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传来晋王使者要到燕州的消息,已经过了三日。三日后,李毅已经到达袁综的军营外。
而袁综这次也很给面子,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袁综亲自带着文武到营门外迎接。
远远看着大队骑兵由远而近,在营地百步处,纷纷勒住马匹。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是有高下之分。
李毅带来的一千骑,左边是白天风的五百长枪骑,右边是黎子枫的弓骑。当停下的时刻,一千骑整整齐齐,队形丝毫没乱,虽然骑兵的速度不快,但是想要做到整齐划一地停下来,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雷烈所带的骑兵就知道,雷烈带去的五千骑虽然反应也很迅捷,但是和李毅的一千骑,那就差得远了。
“晋州精骑,果然名不虚传。”众人心中暗思。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晋州精骑,稍逊于白天风的长枪骑,在晋州,如果不算装备的话,也只有虎威铁骑和白天风的长枪骑相较。而黎子枫的弓骑,其实骑战的战力不高,马匹只是代步工具而已,到了真正战时,这些战马是给长枪骑用的,不过以黎子枫和白天风两帮人不对付的关系,就算是战力不够白天风高,但这队形队列也不能输。
在众人感叹之际,骑兵队里已经走出了五人,在最前面的是雷烈和钟玺,跟着的是李毅,白天风和黎子枫一左一右护卫着李毅。
离袁综十来步处,几人都纷纷跳下马,钟玺和雷烈三两步就走到袁综面前行礼说:“主公,晋王使者到了。”
袁综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回归队列,然后迎前几步,略有些疑惑地看着走来的三人。然后用不肯定的声音向黎子枫说:“想必这位就是晋王使者,李毅先生了吧?幸会幸会!”
“呸!他也配当俺的小老大?”其他人都还没回答,白天风率先骂了出来。
“天风,别失礼人家。”李毅适时拦着了白天风的话。
袁综一下子懵了,其他人也是如此,钟玺见袁综投来略带疑惑的眼神,赶忙解析说:“主公,中间那位……嗯,中间那位少年才是李毅先生。”
其实也难怪袁综会弄错,虽然李毅是走在中间,白天风和黎子枫也自觉地落后李毅半步,但毕竟李毅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谁能将他和炙手可热的谋士联想起来?
而白天风一脸大胡子,不怒而威,明显是一个武将,丝毫没有谋士的气质,很自然就排除。黎子枫还好点,好歹是个算是清秀的年轻人,错认他为李毅也很正常。
李毅走前两步,拱手为礼说:“在下李毅,见过袁郡守。刚才我这位兄弟失礼之处,还请袁郡守包涵。”
袁综稍微失态后,马上回过神来,说:“李先生这是哪里话,是在下失礼在先,要说包涵的话,应该是李先生多多包涵。只是实在没想到,李先生真是年轻得让人大吃一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在下已在帐中备好酒宴,为李先生接风洗尘,另外李先生带来的一千骑我也已备好营帐,也吩咐了下人好好招待,李先生请进!”
“感谢袁郡守,郡守先请。”李毅客气地回了一句。
见李毅应对自如,不卑不亢,对李毅是个小孩的轻视也少了几分,“李先生你是晋王使者,又是当世名士,怎敢失礼?我们一起吧,请!”
