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脑子。”姜澄闻言负手大笑出声,好半晌才停下道:“好了,是我逗你的,别的不说,在大局观上,你我都不及她,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的。”
罗桢气不打一处来,追上前就挥拳,却被姜澄躲了过去,咬着牙恶狠狠道:“这事儿我难道不知道?”可不正因为这样他心里才更不服气么。
当然了,男子汉大丈夫,他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顿了顿认真道:“那你猜出她的用意了,说说看与我想的是否一样?”
姜澄敛下笑意正色道:“我估摸着这事儿还与蔚家军内部有关,用军规军纪让你我低头留下来,一方面是敲打考验魏广,一方面也是为了三哥着想。”
“为表哥着想?”罗桢原先想的正是震慑和监视魏广。
蔚蓝与姜衍的感情看起来不错,魏广并不是她的亲信,让魏广独自带兵留在这儿,很难说蔚蓝是不是真的放心。但他们在这儿就不同了,便是魏广有再多想法,也要收敛着些。
但说是为了姜衍着想,他却有些不解了,“既是为了表哥着想,表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为何不让你我去安平镇?”
他面上满是狐疑,姜澄挑了挑眉,还是觉得自己比罗桢聪明,一时心情大好,细细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蔚家军虽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在蔚将军手下服服帖帖,但蔚将军回京已经两年有余,底下的将领到底是如何想的谁知道呢?”
“你的意思是?”罗桢从来就没想过蔚蓝能轻轻松松接手蔚家军,但命令是蔚池下的,她接掌也名正言顺,倒是没想过处境会困难到连他和姜澄都容不下。
姜澄颔首道:“毕竟是女子,即便已经收服了李良宵和魏广手下的十万兵马,余下的却还有二十万,想来不是易事。”
“且她人还没到,说建卫所就建卫所,下面的人只怕意见更大。都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大老爷们,蔚家军也只最近才招收了两万新兵,其他的将士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要他们听命于一个小小女子,还是手段强硬说一不二的主儿,换成你你能甘心?”
罗桢心下唏嘘,因为他还不是蔚蓝手下的兵,对她的能力和强硬就有些反弹,更何况是战场上的老兵了……
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了。”
“这便是了,你也别怪她手段强硬,以她的年纪,要是手段再软和些,只怕是镇不住下面的人。”姜澄难得的心平气和,语气中带着认同和赞许。转而道:“只怕蔚家军要好些日子才能平息下来了,你我现在就过去,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不能如在苍岩堡一样,可以直接参与蔚家军的训练,就更别说在军中某个小小的职位了。”
“虽你我的目的只是想学东西,与职位无关,但你我的身份很容易滋生事端。对她不满的人就不说了,定然会拿此事大作文章,觉得她胳膊肘往外拐,没得到时候她和三哥都难做。且这还是乐观的想法。”
罗桢跟上姜澄的步伐,狠狠皱眉道:“你担心有人拉不下蔚蓝,会直接对你我出手?”
“怎么,你不相信?”姜澄微微眯眼道:“别小看了人心,权势富贵迷人眼,人一旦失去本心,那是什么事情都作的出来的,上京城那两位不就是如此。”
“这我倒信。”罗桢点头,神色凝重了几分,虽然他嘴上不饶人,但蔚蓝比他还小些呢。
姜澄继续道:“若你我能力已经足够应付这些人倒是无碍,可你看这次的事情……”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便是她和三哥不曾明说,难道你我心里就没数了?那些刺客应当是从你我眼皮子底下混进苍岩堡的,因为咱们对手下的人不熟,若换成原先的百户,这事儿应该能避免。就是不能完全避免,能提前洞察也是好的。”
说到这个罗桢神色讪讪,坚决不接茬道:“你说要是我们真去了,会不会被人直接宰了?到时候岂不正好将事情推到蔚蓝身上,夺她掌兵之权顺理成章?”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姜澄含笑道:“这个可能不说十之八九,三四分绝对是有的,为了权力铤而走险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三哥如今根基未稳,正是需要镇国将军府的帮扶,便是你我真出了事,难道三哥与蔚蓝的婚事还能取消?”
