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脱胎换骨的样子
虚青有些难以置信,他是最了解夏绮罗为人的。
夏绮罗应该是恨柳三娘入骨,怎么可能会帮忙她?
有这样的机会,夏绮罗应该是把柳三娘往死的踩才对,不叫柳三娘低下头俯下身来求,她是绝对不会罢休不会满足的,可现在,那颤抖激动的夏绮罗,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只是下一世而已,为何夏绮罗会如此的反常?为人生生世世都在受到苦难,唯有成神才能摆脱这一切啊。
不过很快,虚青就想明白了,他自己都被抛弃的,只有一条必死之路,夏绮罗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能有机会拉恨的一起下地狱,换了他,也会答应的。
虚青不由的看向悟俢,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的母亲黄仙仙的。”
悟俢看向虚青,温润的神色变得阴沉:“什么?”
虚青打了个寒颤,不但不觉害怕,反而笑了起来说道:“你的母亲被收入魂旗之后,已经有了仙骨,她是恶灵,也是仙,这么多年被我师兄操控为他所用,那么多次我们死里逃生,都是她带着我们出来的,要想对付我师兄,你必须要毁掉魂旗,旗中数万恶灵就是我师兄手中最大的剑。”
如果悟俢没那本事,那么只会落败。
悟俢神色冷沉,他移开眼眸撇过头去,呼吸片刻,他就恢复好了温润的情绪。
虚青笑着:“哈哈哈,玄门正道,是魔道。”
为了一己之私,他们能许愿,能杀毫无孽债的妖灵,可为了自己的私欲,他们标榜自己为正道。
任何质疑的声音,都会被抹去。
可再美的皮囊,也有盖不住内里腐烂的一天。
柳三娘只是看了悟俢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悟俢是特别的,善恶于一体,而他的执念来与黄仙仙的死,有因必有果,她不会去干扰悟俢。
就像是悟俢也从没有干扰她一样。
夏绮罗闭上双眼,她是第一次相信柳三娘的话,她内心是难受的,可这一切都太晚了。
当她感受到四股强烈的灵力的时候,夏绮罗就知道,柳三娘从没骗人。
热泪从眼里流出,她想起第一次见柳三娘的时候,她看见楚砚吃柳三娘吃不下的食物,她心里是震惊的,好奇而羡慕。
她习惯了受人捧着,敬着的日子,可柳三娘却和她认知的一切反道而行,原本的想要结识,变成了结仇,高高在上的内心受到一点点打压都受不得,可这一切,明明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夏绮罗睁开眼,声音嘶哑道:“东去不到二百里,就有一位。”
“那走吧。”
柳三娘出声道。
夏绮罗心中空荡荡的,她看着柳三娘不由开口:“柳姑娘,我是否让人很讨厌?”
看着紧握柳三娘手的楚砚,夏绮罗心里更是空落落的:“我这一生,都遇不到将我至于心上的人。”
她嫉妒柳三娘,是觉得柳三娘没她身份尊贵,却能拥有比她更好的人。
她喜欢楚砚,是觉得最好的人只有她才配得上,她是真的喜欢吗?或许不是,只是内心病态的占有在作怪。
积压了好几年,让她饱受痛苦和折磨,可想开之后,却发现她根本不在意这样。
她在意的,是没有人真正的喜欢她。
原本以为敬仰的师父是骗局,宗门在骗局,她自己也是个骗局。
顶着公主的身份傲慢长大,尊贵美貌,可有人真的爱她吗?没有。
夏绮罗低下头,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手背上,她觉得眼泪好烫,烫的她的手好疼。
柳三娘顿了一下回头,拿着帕子给夏绮罗擦了眼泪,平淡的说:“你只不过是被宠坏了。”
虚青叹了口气说道:“绮罗,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要是没有我们这些人,你的日子会很好过的,以前我不知道师兄总是无条件纵容你是为什么,但现在我大约明白了,我们就是要把你养成这样的人,如此,你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一个永远不知道反省的人,注定会走在悲哀的路上。
夏绮罗沉默,她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若不是看着虚青还活着,她不会相信柳三娘的话。
最完美的骗局,就是她永远不会相信别人的话语。
她也曾对自己有过怀疑,她是不是错了,是师父无数次告诉她,她没错,她不够坚定。
骗局的揭开,宛如在她心上割下了一层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夏绮罗和柳三娘一起坐在马车里,她撩开帘子往外看,路上遇见了不少推着木车举家逃难的人。
柳三娘淡淡开口:“这些,都是因为土地生机缺失,饱受瘟气之苦的百姓们。”
有些只是一卷草席,躺在车子上由家人拉着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苦意。
哪怕瘟气都被林杰收回,可染病的人,也确确实实承受病痛,只不过不会再传染而已,要想好起来,得治病,吃药。
有的地方大夫已经死了,所以只能外出寻求生路。
夏绮罗看着许多荒废的土地,好多地方都没有人烟。
柳三娘淡淡开口:“这些,是拿过西荒神女木像的人,不思劳种,粮食颗粒无收,而今有瘟病。”
夏绮罗努力憋回去眼里的泪水:“为什么他们会不种地?师公对说过,我的木像,明明只是一个信仰啊,庇佑人们安康幸福的……”
柳三娘淡淡回答:“信仰木像能有吃不尽的食物,穿不完的衣服,病了也不需要看大夫,他们自然什么也不做,可当这一切骗局被知晓,人们会醒悟,会憎恨。”
夏绮罗哽咽,都是骗局,全都是骗局。
她以为自己在普渡世人,却不料,最大的恶就是她自己,她遭受的罪孽之苦,并不是意外,而是她该承受的,那些罪孽,本来就是属于她的。
眼泪,从脸上滑落。
夜里,谁也没说要休息,连夜赶路,夏绮罗细致的感应,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赶到了一处山壁,石壁上爬满了垂落的绿藤,根本看不出这背后有没有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