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泽既然没直接冲着镇国将军府开火,那就是将爪子收起来了。如此自然与他之前的嘴脸不同。谢太傅和左右相几个是多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们可能并不在乎几十万蔚家军的死活,但却一定会在乎启泰的安稳。
他先是抗旨,紧接着给姜泽送上“厚礼”,姜泽瞬间就改变了主意,便是之后的话说得再如何好听,还是改变不了蔚家军咄咄逼人、姜泽迫于形势朝令夕改的事实。
这些人享受惯了安逸,哪里会愿意再起战乱——尽管他也不愿,可正如他家囡囡所说,忍无再忍,那就无需再忍,这次他还偏就不忍了。
事实上,就启泰这样的境况,也真没什么好忍的。若姜泽是个明君,就算姜衍已经是他的女婿,他也未必会这么做。他可以不那么计较个人的利益得失,甚至可以带领蔚家军退步,让蔚家军受些委屈,但他一定会在意黎明百姓的生死。
蔚家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守疆卫土护佑一方安宁?可姜泽不仅筏害功臣,连通敌叛国的事情都做了,还不止一次!启泰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又能好的到哪里去?
退一万步说,这世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狠辣奸邪的人多的是,并不缺姜泽一个,可问题是,你狠辣之余,好歹得有几分真本事呀!身份越高,责任越大,空有野心和志向,却无驾驭野心与志向的能力,这样的人不管放到哪个位置都是祸患。
姜泽才刚崭露头角那时候的事情就不说了,当时圣元帝还在,可从圣元帝大行至今,启泰已经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依照眼下的境况,但凡有人稍微动动嘴皮子就会陷入内乱!
可启泰是怎么来的?那是蔚家先祖和姜氏先祖一同打下来的,过往的百年间,无数蔚家军将士前赴后继为此牺牲,怎么到姜泽手里,就成想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风的想法虽没蔚池那么透彻,本质上却差不多,闻言笑道:“将军说的不错,谁让这些人先还想阴蔚家军一把,这不,报应马上就来了。就连姜泽都没办法,这些人自然说不出反对的话。”
“再则说,这些人全都是贪生怕死的,姜泽一旦做了决定,只怕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姜泽可是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半天的,要放在平时,别说谢正清了,就是左右相几人,也早跳起来了。”
左右相几个这是先得罪了蔚家军又得罪了姜泽里外都不讨好呀!
秦风只要想想这些人的嘴脸就觉得乐呵,言罢道:“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做?李良宵收到消息后定然会立即赶往菊山县,丁向算是小主子和睿王都看好的人,再加上朱定韬,应该很快就能安顿下来。”
那安顿下来要怎么做?
是直接在菊山县修建营地和工事,打算长期驻扎还是短期震慑?蔚池让李良宵动兵的举措就像从天而落的馅饼,秦风之前是被砸昏了头脑根本没来得及问,眼下却是回过神来了。
蔚池哪会不晓得他的意思,却是摇了摇头,“等吧。”
秦风不解,面带狐疑欲言又止的。
蔚池好笑,“等姜泽的圣旨,只要圣旨一下,后面做什么事情都顺理成章。”包括蔚家军从麻城调兵到菊山县的举动。
蔚家军实在是循规蹈矩的太久,此举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震荡呢。但蔚池并不担心,便是真有不和谐的声音,只要姜泽的圣旨一下,所有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至于余下的,咱们已经无须插手。”蔚池说着一笑,看向他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将军说的是?”秦风觉得自己的记性很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将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联系到上半句,若有所思道:“将军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事情直接交给小主子即可?”
“正是如此。”蔚池点头,端起茶来浅啜了口,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神色瞬间就柔和了不少,“蔚家军我已经交给阿蓝处理,从她离京到现在,虽出了些小纰漏,大面上却没什么问题。”
这话蔚池说的云淡风轻的,语气中却带着欣慰。说实话,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虽素来相信蔚蓝的能力,也是确确实实将她当接班人培养的,可蔚蓝毕竟是女子,且年岁尚小,他就是再如何看好,心里还是免不了会担忧。
蔚蓝离京前,他最担心的有两件事:一是蔚蓝妇人之仁,该下手的时候下不去手;二是蔚蓝与姜衍之间的相处,姜衍长相俊美能力卓绝,前两年他还觉得蔚蓝没开窍,可现在开窍了呀!
小姑娘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一旦开窍了难免陷于儿女情长,姜衍心思深沉,有时候连他都看不透,万一他有什么私心,蔚蓝被感情迷了心智掌握不好其中的分寸,对蔚家军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这话他一直放在心里,蔚蓝走前没说,与姜衍碰面之后他还是没说。可事实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蔚蓝除了在处理尹尚一事上略显被动,其它的事情都处理得极为妥当。
比如在针对秦家一事上,她没被姜衍的漂亮皮囊迷昏了眼,也没因为姜衍与秦家的关系就手下留情;比如她对蔚栩的保护,时刻将蔚栩的安危放在心上,比如她处理起影卫和鹰卫时的果决;比如兰富强,比如王家……
桩桩件件加在一起,蔚池的慈父心满是惊喜和骄傲。但这还只是个开始,假以时日,蔚蓝兴许会比他期望的更加出色。他面上带着笑意,“可知我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完看了秦风一眼,“此番我让你传信与李良宵,不过顺势而为。”
一则他比蔚蓝的消息及时,一则是他直接与姜泽对上。
有尹尚的兵马袭击连云山沿线哨卡一事,蔚蓝现在还没到安平镇,他虽然被拘在上京不便脱身,却并不影响他在蔚家军与所有朝臣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