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像仇人般地瞧了赵璎珞一眼,然后就泪眼婆娑,低眉顺眼地说道,“官人,瑶儿毕竟从未吃过苦头,她这下田庄体验农活的事,就算了吧,万一她真要伤到哪里,有个好歹,这可如何是好?”
吕好问素来就心疼刘氏,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又见女儿确实伤着了,就心软了。
“既如此,那以后就不要去田庄了。”
吕瑶一听说不用再去,笑得像绽开的花朵一般。
虽说赵璎珞没受到父亲斥责,有些遗憾,可终归这田庄是不用再去了,也不用在那些下等农夫面前丢自尊。
想到这里,吕瑶带着有些挑衅的语气说道,“既然姐姐这么愿意干农活,妹妹就先预祝姐姐待到秋天时,大获丰收。不过这太阳这么毒辣,可要注意防晒哦,真要晒黑了,到时候没人要,我们吕家还是养得起的。”
赵璎珞内心冷笑,我就呵呵了!我本不再与你计较,你反倒在饭前告状,还冷嘲热讽地挑衅我。
“妹妹说哪里话,还记得我们的比试吗?若妹妹得过我,体验才算结束,可我明明记得妹妹连一滴水都没挑到农田。也就是说,这场比试你输了,认赌服输,这农田体验还是要继续下去。你说呢?舅舅。”
吕好问脸一黑,心里将自家女儿数落了一千遍,眼看着这事就过去了,怎么就管不住你这张嘴,非要跟她杠。
她可是公主,别说是你,就连你亲爹也杠不过啊!
刘小娘子见赵璎珞不依不饶,遂站起来指责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目无尊长?你舅舅适才已经说了,瑶儿可以不必去田庄了,你却还要她去,难道你非要把她给折腾出个三长两短来,才肯罢休吗?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姐姐?”
吕好问见刘氏火上浇油,心里叫苦不迭,你们娘俩简直没一个省心的!
赵璎珞眉毛一挑,“我刚才是在问舅舅,似乎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吧?舅舅还没说话,你倒替舅舅做主了,难道你以为自己比舅舅权力还大?”
张小娘与刘小娘素来不对付,虽说她们两个论容貌半斤八两,但吕好问还是更宠刘小娘。
刘小娘人机灵,时不时做一些精致的小菜或者唱个小曲什么的讨吕好问欢心,再加上还生了个女儿,自然是张小娘比不上的。
如今见一向趾高气扬的刘小娘居然在一个外人面前吃了瘪,张小娘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这沈婉淑是刘小娘的对头,那自然就是自己的朋友,这个时候不帮她什么时候帮?
“依我看,婉淑说得很对,虽说瑶儿长在吕府,没怎么吃过苦,可下地体验一下农活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然这将来要是嫁出去,四体不分,五谷不识,岂不叫人笑话?”
“再者说了,郎君若能让瑶儿去田庄,那也彰显郎君虽居高位,也能t恤那些佃户的不容易,对郎君的名声大有好处。”
张小娘这一番话,赵璎珞很满意,冲她略微点头。
吕瑶见事情要反转,有些急了,她使出了平日里最拿手的方式,走到吕好问跟前,轻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卖萌地说道,“爹爹适才已经答应女儿了,又岂能反悔?”
这一下轮到吕好问为难了,真要让自己女儿再次去田庄,于心不忍,可若不让女儿去,公主那怎么交代?
老夫人见自家儿子陷入了为难,有些心疼,若于理来讲于是便开口说道,“老身认为,瑶儿还是应当去往田庄再体验一番,愿赌服输,但是瑶儿毕竟身子骨弱,经不起风雨,故而一个月去三次,你看如何?”
赵璎珞怎么不明白,这老夫人虽说是对着自己儿说,询问他的意见,实则是在问自己。
母子连心,吕好问岂能不知老夫人的意思,于是顺水推舟说道,“母亲说得有道理,婉淑你看呢?”
赵璎珞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道,“罢了,既然老夫人这么说,我再坚持的话,岂不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就依老夫人的。”
这一次,吕瑶再次栽在了赵璎珞手里。
一顿午饭过后,吕好问又请赵璎珞来到了书房,屏退丫鬟仆役之后,吕好问躬身下拜,“小女适才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些许小事,我自不会跟她计较,吕大人找我来有事?”
吕好问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金人使者于五日前来到了开封,提议宋金两国开榷场互市,宗老将军却将使者拒之门外。”
“以吕大人之见,这榷场开还是不开?”
“自然是开的好!我中原及以南地区物产丰饶,若开了榷场,就可以互通有无,金人可以通过榷场换取他们急需的盐、铁等必需品,这南侵之意便会削弱,我大宋也可借此休养生息,于国于民都有利。”
“我与吕大人不谋而合,也认为开榷场好!”
“可是……宗老将军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认为如今二帝尚在金人手里,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以北的广大疆土尚在金人手中,此时若开榷场与金人互市,无异于投降,老将军执意不肯与之互市。故请公主前来商量对策。”
赵璎珞叹了一口气,宗泽还是这副宁折不弯的性子。
“此事并不难,吕大人可拟一个劄子呈往临安皇兄处,若皇兄下诏,宗老将军总不至于违背皇命吧?”
听完她的建议,吕好问急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以我对他的了解,若朝廷强令宗老将军同意开榷场,他非得气吐血不可。”
赵璎珞自信一笑,“这劄子,吕大人尽管上,宗老将军那里,我自有办法。”
吕好问有些狐疑地问道,“殿下可莫要戏耍老臣,宗老将军可是开封的顶梁柱,若他倒下了……”
“事关大宋国运,我又怎么会胡来呢?”
得到肯定确切的答复之后,吕好问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若真要开了榷场,宋金至少能维持十年的和平。
可几个呼吸之后,他眉头再次紧锁,“若陛下不同意,如之奈何?”
赵浅纾冷笑一下,“陛下?若他还有勇气收复大宋疆土,又怎么肯苟安江南呢?金人要求开榷场,对陛下来讲是天降洪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