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刚在一行人中官职最高,有他发话,其余几人自然不敢怠慢,整了整袍子立即跟上。
三楼过道上,暗卫已经将白瑚等人拦下,白瑚持剑阴沉着脸道:“这是我邓家私事,与各位并不相干,还请各位不要阻拦!”
暗卫并不清楚邓家什么来历,上京城也没有邓家,但见一行人全是江湖打扮,再加上对方形迹可疑,暗卫头领哪里会肯客气,“放肆!我家主子正在饮茶,尔等还不速速退开,若是扰了我家主子清净,休怪我等剑下无情!”
他平日里极少说话,这话说得干巴巴的,说罢长剑已经齐齐出鞘。
秦宁馧与秦宁馨在隔间里听的心惊胆战,“二姐,怎么办?”秦宁馨包着一汪眼泪,“怎么好好的就招来采花大盗了呢,你说二姐会不会有事?”
秦宁馧巴着门板细听,皱眉道:“再等等,大姐与皇上在一起,应该没事。”但她又觉得这事情着实不同寻常,有皇上出现的地方,怎么可能混进采花大盗呢,不是说皇上出行都会派人清场的吗?莫不是画本子上瞎说的?
她却是不知,姜泽偷偷出宫极力遮掩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摆出身份?
二人正是紧张兮兮,就听外面又有声音传来。
白瑚用眼神和暗卫厮杀了一番,见对方执意不让,也来了火气,怒道:“这茶楼酒肆又不是你家开的,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干什么还用你来置喙!哪有你家主子喝茶,就拦着管东管西的,老子孤陋寡闻,竟不知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白珊眯了眯眼插刀,“三哥说的对,这些人穿的黑不溜秋的,一看就是见不得光诚心捣乱,没准原就是那贼人的同伙!”一语毕,抬剑指向藏在暗卫身后的白葵,嘴角诡异的抽搐了两下。只他易容后满脸大胡子,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暗卫头领脸色铁青,将拳头捏的嘎吱作响,“休得胡言,我看这是你们寻衅滋事找的借口还差不多!”话落顺着白珊的视线看向身后,冷飕飕道:“是我将你丢出去,还是你自己出去!”原本他们可以直接将白葵杀了的,可光天化日之下总归不好,尤其姜泽不好表露身份。
白葵被堵在过道尽头,心中正暗暗叫苦,他目的倒是达成了,可等下要怎么突围出去?闻言不由当即一喜,抬步就想往三楼楼梯口走,可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娘的,现在在做戏啊,没道理他会怕一群陌生人,却不怕自己的仇家啊!于是只能讪笑着又缩了回去。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罗柏带着巡城卫直奔三楼,与之随行的,还有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暗卫见状不由面色一变,立即朝桂荣使了个眼色。
桂荣早觉事情有异,过道上如此喧闹,姜泽就是再如何热情似火,也应该鸣金收兵了。可姜泽为何没动?难道……思及此,他心脏咚咚直跳,闪身就往雅间而去,打算先带姜泽离开。
可白瑚等人哪里会给对方机会,眼见罗柏已到,当即就拔剑朝暗卫攻了过去,“废话少说,老子看你们就是一丘之貉,全都不是好人,兄弟们,给老子上!正好可以一起将帐算清楚喽!”
变故只在瞬间,暗卫们即便早有防备,心下仍是一沉——他们是不想动手,却也不会任人宰割。于是仅够四人并行的过道上,霎时间便传来刀剑相击的嗡鸣声,铿铿锵锵更是不绝于耳。
在此之前,翡翠岛诸人对皇室暗卫并不了解,再加上他们打的是报仇的名头,下手的时候自然不遗余力。暗卫统领原还想分出几人守住雅间入口,一时间却是顾忌不得了。
桂荣见双方已经交手,这才觉得事情变大条了。他这时候哪里还想得起秦宁馧二人,立即便推门想进雅间。可白葵正不错眼的盯着他呢,就在他推门的瞬间,白葵身形灵巧的闪身而入,动作快的桂荣只来的及抓住他的衣角,只听嘶拉一声,白葵人已不见,桂荣心下暗急,脚下一动也立时追了进去。
旁边的暗卫见桂荣和采花大盗一前一后进入雅间,不由暗道吾命休矣!
