠宝,至于到底是什么珠宝,因为箱子太高,蔚蓝并不能看到,可饶是如此,也让她觉得啼笑皆非。
她下意识看了眼仍是懒洋洋饮酒的赵玺,不由心中憋笑,思忖着这应该是赵玺的主意,这是抠门呢还是抠门?
姜泽在使臣介绍到第三个箱子的时候,神情就开始僵硬,但来者是客,又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能说什么?更何况启泰富庶,他也不在乎那点珠宝,是以,只待使臣介绍完,姜泽便笑着将此节揭过。
但那使臣却是并没马上下去,而是笑着朝殿外击掌,又回身朝姜泽躬身行了一礼,道:“启皇且慢,我南疆除了这些药材和珍宝,还有更为珍贵美好的礼物要敬献给陛下。”
姜泽诧异的抬眉,就听到一阵铃铛轻响,紧接着,便见殿外七八名美人迤逦而来。
美人轻纱遮面,身姿窈窕,身上的衣着更是薄如透明,只在关键的位置加厚了一层,露出白花花不盈一握的腰肢,而她们的手腕与脚腕上俱是绑着金色铃铛,行走间叮铃作响,众人最先听到的响铃声,正是从这些美人身上发出来的。
美人们行至丹壁下方,柔柔的朝姜泽见礼,“参见启泰皇帝陛下!”
美人不仅身姿妖娆,声音更是宛若莺啼,不仅姜泽被美人所吸引,满大殿的男人,皆是朝美人投去注目礼,他们还从没见过穿着如此暴露的美人!虽然这有失体统,但谁又能说不是大饱眼福?
即便是有不少老臣面红耳赤的闭上眼,但乐于见到的人却不在少数。殿中的命妇与闺秀们,许多人也羞红了脸,甚至有不少人朝自家男人投去警告的视线。
蔚蓝叉着果盘里的果子细嚼慢咽,唇角也是缓缓扬起,若方才那些药材她只是怀疑这是赵玺所为,那此刻就是肯定。也不知赵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在姜泽身边安插眼线?亦或者纯粹的想要恶心姜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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