“自然是不能的。”罗桢摇头叹息了声。
“这便是了。”姜澄严肃道:“再说依照三哥的能力,事后并不难查出真相,等找出真凶,也不能将事情怪到蔚将军的头上,至于蔚蓝……”姜澄顿了顿道:“就算怪罪又怎么样,因为事情同样不是她的本意。”
到时候他跟罗桢就是死了都白死,须臾后补充道:“更何况,有人巴不得镇国将军府与睿王府产生裂痕,察觉到蔚家军中的动静,就算没人想这么做,也会有人逮住机会插手。”
那他跟罗桢就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比武功他们可能连蔚蓝都未必比的过,比心智谋略更是,现在去了又有什么用?
“你只说要去帮三哥,焉知咱们去了不是帮倒忙?”姜澄说完长舒了口气,看的出来,他的心情也不那么美妙。见罗桢没说话,复又道:“至于睿王府的事务,有长史与风雨楼的人在,你我能插手的有多少你心里还没数吗?”
“这么说,你我即便跟着去了也无用武之地了。”罗桢神色愤愤的,“这些人怎么就总不消停呢,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姜澄鄙夷道:“天真,这世上要是哪天没争斗了才不正常。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三哥与蔚蓝都不是没能力的人,相信很快就能将事情平息。别的不说,只三哥刚回上京那会儿你可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罗桢想起来觉得好笑,挤眉弄眼道:“这机会可是那两位白送到表哥手上的,哎你说我是不是比他们要稍微聪明些?”至少不会凭白给自己的对手机会不是。
谢琳和姜泽屡次派人往紫芝山刺杀无果,想将人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的想法他能理解,但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人怎么能在不了解自己对手的情况下就做了决定。
姜澄闻言煞有介事的点头,笑看着他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若是没有这两位的决定,咱们哪来的机会?”
“这话说的好,果真是咱们的机会。”姜衍留京,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机会,也是定国侯府和姜澄的机会,甚至,也是镇国将军府的机会。
罗桢的想法还与姜衍姜澄不同,姜氏的江山是姜氏的,跟姓罗的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但事情关系到姜衍,那又不同了。尤其这江山如今还在谢琳和姜泽手中,若是能联合镇国将军府这样的忠臣良将直接将二人的天给掀了,岂非美事一桩?
定国侯府正是因二人之故才会败落至此,因此罗桢想到镇国将军府的遭遇心有戚戚,自然便多了几分同仇敌忾。
但姜澄何尝又不是皇权路上的牺牲品?闻言笑道:“且看着吧,三哥已然就藩,离那天也不会远了。”他是知道姜衍的心思的,安定好西海郡后,定然会杀将回去,谢琳和姜泽就算根基再牢,又不是铁板一块。
更何况他们的根基实际上早就动摇。
姜澄觉得,最早就算追溯到罗皇后死定国侯府败落也不为过,毕竟倒行逆施的人向来都没什么好下场。再看近两年发生的事情——就不说过去的两年了,只说最近,就够谢琳和姜泽好好喝上一壶。
有鸣涧与麒麟卫的人在,秦家与谢家的事情二人早就听说过了,这其中有不少都是蔚蓝的手笔,显然,蔚蓝与姜衍是一条心的,二人发起狠来,也是真的难分伯仲。
但凡有这两人一天,谢琳和姜泽的日子就不会消停。
这么一想,姜澄的心情又好了些,不等罗桢说话,扬眉笑道:“你也不必觉得遗憾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你我虽然不能与三哥在一起,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相比安平镇大营,苍岩堡清净,有魏广统领所有事宜,又是蔚蓝自己下的命令,也不会有什么纷争,更不会有人针对你我,只要你我能摆正自身,还怕学不到东西与三哥共进退?”
罗桢想想也是,面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抬手在他肩头捶了一记,双眼亮晶晶道:“不如咱们比比,看谁学到的东西多,谁进步更快?”
“有何不可?”姜澄扬眉,他武功底子虽不如罗桢,脑子却好使得多,抬手与罗桢击掌道:“既然比试,总该有个彩头,输了的怎么办?”
罗桢摇头,喜滋滋的,“不急,我传信让表哥来定,彩头也由他定。”
“这样也好。”姜澄赞同,“借着此事刚好与三哥表明咱们的心迹。”
罗桢连连点头,二人相视一笑,倒是比过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相处得默契些。等上了后山看到临时搭建的营房,再往前后左右瞧瞧,那种登高望远天地辽阔的感觉更是令二人心中舒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