暗卫头领当即朝左右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知机,退开几步就要上前。可罗柏已经带了人至近前,哪里会让暗卫将大好的局面生生搅乱,当即高喝了声:“光天化日之下逞凶斗狠,一队先将这些人捉了,一队跟我去追那贼人!”
话说巡城卫总共来了二十余人,闻言齐齐应和了一声。罗柏当仁不让的带了十人直扑房间,余下的十人则迅速与暗卫并白瑚等人缠斗在一起。
白瑚等人闻言一喜,暗卫则是心下一沉——来的是巡城卫,而巡城卫是姜泽直接管辖的,罗柏可以不认识他,但他却认识罗柏,今日之事一环扣着一环,看起来是凑巧,却焉知不是事前就安排好的?
要不怎么就这么巧了,巡城卫平日里管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姜泽之所以会将巡城卫握在手中,盖因巡城卫平日里接触的三教九流够多,进入巡城卫的也全都是京中高门子弟,这有利于他通过巡城卫,收集到更多小道消息。
可眼下这都是什么事?贾志樽难不成是吃干饭的!罗柏是什么身份,就算真有采花盗到出现,就算巡城卫真的要捉人,难道就不能派别的人带队,非要将罗柏安排过来?
这可是死对头啊!朴居是什么地方,除了一楼大厅,能上二楼三楼的大多身有功名,尤其是三楼!罗柏出身定国侯府,就算定国侯府早就没落了,也是自小就在高门贵族之间打转的,他还不信,罗柏就真的一点人情世故不懂!
若他真的不懂,早在进入巡城卫的时候就被贾志樽拍死了,又如何能稳稳扎住脚呆到今日!可他娘的,他明明懂,却大张旗鼓的带人搜查!不仅如此,巡城卫中是帮什么人,都是他妈的一帮废物利用,这些人是什么身手,竟然敢跟他们过招,这不摆明了有恃无恐吗?
可就是这帮废物,他们还真的不敢直接下杀手!抛开姜泽身份不能暴露这点不提,眼前的这些废物点心虽大多是家族弃子、亦或不受宠的;可这些人不受宠是一回事,直接被人当街杀了又是另外一回事——高门大户最是讲究脸面,若这些人真的死在这,就算姜泽万无一失,事后清算起来,便是迫于压力,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思及此,暗卫头领面色铁青,当即转身往窗外丢了个信号弹,这才匆匆折回道:“速战速决,主子安危要紧!”这些人来得蹊跷,分明是想要绊住他们,耽误的久了,没准姜泽就真的出事了。
余下几名暗卫心领神会,同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可又巧妙的避开巡城卫一干人等,只直接朝白瑚等人招呼过去。白瑚等人目的明确,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跟巡城卫较劲,巡城卫也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只招招狠命的往暗卫身上招呼。
都是姜泽的狗,能宰一只是一只,能宰两只就赚了!见对方攻势改变,白瑚当即吹了个口哨,余下人仗着身形灵巧,飞快的游走在暗卫和巡城卫之间,每每都是险之又险的避过,却是又胶着着并不肯立即退去。
暗卫投鼠忌器,险些没气得吐血。当即也发了狠,直接将身手稍好的几名巡城卫打晕,直接奔着白瑚这个领头之人而去。白瑚自然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就在他愈发感觉吃力之际,忽然听雅间内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老子还以为自己是难得的风流人物,到得上京城一看,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哈哈哈哈,这朴居不是茶肆嘛,哎哟哟哟……”发出这笑声的,正是白葵。
却说巡城卫进入房间后,见桂荣与白葵正在过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同时朝两人扑去,白葵这边是罗柏带了五人亲自出手,桂荣那边是另外五人。
当然,二人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以罗柏为首的这边就不说了,好歹是自己人啊,拼拼招式就行了,用不着往死里整。可桂荣那边就不妙了,外间暗卫能明悟的,桂荣自然能够明悟,是以,初初与巡城卫对上的时候,他有片刻迟疑,可也正因这瞬间的迟疑,让他变得越发被动。
及至白葵逃脱,桂荣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就连脸上的褶子似乎都在打颤,“放肆!”眼见白葵欲对姜泽动手,桂荣情急之下怒喝着尖叫出声,一掌击退扑上来的巡城卫,立即就朝白葵攻去。
白葵目的已经达成,一面避开桂荣的攻击,一面大笑着连声感叹,“哎哎哎,别打别打,我这是夸你家主子呢,老子虽然惯爱采花,好歹还是在夜深人静之时,你家主子采花,可是青天白日啊!”
