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姜衍都亲自上了,其余的人本就兴趣正浓,当即便开始组队。听涛和听雨一组,蔚栩和大熊一组,小熊直接拉了逐浪入伙,后山不大的空地上顿时便围成了一个圈。
蔚蓝这次刻意放慢了动作,也没再给姜衍过肩摔,而是一面示范,一面讲解起过肩摔和肩背摔的要领。因是有心为之,蔚蓝讲的仔细,听的人也格外认真,一时气氛大好。
当然了,山下的气氛同样不差。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蔚蓝耍鞭的那段虽然凶悍却正是将门儿女风范,换个娇滴滴的来他们还不乐意呢!再看她与姜衍互动的那段,姜衍虽从高岭之花跌下神坛,却多了几分人气,而蔚蓝则更加真性情,符合她的年龄,也消除了将士们内心的陌生感与距离。
于是在蔚蓝和姜衍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俘获了大批粉丝,让原本还只是单纯敬畏尊重二人的蔚家军将士多了几分亲近之感,也无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但折多山与绩溪郡乃至上京城就不同了。
蔚蓝当日下午便收到蔚十三的消息。
彼时折多山邓家已经是一片狼藉,非但邓家,郑杨两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尹尚与邓友昌商议后虽决定要走,却没立即就走。一方面是山下的情况还不明朗,他立即就走显得太窝囊了,二则邓友昌到底会如何安排邓家人避难尹尚还不清楚。
想他与邓家合作多年,却还不清楚邓家的底细,眼下有现成的机会,自然想留下来查探一番。是以打发走腾冲的亲卫后,当即便从所剩不多的鹰卫中挑了五人下山。
其中两人负责到大夏营中刺探消息,看看腾冲亲卫是否据实已告,腾冲是否存了异心——尹尚也未必就真的觉得腾冲生了异心,只关键时候,腾冲并没先顾着他的命令,而是立即折回营地,这让他下意识便多了几分防备。
另外三人则直接被派往神行军中,想刺探雷文珞的下一步动作,看看对方是否真的与蔚家军联系紧密、或是连具体的计划都已经定下来了。毕竟,雷文珞已经上蹿下跳好些日子了,连日来的筹备,不可能毫无目的。
至于他自己,则和玉树亲自带人留意邓友昌的举动并防备着蔚家军忽然来袭。
说来也是好笑,因清楚邓家不可能将所有的实力都袒露在他面前,怕引起对方的警觉与之生出嫌隙,尹尚在邓友昌离开后,并未第一时间让玉树跟上去。
而是先安排了鹰卫警惕通往岷独峰的道路,刺探蔚家军的动静。却是直等到翌日一早,鹰卫也没发现蔚家军的踪迹,尹尚原本紧绷的情绪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之后便是邓家后宅的动静了,邓友昌大概是存了相同的心思,觉得尹尚没走,邓家人的暗卫就暂时不会受到威胁,是以,直等到天色大亮,才安排邓老夫人与邓家几房主子开始动起来。
而尹尚这时候也才刚将人手从岷独峰北面的隘口撤回来部分,恰好有精力盯住邓家。这也是麒麟卫斥候身在邓府,虽大半个晚上都跟着邓友昌,却没被发现踪迹的原因。
再说腾冲和雷文珞那边。
腾冲之所以急着回营,一方面是担心神行军强攻,一方面是怀疑军中出了细作,是以甫一回营便忙活开了。再说他本来就对尹尚没什么二心,亦或者说,他将自己的心思掩藏得很好,即便是真有那么几分,也在尹尚的允许范围之内。
也因此,尹尚派往军中的鹰卫并未觉得腾冲有任何异常,至多不过传回神行军只是叫阵却没立即进攻的消息。
至于雷文珞那边,若能轻轻松松便被鹰卫刺探出消息,那他也不用混了。
雷冰察觉到鹰卫的行踪进来禀报时,雷文珞半点都没觉得意外,笑着往帐外瞥了眼,挥挥手不甚在意道:“继续叫阵,尹尚那王八蛋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让他好过,这都多少日了,不能打上山去,吓他一吓也好!”
“主子,小心隔墙有耳。”雷冰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稍微压低了声音道:“哎哟喂,我的主子爷,您还是小声点罢,万一被人听到,这计划可就泡汤了。老王爷原就不同意您增兵,您这花了好些日子才偷偷调了兵马过来,别到时候目的没达成回去反倒挨骂!”
说完得意一笑,冲雷文珞挤眉弄眼的。
这还自己发挥上了,雷文珞嘴角微抽,“你懂什么,尹尚那王八蛋跟姜泽是一路货色,既然蔚家军已经将他派往西海郡的人全都收拾了,尹尚手下的人不多,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来刺探消息?”
“这凡事总有万一不是?属下虽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却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那你再查一遍,给我守严实了,一直苍蝇都别放进来,真有进来的,直接弄死送到尹尚面前去,我看他还能不能坐的住。”
雷冰闻言应了声,当即便退出去招呼人手。
隐在暗处的鹰卫气得七窍生烟,但比之气愤,去西海郡的人手已经全部折损这个消息更加让他们震惊。见神行军又开始新一轮排查,三人当即便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回去与尹尚一说,即便尹尚早有预料,面上仍是阴云密布。
但腾冲没有问题,岷独峰北面没发现蔚家军的踪迹,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尽管他仍是觉得心下不安,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来。
玉树曾委婉的劝过尹尚,“王爷,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不如咱们早走的好。”他觉得雷文珞的行为有些像是故意为之,虽然听起来合乎情理,却总有那么几分古怪的地方。
尹尚何曾不知这个道理,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句话固然有理,可那也要看你底子够不够厚,不够厚的话就活该去卖命——临阵脱逃和临危不乱哪个会更加受人尊敬?根本就不需要想呀!
