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楼三层雅间,苗训正在为陈抟老祖斟茶,红黄色的茶汤,显示出了此茶的不凡。看一眼茶汤的颜色,再看一眼在桌案上摆放的一块用茶叶做成的类似砖头一样的东西。陈抟老祖轻捋着颚下的白须,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道:“光义,此茶为师倒是首次得见,可有正名?”
苗训边斟茶边回道:“回师尊,此茶名为茶砖,茶色不凡,只是这味道嘛,就很一般了,您一试便知!”
听到苗训的解释,陈抟老祖便端起茶杯,轻嗅茶香,微微点头后,这才轻饮一口,闭眼去感受留在口中的茶韵。稍缓片刻,方才出言道:“茶色浓厚,内质香气纯正,稍带松木之烟香,有提神醒脑之功效。虽然算不得是上等茶叶,但也算是别具韵味。”
“师尊所言甚是。”苗训接口道:“其实此茶用来冲泡的味道,只是一般而已,但是另一种品尝之法,却是别具韵味。”
“哦?”陈抟老祖疑惑道。
“师尊稍待。”苗训说着,便将一个红泥小炉,端到桌案上,然后将冲泡好的浓茶与熬制过的酥油,一起混在一个青铜小鼎中,然后置于燃烧正旺的红泥小炉上,边熬制边搅拌。
片刻之后,见青铜小鼎中的浓汤已经熬成了乳i汁状,苗训便用一麻布制成的滤网,将青铜小鼎中的汤汁过滤到茶杯中,然后端给正在一旁观看的兴致颇浓的陈抟老祖:“师尊,请品尝!”
陈抟老祖点头接过茶杯,品尝了数口后,长舒一口气,方才说道:“果非凡品,兼有茶之清韵,奶之浓香,虽然第一口尚有异涩,其后却醇香无比,是难得的佳品。”
苗训介绍道:“闻爵将此物命名为酥油茶,其实除了这一物,闻爵还在鸿胪寺中传授了一道马奶酒,其味道弟子虽然不敢苟同,但北方蛮夷之辈,却似乎非常喜欢。”
“哦,原来是出自闻府!”陈抟老祖笑道。
“回师尊,正是出自闻府,而且此茶也在各国使节的回礼名单上。只是令人的疑惑的是此茶只给了辽国、回鹘、吐蕃等北方使节,而李唐、后蜀、吴越等南方诸国,虽然也有茶叶附赠,但却并没有这种茶砖。”苗训不解道。
陈抟老祖闭目冥思片刻后,拿起桌案上的茶砖,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后,方才说道:“看来此物便是闻爵说动陛下解除耕牛限售令的最大依仗了。”
“哦,师尊可是了解到闻爵的用意了?”苗训急忙问道。
“你之所以认为此茶味道普通,只是因为你常年茹素的原因,若是你也如北方牧人那样常年食荤,就会知道此茶的可贵之处了。”陈抟老祖感叹道:“想必此茶的制作方法一定是非常简单,而且价格也不会过高,因为制作此茶的用料,也是非常一般。”
苗训点头道:“师尊高见,虽说闻府出品,向来都是价格高昂,但也只是价格高昂而已,用料却是一直低廉的很。只是师尊为何会肯定此物便是说服陛下同意解除耕牛限售令的最大砝码呢?”
陈抟老祖解释道:“因为北方牧人一定会喜欢这种茶砖的,而且还将会成为他们生活中一种不可获取的食物,所以他们为了得到这种茶砖,便只能用牛马来与闻爵交换。”
“师尊的意思是说我朝以后便不会在稀缺牛马了?”苗训惊讶道。
“稀缺依然会稀缺,但至少是有了一个获取的方法。无论辽国、回鹘还是吐蕃,即使他们再限制与我朝的牛马交易,但从此之后,却再也不能完全杜绝,就算明面上禁止,可是这庞大的利益,也会促使其私下进行的。”陈抟老祖感叹道。
苗训不解道:“可即便如此,也无法解决我朝耕牛的稀缺问题啊!那些蛮夷的牛马没有经过幼年的训练,是无法学会耕田的。”
陈抟老祖轻叹一声道:“想来闻爵对此一定是有了解决之道,不然是无法说服陛下的。”
苗训喟叹道:“看来闻爵这是打算要用茶与酒来解决民间越演越烈的宰杀耕牛问题!”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陈抟老祖点头道。
苗训诧异道:“可这个问题是月余前才出现的,难道那时候闻爵就已经猜测了如今事态的发展?”
“你不要忘了,引发此次民间耕牛宰杀的始作俑者便是闻爵。”陈抟老祖提醒道。
苗训惊异道:“难道这一切都是闻爵安排好的?”
陈抟老祖长叹一声道:“若这一切当真是闻爵有意而为之,那闻爵的智慧,恐怕是我等常人难以企及的,恐怕唯有我道家先师所言的天命之子,方有此等才智。可若这一切只是因缘际会,闻爵只是顺势而为,那他的命格,便是得天之眷顾,天命之子,便非他莫属!”
苗训轻叹道:“可前段时间,我们调动了道家所有力量,这才确定了当今陛下,就是先师在《推背图》中所言的天命之子。虽说闻爵命数异常,但也只是一个变数而已。”
陈抟老祖长叹一声道:“是啊!可现在闻爵这个变数,已经逐渐开始影响到陛下的决断,施行了千百年的耕牛限售令,如今已然废除。不要因为只是牵扯到耕牛,便小看了这件事情,你要知道历朝历代的律法,它们首先保护的都是勋贵们的利益,而现在虽然也并非是在保护百姓们的利益,但却是首次将百姓与勋贵们的利益放在了同一架天平之上。
这也就意味着今后百姓们在耕牛这件事情上,会享有与勋贵们同等的权利,也就是说再也不会有一个因杀牛而徙三千里,一个因杀牛只是罚铜百斤而已。
千里江堤溃于蚁穴,一旦有了起始,勋贵们的特权,便会逐渐瓦解,这也就是为何朝堂之上,会有众多激烈而反对的声音。”
“闻爵这是到底是何用意?”苗训皱眉道。
陈抟老祖沉吟道:“先圣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一民贵君轻的思想,也是儒家学说的一种重要体现,也许闻爵也是受其影响吧。”
“莫非闻爵是儒家门徒?”苗训讶异道。
陈传老祖起身来到雅间的阁窗前,望着远方,缓缓的说道:“从闻爵以往的表现来看,他通百工明技艺,更似墨家门徒,然却能撰写出如《三字经》《百家姓》等儒家弘文。对算学更是别树一帜,其所着《算学初阶》已然超出先贤众多,说是一代宗师,自成一派也绝不为过。
而其恩师,自号逍遥子,听其名号,却似我道家先辈........
实在是令人难以抉择,再看看吧........再看看........”
“........”听到陈抟老祖最后的呢喃之语,苗训感觉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这还是自己那个能见微知着,可通古今的师尊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