他身形灵巧,脚下步伐虽看起来凌乱,实则跟泥鳅一样,兼之有巡城卫的人左挡右拦,而房间里就那么大,当下三五步便蹿到门边,直接将雅间的门打开,再次高声道:“哎哟喂,老子这次可是长见识了,真是佩服佩服,敬仰敬仰!”
桂荣见他如此,一时间又气又急,却苦于无法脱身。索性暗卫此时已经欺近,眼见罪魁祸首出来,一剑就劈了过去。
“哎呀娘呀,吓死老子了!”饶是白葵早有准备,仍是被剑气划伤手臂,他迅速侧身避过,呲牙痛呼的同时身形却是没停,眼珠子转了转,迅速往窗口奔去,奔到一半,直接抱了矮榻旁的一摞衣服转身就跑,边跑边道:“哎哟喂,痛死老子了,老子还没活够呢,今儿才学了一招,怎么都要回去学学啊!”一面说着,人已经破窗而出。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瞬间,直等他人已经跳出窗外,过道上的人仍能听到他的大笑声,“巡城卫好样的,老子只在晚上采花,却有人大晌午在茶肆白日宣淫,你们管是不管啊?比老子还不讲究,简直就是败坏风气,不用感谢老子,老子将这不要脸的衣服拿走了!哈哈哈哈!”
桂荣和暗卫被巡城卫缠住,一时间眼都红了,纵身就追,可罗柏怎么会给机会,趁乱格挡道:“光天化日持剑行凶,全都将人给我抓起来!”一面说着,一面自己追了上去,“留下几个维持秩序,其他的跟我去追!”
桂荣和暗卫气得招招发狠目光阴森,可见白葵与罗柏相继离开,而姜泽却是完好,心下又稍微松了口气。
却在此时,已经有好事者从雅间门口探进脑袋,先不说朴居的规矩人人知晓,只白葵嚎的那几嗓子,就委实吊足了人胃口——众人已经在心里谱写出一出高门公子日会美人,干柴烈火情不自禁抵死缠绵的场景!
香艳趣事,谁不想听谁不想看啊!这可真是哪哪儿都是谈资啊!再说三楼能进的固然身份尊贵,可他们身份也不低啊,且这是抓采花大盗顺便挖出来的,怎么好白白错过?于是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总之,好事又不怕死的不要太多!
于是等岑刚被一群人簇拥着挤上三楼的时候,雅间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白瑚等人一直留意着楼梯口的动静,眼见岑刚出现,当即不在逗留。白瑚吹了声口哨,白珊等人闻言轻笑了声,同一时间,立即纵气往窗口跃去。
暗卫也留意到岑刚几人,当下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尤其外面这么大动静,姜泽居然没发出半点声音。这会桂荣已经回过神来,探出头道:“主子受惊了,赶紧的滚进来!”
事实上,姜泽哪里就受惊了呢,不过是房间里提前被人加了些料,姜泽策马狂奔正是酣畅淋漓,以为自己快到天堂了——结果也真的是到天堂了。
当时他只觉脑子里一片白光,兴奋得浑身发抖晕晕乎乎的,恨不得立时死在秦宁馥身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姜泽至今还半趴在秦宁馥身上,连兵器都没收回。
桂荣先是探了姜泽的脉搏,觉得没什么大碍,这才稍微放心,可二人的衣服早就被白葵抱走,他喊了姜泽几声没喊醒,就连秦宁馥都晕着,这才只得出来叫了暗卫。
巡城卫留下的几人约莫也猜到这人的身份不凡了,但他们平日里极少进宫,就更别说是面圣了,哪里能想到后宫美人无数的皇上,还有精力在外面来打野食?
直到岑刚和黄御史几人进来,众人这才退了出去,一时间面面相觑,面上神色好不精彩。桂荣有些怕岑刚,见了人面色讪讪的,“呵呵,呵呵,岑大人今儿出来喝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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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飘红,折腾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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