尹尚负手踱了两圈,半眯着眼道:“先留下来吧,不管雷文珞说的是真是假,总归他现在不曾真攻,再说蔚家军确实没有消息。唯一需要留意的,是军中细作的事情,让人传信给四驸马别放松了。”
玉树不敢多说,再想想若只鹰卫与尹尚一同撤退本身也没什么压力,遂点头道:“属下这就去。”
“嗯,邓家这边可查出来了?”
玉树点头,“密室入口应该就建在邓家祠堂,如何开启鹰卫没看清楚,通往哪里也还有待查证。”
“这就够了。”尹尚摆手,“也不是生死仇敌,日后有的是时间。另外,郑家和杨家可有动作?”
“暗桩回禀没什么动静。”玉树说着皱了皱眉,“可能是已经习惯山下的动静了,又可能对方在邓家同样有人,见邓家和王爷没动,所以便干脆没动。”
“行了,下去吧,北面的动静仔细留意着些。”一整个晚上没睡,尹尚也有些累,揉了揉额头又补充道:“帮我准备热水。”他准备沐浴一番放松下,万一到时候真要走,在外面可没这么方便。
玉树闻言低声应是。
尹尚等人走出去了,才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再想到自己身上的疤痕,不由得透过才刚升起的朝阳往稻坝草原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满是阴鸷;雷文珞啊雷文珞,不管你想做什么,本王都愿意奉陪!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鹿死谁手了。
但尹尚却不清楚,无论雷文珞还是蔚家军,此番都不是奔着他来的。
蔚十三带着麒麟卫风风火火赶路,终于在神行军发起强攻之前赶到。一行人原是想直接趁着大夏军忙着迎敌全都潜入军中的,收到有关邓家的消息后,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干脆分出二十人来,十人去邓家,另十人分成两队,一队去了郑家,一队去了杨家。
去邓家的暂时隐在暗处没动,去郑家和杨家的则打着尹尚和腾冲的名头,直接找到两家家主与二人传话。郑家主与杨家主自然不是能轻易取信的,可麒麟卫穿着大夏兵的军服,带着大夏兵的令牌——这令牌正是从千人小队和斥候队身上搜出来的。
山下局势紧张,二人见了令牌立即就信了五分,余下的五分,则因麒麟卫的动作遮遮掩掩。但有这五分,已经足够两位家主耐下性子来听他们说话。
麒麟卫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偏神色间略带试探,“神行军这次是真攻,有蔚家军介入,折多山大抵是守不住了,若形势不妙,王爷与四驸马决定撤回尼玛城从长计议,未知郑(邓)家主可有什么打算?”
郑家主和杨家主还能有什么想法?大与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们都是生意人,启泰的权贵他们攀不上——两家最开始并非就没有与肃南王府打好关系的心思。
但凌家灭门之后,邓家忽然就起来了,还有大夏人撑腰,直接将两家碾压得没有还手之力,也没胆子反抗。可两家既然早唯邓家马首是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自然想谋取最大利益,只可惜这些年跟在邓家后面,只能捡点邓家吃剩下的。
闻言登时就琢磨开了,拐弯抹角的问神行军强攻是不是跟邓家有关,暗忖莫不是邓家此番办事不利,中原王对邓家生出了不满想拉拔两家?
麒麟卫板着脸不答,郑家主和杨家主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失望,但这种避而不答的态度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于是二人心中的想法更加活络。
想想看吧,自荣昌灭国,他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呆了上百年,虽然通过经商改变了现状,但周围既无良田也无闹市,族中子弟求个学还的远远的送下山低调在低调,他们自然是想下山的。
不想下山也没办法呀,他们早就被划到大夏人的阵营,而折多山是启泰领地,等神行军与蔚家军打上来,还能有他们的活路?便是中原王并未对邓家不满,此番也定然损失惨重,有了损失那就要想办法弥补。
所以,与其让他们留在折多山自身自灭,不如干脆扒拉到自己阵营来攫取利益?这么一想二人瞬间就想通了,当即便问中原王什么时候走。
麒麟卫将时间定在下午未时,又问对方有没有重要的东西,可需要王爷麾下的将士帮忙看过一二,别路上遇到神行军和蔚家军,那就不妙了。
郑家主和杨家主闻言在心中大骂,顿时便踟蹰起来,但见对方脸上冷冰冰的,稍微想想也就能想通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尹尚愿意拉拔他们,自然是需要好处的。
虽说吃相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清高淡薄不怎么搭,但看人不能看表面呀,有野心的谁还没点贪欲呢,做大事可不就需要银子吗!再说对方也不能敲锣打鼓,可不只得私下里做。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自然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虽说将银子给出去会让人心疼,但总比直接被神行军和蔚家军洗劫一空要好吧?更何况他们给了银子是可以带着家小去尼玛城的,不但间接保全了全家老小的性命,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返回城市重新开始!
他们之所以一直留在山上,不就是因为家族日益壮大,拖家带口的难以在启泰立足,去大夏又不放心么?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眼下有了现成的契机,为何不赌一把?
且中原王需要扶持,需要有人帮他赚银子,总不可能将自家的家底全都掏空了吧?想要鸡生蛋,总得将母鸡留着。所以,这买卖还真不亏!至少比留下来等死好上千倍万倍!
心中思定,再加上麒麟卫催得紧,两位家主当即就让管家捧了个盒子出来,表示自己愿意跟着中原王走。这盒子里装的,是他们的诚意,是给将士们的茶水钱,至于其他的重要东西,他们也有,但要稍微收拾下,等出发的时候再麻烦中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