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管楼村的道路两侧,堆放了许多的石料,骑在马上准备离开的潘美,向身旁的石守信,高怀德,曹彬等几人说道:“几位哥哥,请恕小弟愚钝。现在朝中有兵权的将领,年后都要前往地方任职。按说闻爵,也应该是其中一位,可是为何陛下独独留下了闻爵呢?”
“看来陛下是打算要重用闻爵了。”骑在马上的高怀德随意道。他们这些将领前往地方任职,看似人人都官升一级,实际上却与发配无异。虽然他们是将领,按说不应该参与到政治中去,可是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即便身份是将领,可也已经算是一名政客了。
作为一名政客,只要远离了京师这个政治权利中心,就会逐渐的被边缘化,直至失去仕途上升的可能。
同是军伍出身,待遇却千差万别,实在是有些令人寒心。
曹彬驱马上前几步道:“陛下担忧我等武将拥兵自重,会如前几朝那般,公然反叛,进而称帝,其实这种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从梁太祖朱温起,至前朝周太祖郭威,甚至说句大不敬的话,包括陛下在内,皆是武将出身。
历经几朝皆是如此,这教训不可谓不深啊!
就连现在国中的局面也并非铁板一块,我们前去任职的所在,可都是临近那些未曾进京面圣的节度使们管辖之地。
虽然陛下不好明说那些将领会有反叛之心,但他们利用各种借口拒不上京面圣,不得不说有司马昭之嫌。
陛下让我等去这些地方任职,其监管的用意,不言自明。
这说明陛下还是信任我等的。”
石守信勒马,回望远处的爵府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闻爵看似留在了京师,似乎将被大用,今日许多将领之所以前来,大概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
但你们想过没有,只有留在京师才能更好的对其进行监管。像闻爵这种人,一旦去了地方,那就是一种祸害。若他一旦被敌国策反,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石兄所言甚是。”潘美勒马,点头认同道:“只从泽州、扬州两次平叛的战绩看,闻爵这样的战争奇才,肯定是他人竞相争夺的对象。美人,钱财,地位,只要有一项打动了闻爵,就会对我朝造成重大的损失。”
见石守信等人,都停马不在前行,曹彬也勒马道:“石兄说的可能不是这个意思,虽然由闻爵主持的两次平叛,看似都大获全胜。但实际上,闻爵对于如何作战并不熟悉,这两次平叛,之所以能取得前所未有的胜利。
可以说闻爵凭借的是神雷这一前所未有的武器。
至于作战、指挥、调度等,说句实话,闻爵的表现,只是中平而已,甚至可以说远远不及潘兄对于战事上的应变能力。”
“曹兄说的不错,闻爵能取得两次平叛的胜利,事后我等与陛下也曾分析过,闻爵依靠的无非就是两样,先进的武器与海量的钱财。若无这两样,闻爵的战术水准,大概连一个偏将的水准都不及。”石守信确认道。
潘美恍然大悟道:“难道这才是陛下将闻爵留在京师的原因?”
“战事上,可能是如此,陛下担忧将闻爵派去地方,万一看不住那些桀骜不驯的将领,而酿出大祸,就悔之晚矣。
而另一方面,潘兄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闻爵毕竟年幼,看似智计百出,实则心性难定。若是投靠敌国,就算战事上,我等有信心能够赢他........”石守信说到此处,不由的泄气道:“可是说到商道一途,不得不承认,我等委实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年前,考城县县令朱福民已经上报开封府,今年考城县收缴赋税总计二十五万八千六百余贯,其中九成九的赋税都是由闻府缴纳的。这可是相当于两个上州一年的赋税。
这还不包含永兴军的劳军费用五十余万贯。
现在你们也看到了,管楼村道路两侧全部都是石料,闻府今年冬日从百姓手中购买石料的费用,就高达十余万贯。
至于闻爵的用意,陛下与我等商议了整个冬日,也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就冲闻爵缴纳的赋税,陛下就无法让闻爵前往地方任职。
因为一旦打乱了闻爵的布署,十余万贯的民脂民膏,就会彻底化为一堆不值钱的石料。”
曹彬叹气道:“为将者,也许不必考虑商道一途,只求战事上的胜利即可,但为帅者,却必须要进行通盘考虑。
这天下不可能时时作战,日日打仗,等天下安定了,想要维持长治久安,战事的需要,就会被搁置。商道的地位,就会日渐提升。
我等前往地方,其实也是为文官开始治理天下让路而已。”
高怀德苦笑一声道:“我等将领不顾生死打下的天下,却要交给那些只知舞文弄墨的措大们进行治理,这还真是讽刺的很。”
“高兄慎言!”曹彬无奈的一笑道:“职责不同而已。”
高怀德叹气道:“也罢,是该到了我等享福的时候了。”
“恐怕我等享福的日子,也就只有这几年而已。”石守信微微摇头道。
“石兄的意思是........”潘美咧嘴道。这句话实在是太吓人了,怎么听都有着一股子狡兔死走狗烹的意味。
石守信解释道:“陛下乃是一代雄主,如今我朝江山,还未恢复汉唐旧观,岂会就此马放南山,兵戈入库。
如今北有辽国契丹虎视眈眈,南有李唐孟蜀卧薪尝胆,西有回鹘三部,虎视鹰扬,更有吐蕃、刘汉、吴越等跳梁之辈,图谋不轨。
我等将来领军作战的日子,还长着呢。”
潘美摇摇头,有些悲观道:“以前领军作战,我还是信心十足,可自从神雷问世后,就总感觉这战争起了根本性的变化。以前坚守城池,我们用的无非就是《孙子兵法》的那些计策,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总之就是想法利用优势兵力,歼灭敌军。
可现在,无论有多少士卒,城池都已经无法坚守,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神雷,再坚固的城池,也会被攻破。”
曹斌点头道:“是呀,每一次武器的更新换代,都会带来战术上的改变,春秋战国以前,没有投石车的时候,攻城战,基本上就是用人命去填。
后来有了投石车,便可以将城墙砸坍,我们就只好将城墙修建的更加坚固一些。
可现在,神雷连坚石都可以炸碎,就更不要说是城砖了。”
高怀德自嘲道:“闻爵此前好像说过,这以后的战争,打的不在是战术,不在是计策,而是国力。说白了,就是赤裸裸的钱财,这以后谁家里有钱,谁最后就可以赢。
即便偶尔得胜一场,也无关大局。若从这方面来说,闻爵可比我们要厉害多了,因为他比我们都能赚钱。”
潘美担忧道:“可神雷,现在不止掌握在我朝手中,各国基本上都已经掌握,我们以后要面临的麻烦大了。
若真如闻爵所言,那辽国岂不是可以称霸天下,无敌于世了。”
曹彬苦笑道:“这是后话了,我们现在已经面临要如何同神雷作战了。据武德司打探的消息称,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李唐,现在已经将神雷率先列装军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