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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汪先生见过陈管事回到发财坊来, 天儿已经黑透了,几人都用过了晚膳, 愈发困倦。
傅慎时同汪先生, 今夜要留他商议开分坊的事儿, 殷红豆打着哈切出去添茶。
坊里一楼赌博的人众多,一楼的赌资玩得, 没想到竟然吸引了更多过来怡情的人, 二楼打马吊的人也不少。
夜间的发财坊比白天更加热闹。
殷红豆端着热茶进来的时候,就听到汪先生同傅慎时道:“陈管事过来是试探咱们坊中的进项……”
傅慎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殷红豆也淡定地放下了热茶,他俩早料到如此。
汪先生继续道:“倒是没料到六爷这么快就要开分坊,当时有些瞒着陈管事,只怕他有些不快,若是开分坊再请他帮忙, 怕是不便。”
傅慎时道:“咱们自己开,不过要辛苦汪先生一些了。”
汪先生连忙笑道:“不辛苦, 能跟着六爷,是人的荣幸。”
两人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汪先生已是愈发信服傅慎时。
三人就围着铜脚盆坐着, 时砚自己坐在杌子上, 一声不吭。
傅慎时与殷红豆连夜与汪先生敲定下了开分坊的事儿,约莫子时才谈完。
虽傅慎时独自开坊, 的确有困难, 但是他已经跟六皇子两清了, 他不想反过来欠六皇子的人情,好在坊外的几个掌柜手中也有些人脉可以利用,开分坊之事可以一试。
罢正事,几人都有几分疲倦,殷红豆送了汪先生出去,傅慎时在屏风内简单擦洗过,殷红豆也在睡的榻前拉了道帘子随便洗漱,便裹着被子睡了。
夜色愈深,傅慎时没折腾人,也没让殷红豆暖床,主仆三人,各自上床睡下了。
静谧的夜里,只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傅慎时凝神分辨,很容易就听出殷红豆与时砚呼吸声的差别,她的气息很弱,恍若没有,隔一阵子才听得到一些。
接下来的几日里,傅慎时主仆三人都待在坊内,出奇的是,于大伟没有上门找麻烦。
傅慎时不能经常待在城内,这次他便吩咐王武备了马车,又交代过汪先生,便带着殷红豆和时砚,一道出了城。
出城回庄子去,很要一段距离,天气实在太冷,殷红豆抱着傅慎时的手炉坐在车里,昏昏欲睡。
几人为怕被人发现踪迹,天不亮就起来了,殷红豆委实困顿,眼皮子费劲地睁了几下,便一头朝傅慎时的轮椅那儿磕下去。
傅慎时微微倾身,伸手一挡,殷红豆便侧脸挨在了他厚实的衣袖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殷红豆睡得舒服,恍然不觉自己压着傅慎时的手臂,睡了一刻钟都没有醒的意思,反而越靠越近,整张脸都贴在他的手臂上。
傅慎时看着殷红豆熟睡的脸,她的两颊因为早起受了冻而嫣红可爱,卷翘的两扇睫毛根部像一条黑色的线,横在肤色白皙的上下眼睑之间,娇媚俏丽,她的下颌似乎咬得很紧。
他想,殷红豆有这样的睡觉习惯,难怪没听她过梦话。
傅慎时悄悄地抬起修长的食指,手指头越翘越高,渐渐靠近她的脸颊,指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嘴角,接着他手指头贴上她丰盈红润的两瓣唇。他微微挑了挑眉,眸光渐盛……原来女子的朱唇是这样的触感,温热柔软,软糯丰盈,嫩如豆腐。
好想捏一下。
殷红豆的嘴唇动了动,正好他时的指尖浅浅地含在唇间。
傅慎时心口一热,盯着她的唇不放,他喘着稍重的呼吸,缓慢地动了动手指头,想要将自己的手指送进去——马车突然急停,轮椅撞了一下车壁,发出沉闷的一响。
殷红豆立刻苏醒,她见自己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坐起身子才发现原来她靠在傅慎时的手上,刚才吃了傅六的手指头!!!
而傅慎时呢,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眼皮子半垂,淡淡地睨着她,脸上一丝情绪不显。
殷红豆的脸刷刷地红了,她不大好意思地抓头挠腮,摸出帕子赶紧给傅慎时擦手,仰脸干笑着倒打一耙道:“您怎么不知道躲呢?”
傅慎时淡声道:“也要我来得及躲,我知道你有这样的癖好?”
殷红豆耳廓都是红的,她低头带着歉意道:“奴婢睡懵了……您别介意,一会儿回去了就洗手,您要是着急,马上下车去掬一捧雪给你洗,不过外边的雪冷,您还是等回去了再洗吧,省得冻到了骨头,以后老了得手疼的毛病。”
傅慎时抽回手,面不改色道:“下不为例。”他又命殷红豆挑开帘子,问驾车的王武:“外面怎么了?”
殷红豆的注意力很快就从这件事上挪开,伸手挑起了帘子。
王武扭头看向傅慎时,压着嗓音道:“殷爷,咱们被跟踪了。”
主仆三人顿时警惕起来,严肃地看向王武。
傅慎时拧眉道:“发现了什么?”
