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米连夜赶往塘坝县抓壮丁,因着时间仓促,丁向只叫了两个幕僚,四人四骑,翌日上午便已经折回。
在与蔚蓝姜衍投诚之前,丁向心中便有了盘算,粟米的出现虽让他心下倍觉忐忑,却也知道自己并无别的退路。一路上又细细思量了番,等见到姜衍时,心头的彷徨已然全都落地,只剩下一片炽热,对姜衍安排下来的事情,自然无有不应。
姜衍见他态度诚恳,显见是已经想通,余下的话便也不再多说,只叫了蔚十三过来,让两人见了一面,略吩咐了几句便让人离开。
等丁向走后,这才问粟米道:“麻城具体情况如何了?”他到菊山县后,一共给蔚蓝传了三次消息,一次是告知菊山县被屠,一次是菊山县之危被解,一次是他决定让丁向暂时到菊山县主事。
可蔚蓝总共才给他传了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信中只提到兰富强的反应以及接下来的应对——姜衍人虽到了菊山县,心却留在麻城,仅仅只一封信,不禁让他觉得有些失望。加之杜文涛今日一早收到蔚蓝的消息,当即就到了县衙与他请辞,而后带了几十人风风火火的赶往绩溪郡,姜衍就更失望了。
他虽清楚杜文涛去绩溪郡的目的,也知道肃南王府来人,但却不知来的到底是谁,心下开始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只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倒是不怎么看的出来。
可鸣涧打小便跟在他身边,粟米又是个猴精的,二人皆知他倾心于蔚蓝,便是姜衍面上再如何若无其事,细微之处还是能窥处端倪来。
粟米并不知晓杜文涛已经带人离开,但他思忖着,麒麟卫统领是杜文涛,迟恭带领蔚家军大部队千万别坳谷后,余下的兵将皆由杜文涛在统领,姜衍若要吩咐人与丁向配合,交接的人理应是杜文涛才对,可现在却是绕过了杜文涛直接吩咐蔚十三……
他心下正觉奇怪,闻言不禁有些诧异,但姜衍没说,他也没问,视线在姜衍与鸣涧面上快速掠过,眨巴着眼笑眯眯道:“属下就知道主子会问。”
鸣涧嘴角微抽,明知道主子心思还上前撩拨,这不上赶着找抽吗?可能看到主子笑话的时候委实不多,他轻咳了声,“知道还不赶紧说来。”
姜衍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视线轻飘飘从他身上扫过。
粟米当即一个激灵,“回禀主子,主母一切都好,属下到的时候主母已经歇了,有宁王和表少爷并周旺财在,城里保证进不了大夏兵。兰富强也没敢耍什么花样,咱家主母厉害,已经控制了郡守府衙,具体情况,估计今日就会有个定论。”
这马屁拍的,姜衍面上没什么表情,眸色却是温和了些,粟米心知自己押对了宝,笑了笑道:“倒是另有一桩,肃南王府来人了,主子可收到信了?”
姜衍不答反问,“来的是谁?”
这个粟米还真不知情,他闻言挠了挠头,“时间太赶,属下来不及细问,都是肃南王府的人,难不成还有什么差别?”说到这,见鸣涧不住的给他使眼色,一时间不由更加迷糊。
“自然是有差别的。”两年前肃南王府来的人是雷文瑾,当时雷文瑾就送了好些人手到蔚蓝身边,之后在安平镇又送了一些,迄今为止,除了郧阳,蔚蓝身边的大部分人都是雷文瑾给的,到底还是表哥表妹,蔚蓝与雷文瑾之间,可比他亲近多了。
姜衍抬眸,见粟米一副呆毛样,明显就不知情,心下不禁有些发堵,思量着蔚蓝到底有意还是无意。
粟米知机,低下头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这消息属下是从听涛口中得知的,据说属下到的时候,那二人才到不久,估摸着是因为天色太晚,又没别的大事,主母这才没传信给主子,难不成主子是担心主母被人骗了?若是担心,倒是不如直接回麻城,总归菊山县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姜衍抿了抿唇,面上神色又好看了些,“这事稍后再说。”他又何尝不想立即回去,可尹卓已然败北,姜泽的目的并未达成,必然不会轻易罢休。他留下来虽有菊山县被屠的原因,更多的,却是想将姜泽的人彻底拦截在菊山县之外。
想必杜文涛也是清楚这点,这才没将麒麟卫调开,而是将人全都留了下来。思及此,姜衍强自忽略掉那点酸酸涩涩怅然若失的情绪,淡然道:“这两日好生盯着吧。”言罢起身踱步到窗边,只见晴空碧蓝,不远处一个细小的黑点正在县衙上空盘旋,似是因为姜衍的出现,这黑点转瞬便快速逼近。
姜衍见此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该来的始终会来,别让人钻了空子。”
粟米与鸣涧闻言心下一凛,当即便应了下来。
恰在此时,院中有鸟雀煽动翅膀的声音响起,鸣涧听到动静,不禁暗叹一声快步走了出去,须臾后回来道:“主子,是果洲镇的消息。”说着递给姜衍一张纸条。
姜衍挑眉,接过后看了了下,复又递给二人。
“这邬天霸到底想干什么?”鸣涧率先看完,“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已经追出了两千多里,再追下去,可就到北戎了。”他说着微微皱眉,“难不成他觉得赤峰岭正在交战,北戎人就会接纳于他。”
大夏以北是几个小部落,越过这几个小部落正是北戎的边境线,虽此处距离赤峰岭不下千里,可邬天霸的用意却委实引人深思。
粟米看完后呲了呲牙,“看样子潘悦儿是驴脾气犯了,果洲镇距离安平镇近,又有周敦厚守城,倒是没什么。可如此一来,连云山沿线可就只剩下伏虎营和六子一行了,主子,要不要立即让人叫回?”
姜衍半眯着眼敲了敲窗棂,“自是要的。”他神色温和似是正享受着春日的阳光,可声音却是冷冷的,“两日时间便能追到北戎边境,想必也能赶回,若是不能,便让他去紫芝山吧。”
去紫芝山干嘛?关禁闭受罚还是要闯崎山阵?粟米和鸣涧闻言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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