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tayupallnight,tellmyselfI'malright.Baby,you'rejusthardertoseethanmost......”
回忆到这里就断了,因为桑椀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开学的第一天,为了方便学生,学校很人性化地给他们留了手机,下个星期再收。
她心下一沉,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亮起的屏幕才意识到,现在已经11点了。
完蛋。
果然,屏幕上写着2个字——“父亲”。
铃声不断响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桑椀咬了咬唇,硬着头皮接起了手机。
“喂,爸。”
那头的声音分外冷漠,“你怎么还没回来。”
“我在学校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我马上就到家了。”
桑椀单手举着手机,克制着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不要露出马脚,可失去血色的脸还是暴露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桑海闻言沉默了很久,久到桑椀的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时在开口,“嗯。”
没等她回答什么,电话便挂断了。
她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无论重来几次,桑椀对于桑海的恐惧都是刻在骨血里的。
她不敢再犹豫,连忙拎起书包,小跑着回到了3楼门口。
门依旧半掩着,桑椀在门口停住脚步,慢慢平复着呼吸。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去,轻轻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唔——”
门一推开,桑椀便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桑海。
措不及防地看见他,她有些惊惧地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发出了惊呼,她目露惊恐,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见他的动作,桑海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他像一具幽灵,一声不吭地立在玄关处,眼白发黄,充满血丝的可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桑椀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放下了捂住嘴的手,出口时声音有些发哑,“爸?”
男人没回答,依旧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她,在扫过她受伤的右手时停住了视线。
“你的手怎么了?”
他往前进了一步,两人相差无几的身高让他们几乎是面对面。
直视着桑海布满阴沉的眼睛,桑椀掐着手心,克制住了想退后的欲望。
“下雨了,路有些滑,不下心摔的。”
桑椀忍不住皱起了眉,因为眼前的男人又开始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打量着她。
记恨、狂热,和让人发毛的暴戾。
“真想她......”男人视线发直,像是透过她看见了什么人。
被男人盯得浑身不舒服的桑椀忍无可忍,眉头紧锁着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爸!”
桑海一怔,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沉默着,定定地看她半响后移开了视线。
男人转身离开,径直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在他走后,桑椀如释重负地轻轻叹了口气。
这场景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她年龄增长,慢慢接近成年后,桑海便时不时地看着她发出一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呓语,看她的眼神像是在另一个人,对她的控制欲也愈发变态了起来。
桑椀走进玄关,回身拉上了门。
“哼。”
一声轻哼,正在弯腰换着鞋子的桑椀循声抬头。
4楼的楼梯上,张艳扶着旁边的扶手,不知什么时候便立在那,等她抬头,她发出了一声嗤笑。
“妈?”
桑椀直起身迟疑着叫了一声。
她已经10多年没见过她了,虽然她已不再奢望什么母爱,可是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触动。
“倒是越来越像了。”
没等到桑椀作出反应,张艳便转身施施然地上了楼。
桑椀慢慢拧起了眉,虽然早已预想到她对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可真正看到时还是有些失望,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自从她长大之后,父母对她的态度简直越来越奇怪。但她明明记得,在她12岁之前,母亲是对她极好的。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便索性不想了,大概率是她是一个女孩吧。
桑椀换完鞋,提着书包慢慢上了4楼。
她的房间在4楼的尽头最边上,回去的途中会经过张艳的房间。
房间门没关严,因此,还未走到门口,桑椀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加快脚步,打算快速经过。
经过门后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桑弈靠在床上,胖胖的脸上是和年龄不符的不耐和暴躁。
“你烦不烦啊,我不想听什么睡前故事,你走,我不想和你睡了。”
蹲在床边的张艳脸上是桑椀从未见过的讨好和小心翼翼。
“好好好,不想听我们就不讲了。”
桑椀看见她放下了手里有些成旧的童话书,“为什么不和妈妈水呢,是妈妈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你好烦啊,你快走。”身形一点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级的孩子该有的胖男孩嘴里重复着,手里不断地推搡着她。
动作之间,那本厚厚的童话书砸在了地上。
“砰——”
发出了一声轻响,像是砸进了桑椀的心里。
她倏地有些难过。
张艳也曾用它给她讲过故事。
“好好好。”
被小儿子如此嫌弃,女人也没有生气,边应着,边把地上的童话书捡了起来。
“那我走了,你快睡觉,晚安。”
“你烦不烦,赶紧走。”
“好好好,马上走。”
女人不厌其烦地应着,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慢慢拉上了房间的门。
她一回头便发现了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于是便对上了她不喜欢的大女儿的视线。
桑椀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看着张艳慢慢浮现出厌恶的眼神,她轻轻抿了抿唇,“妈,晚安。”
说完,没等她回答,便从她身边大步离开。
张艳有些发愣,看着手里书页有些泛黄的童话书发起呆了。
刚才她的视线是停留在这本书上的。
她想到。
曾经她是很喜欢她的,她是她来之不易的第一个孩子,她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通通给她,可是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
桑椀慢慢掩上了门,拧上小锁才慢慢松懈下来。
察觉到自己的心情有些失落,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是都习惯了吗,那就没什么好难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