“路上有钉,的以前跟着镖局走过镖,认得那玩意,方才急停躲开了,估摸着后边有人跟着咱们,现在是调头回去,还是继续去庄子上?”
殷红豆心脏跳得有些快,她在内宅过的日子还算安逸,真正打打杀杀的生活,她还从我经历过,而且跟踪他们的人,连扎马蹄的钉子都放出来了,绝对不是普通打手,她的面色轻微发白。
傅慎时笃定地吩咐:“调头回去。”他看向殷红豆,道:“坐好。”
殷红豆挪动杌子,坐得离傅慎时更近,甚至不自觉地抓住了他轮椅的扶手。
王武喝了一声:“坐稳了!”便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往城内赶去。
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有些偏僻之地,得赶紧赶回城里才安全。
马车跑得飞快,车轮子轱辘轱辘地响着,殷红豆抿着唇,死死地抓住傅慎时的轮椅,锁住秀眉,朝翻飞的帘子看去。
走了半刻钟不到,王武便在外呵道:“殷爷,有歹人!您坐稳了!”
殷红豆在马车里,只听到两道“嘚嘚”马蹄声,随后便是武器相击的铮铮之声,王武时不时地低吼两句,中气十足,车身也歪来歪去,主仆三人在车内动荡不安。
其中一道马蹄声忽渐渐止住了,似乎是王武击败了其中一人。
殷红豆想要揭帘子看一眼,到底没敢轻举妄动,她低声问傅慎时:“六爷,怎么办?”
傅慎时眉头拢着,挑开侧面帘子的一角观察了一眼,他们马车的右边有个身穿窄袖衣裤的人,蒙面执刀,正与王武的多节鞭来回交锋,并不见另一人的踪影,他淡声道:“别怕,离城墙已经近了,再过二十息,他就不敢追了。”
殷红豆的心也跟着安定了许多。
而王武的功夫非常厉害,他的多节鞭打在了马上人的腹部,接着又甩在对方的脖子上,绕了一圈,一下子将人送马背上拉下来,拖行了一丈多远,惨叫声传进马车里。
王武语气松快了一些,道:“殷爷,解决了,活捉了一个。”
殷红豆头皮一嘛,难道另一个已经死了?这两个歹人是来跟他们拼命的?
傅慎时挑开帘子问道:“还有没有人跟来?”
王武道:“没有,马蹄钉就设了几个,明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咱们跑了这半天都没有人追过来,估摸着只有两个。”
傅慎时吩咐道:“马车停下。”
王武靠边停了马车,傅慎时等人在车里挑帘看着。
王武将人拖至路旁,用多节鞭锁住他的喉咙,拉开了他的面巾。还不等他问什么,那人就打算咬了舌头下的□□自尽。
亏得王武见识过这些招数,他一下子掐住那人的下颌,捏住脸颊外两齿根部之处,从那人嘴里捏出一颗□□。
傅慎时与殷红豆明白了过来,这人是不要命的浪人!专门干夺人性命的活儿。
王武一手狠狠地捏着那人的下颌,一手捶他要紧之处,逼问他:“!谁指使你来的!”
殷红豆稍稍撇开脸,没好意思当着傅慎时的面细看。
那人眼珠子爆红,浑身肌肉颤动,抵死不,王武抄起地上的刀,举刀往那人手臂上砍去。
殷红豆余光还看着那边,吓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睛都瞪圆了,傅慎时快速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他冰凉的手掌心,贴着殷红豆的眼睛,她的眼前一片黑暗空虚,耳朵听到一声惨叫,可心神却定下了。
王武从浪人嘴里问不出东西来,便将他下巴往上一抬,让他吞吃了□□。
他扔下刀,随便擦了擦手,抽出多节鞭,跳上马车,同马车里的傅慎时道:“爷,咱们先回去了。”
傅慎时松开了捂住殷红豆眼睛的手,随即应了王武一声。
殷红豆眼皮儿还有些凉凉的,她眼珠子转动两圈,似石像活过来一般,又乖乖退回去坐好,脑子里却飞速转动着,猜想方才那两人到底是谁的人。
若是普通赌坊的竞争对手,不至于在丝毫试探和谈判都没有开始的情况下,直接派人来杀他们,毕竟开赌坊的都只想着赚钱,直接杀了傅慎时,得不到彩票独特验证真伪的办法,根本抢不走这门生意。
天子脚下,死了一个虽未露面,却有名气的赌坊老板,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般开赌坊的不会这么干。
何况傅慎时一直隐瞒身份,进进出出都很心,被人看到的概率不大。
根据以上分析,基本可以排除同行恶行竞争的可能。
也不大可能是于大伟,他从未要过人命,没道理被“请”出发财坊,就恨到要杀人的地步,他真要杀人,第一个要杀的肯定是孙七才对。
殷红豆不禁嘴唇发白道:“六爷,您觉得是谁会来要您性命呢?”
傅慎时摇了摇头,竟语气轻缓地道:“不知道,先回去再。”他又补了一句:“现在已经安全了。”
殷红豆点了几下头,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