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黑衣侍卫转身离开。
车轮滚滚向前而去,压在路面上发出响声。
那声音沉闷的,似碾在人的心头。
“王爷觉得这张平全如何?”
刚刚,侍卫回禀的正是张平全和孙周在江府灵堂的对话。
萧溟玄笔直的坐在那里,神色淡淡。
“裴听颂的手下,为人精明能干,很会审时度势。”
“嗯,这一点我认同。”
洛九黎点点头。
“当时我说要解剖江峰年尸体时,他肯定心里也并不认同,但他并没有马上反驳,而是选择倾听我所给出的理由。”
“而且,他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很强,虽然身为仵作,验尸方法还停留在只观看外表的伤口上,最多也就是摸摸有没有骨折,或者用银针试毒之类的。”
“像今天解剖这种血腥的方法,并没有人进行过,这对他来说,闻所未闻。”
“王爷不知道,他当时可是差点晕过去。”
“可他,只凭着我的一句话,就生生挺到了最后。”
“一个人,要不是对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和执着,绝不可能在惊骇世俗面前放下成见,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溟玄听着她侃侃而谈着另一个男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挑着眉梢看着她。
“所以,你认为他刚刚对孙周的张狂也是理所应当?”
洛九黎摇头。
“我不了解他与孙周之间的关系和恩怨,所以,我不过多评价。”
“倒是那个孙周,白瞎了之前在酒楼里我对他的好印象。”
萧溟玄也不是那种乱吃飞醋的人,听到她把话题转移到孙周身上,也就不再去计较她刚刚对张平全的赞美了。
“怎么说,孙周也是京兆府的人,周世瑞百般阻止你验尸,那孙周自然要随着他的主子行事。”
“对于这种根子不深,随风倒的人,早些看清面目,也就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萧溟玄说着,拉过洛九黎的手。
“至于刚刚在江府灵堂,你说江峰年所中之毒罕见少有,我猜想,这种毒不但少有,而且是经过精心配制的。”
“精心配制?”
这四个字,她绝不会认为萧溟玄是随便说说的。
“能精心配制毒药的高手?我所认知的除了花兰舟——”
“并非花兰舟,你仔细想一下,哪里能够出这种制毒高手?”
洛九黎想了想。
“难道,王爷说的是桑南国?”
萧溟玄点点头。
“桑南国地处最南,气候湿热,那里不但盛产各种凶狠的毒虫猛兽,就连一些毫不起眼的草木都会带有剧毒。”
“江峰年所中之毒,恐怕除了桑南国能有,别处难以寻到。”
洛九黎闻此,眸色凝重了几分,她现在一听到桑南国,潜意识里就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戒备。
但好在有了目标和方向,事情就好办多了,
“桑南国使臣还在半路并未进京,可这个时候京城内出现桑南国特有的毒药,这件事本身就不寻常。”
“王爷,依我看有必要查一下最近哪里有桑南国人出入。”
萧溟玄目光冷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嗯,我会安排下去,只是,恐怕这件事不同寻常的地方还不止于此。”
“王爷是又发现了什么?”
洛九黎看向萧溟玄,见他面色愈加严肃。
“江峰年的那些后宅小妾,有那么一两个,似乎并不是侍妾那么简单。”
“王爷的意思--”
洛九黎语气顿了顿。
“看来,江峰年一直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那也就是说,最能顺理成章接近他,又不被怀疑的,就在他那一院子的侍妾当中?”
萧溟玄点点头。
“虽然她们其中有人有可能是凶手,但绝不会是幕后之人。”
洛九黎:“得,事情又回到了原点,看来只能顺藤摸瓜了。”
“嗯,我已经派人盯着江府后院了。”
洛九黎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一唱一和,转眼间就把一个复杂的案情理得非常顺。
到了国公府门口,萧溟玄亲自搀扶着洛九黎下了马车。
一直候在门口的管家和春容一见到这二位,那眼睛亮的跟星星似的。
“九王爷。”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可担心坏了。”
一个冲着萧溟玄行礼,一个上前就要去搀扶自家小姐。
身后,南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春容的后脖领子。
春容小短胳膊还没碰到自家小姐的衣角,就被南烛给拎了起来。
“南烛,你干嘛?”
南烛把人往自己跟前一带,孔武有力的手臂就压在了春容的肩膀上。
“主子刚刚吩咐,让下人多烧些热水送到浮曲院,我这跟府里的人混的还不熟,你帮我去催催。”
说着搂着春容就进了府里。
惹的身后众人又是失笑又是无奈。
一行人进了府里,萧溟玄把洛九黎送回了浮曲院。
“王爷这是要进宫面圣。”
洛九黎见他并未解下大氅,就知道他要进宫。
“嗯,这件事需要和皇上商议一下,尽早不宜迟。”
“我明白,那王爷快去吧。”
洛九黎咬了咬唇。
“只是,江峰年之死,打了众人措手不及,恐怕,王爷这几日会繁忙起来。”
萧溟玄勾了勾唇,抬手轻抚她的头发。
“放心,不会耽误我登门提亲,你在府里好生等着便是。”
洛九黎一怔,眼瞧着屋里的丫鬟们捂着嘴偷笑,脸颊一热。
“谁说这件事了。”
萧溟玄低敛的眸光落在她嫣红的脸颊上,勾唇浅笑,眼底似是嵌入了细碎的光。
“这件事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屋外,已经有婆子们端来热水。
“你累了半日,洗个热水澡,养精蓄锐,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让自己劳心了。”
“嗯,我知道。”
洛九黎点点头。
两人目光缱绻又温柔的注视了彼此一眼,萧溟玄这才转身离开了国公府。
与此同时,大司马府内。
胡珏坐在书案后,听着跪地之人的禀报,脸上淡漠而无情,似乎禀报之人口中那个被开膛剖肚的人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一样。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