李毅也不再推辞,两人一起往主账中走去。
只是他们没注意,袁综麾下文武,好几人依旧盯着李毅,满脸的不可置信。
主账中,袁综和李毅的两桌座位分列在上首左右,相对而坐,而白天风和黎子枫在右手边首席,左边首席是何威和钟玺,其他文武分列两侧依次而坐。王阳明和朱宏光坐在左手中间的位置,不前不后,从落座的情况,就可以看得出,众人在袁军地位的高低。
众人纷纷坐定,李毅环顾袁综账下文武,见到王阳明和朱宏光后,心中微微一愣,但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袁郡守麾下果然是人才济济,而且想不到的是,还能在这里见到故人,当真是一件乐事。”
袁综好奇地问:“哦?想不到李先生还有故人在帐中啊。等会还真的要让他来和李先生好好喝上几杯。”
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说:“哎呀。先前没想到李先生年纪尚……嗯,年纪尚轻,这酒……”
李毅挥挥手说:“无妨!我自小就喝酒,郡守不需要麻烦。这杯中之物,可是好东西啊。”
果然是奇人!众人心想。
“哈哈哈,爽快!袁某先敬李先生一杯,欢迎李先生的到来。”说完袁综就举杯向李毅敬酒。
李毅也没客气,同样举杯一饮而尽。
见李毅豪爽,袁综继续说:“行军打仗,军中无好酒,也没歌舞招待李先生,先以此杯酒向李先生赔罪,待我拿下这燕州城,再好好招待李先生。”
李毅同样举杯,继续一饮而尽。
“今日得见李先生如此人物,实在是三生有幸,很高兴能够认识李先生!”袁综说完就喝下第三杯酒。
李毅同样三杯酒也没落下,他知道,三杯酒过后,袁综应该是要打听点什么了。他虽然也急着破城,但是,他不急于这一时,更不会吧主动权交出去。
见袁综要想说话,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袁综牵着走?于是就抢先出言道:“袁郡守太客气了,我也很高兴能认识袁郡守和在座各位贤才英雄,这杯酒我敬袁郡守,还有敬大家!”
众人纷纷举杯,一个不落。
“得见故人,喜逢佳宴,心中高兴,袁郡守,请恕我失礼,容我和故人稍作叙旧。”
袁综同样好奇李毅的故人是谁,或者说,只要知道李毅的故人是谁,那么就肯定能知道李毅到底是谁。于是大度地说:“人之常情,李先生请便。”
“多谢袁郡守。”李毅道谢一句,然后转身对王阳明说:“王阳明王伯伯,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果然是你……”王阳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听到李毅喊他,他终于确定,这个就是在燕州城里,一直被大家视为纨绔子弟的街头小霸王李瑾了。
也难怪,李毅这三年变化很大,先不说气质上的变化,外貌上也只有隐约有一点以前的轮廓而已,李毅觉得,变得越来越像前世的样子了,最终自己归纳为相由心生,想来以后成年后,会变回前世的样子。
“哦?王先生,难道李先生是你的子侄之辈?”听见李毅对王阳明的称呼,袁综好奇地问。
王阳明实在是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李毅,本来就有些尴尬的他,听到袁综这么一问,越发尴尬,“回禀主公,并非是主公想的如此,李先生本名李瑾,是燕州李家,李泽的遗孤。只是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投靠了晋王。”
王阳明的回答,仿佛是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李泽的大名,在座谁没有听说过?甚至很多人都和李泽打过交道,而李泽的长子,似乎是出名的纨绔子弟吧?被誉为天策的谋士,怎么可能和一个纨绔子弟是同一个人?难道三年时间,真的可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
当然,除了惊讶之外,在场还有几人,面露凝重之色,甚至看李毅的眼神也有几分戒备之意。
“王伯伯好记性,还记得我这么一个落难之人。不错,先父正是李泽,李瑾是我以前的名字。”李毅淡淡一笑说,然后看着王阳明旁边的朱宏光说:“王伯伯隔壁的那位先生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朱宏光一凛,下意识戒备地看着李毅。但他却没记得在哪里见过李毅啊。
李毅仿佛没注意到他的戒备一般,喃喃自语道:“我想起来了!六年前……嗯,对的,六年前,这位仁兄,貌似是跟着王伯伯的公子王子服去了群芳阁,我们也因此有一面之缘,我没记错吧?”
朱宏光听到李毅这么一提,也记起了有那么一回事。因为李毅的变化是在是太大,朱宏光是丝毫没有印象。
李毅见到朱宏光,很多事情也想通了,为什么那时候他知道若曦有棋谱,想来是朱宏光故意以此接近王子服,并且为若曦和王子服搭线,只是被自己破坏了,最后是若依和王子服搭上了,自己则和若曦打交道,这么一来,燕州两个重要谋士的儿子,被袁综的情报网渗透了。
只是若曦和李毅,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
想来也正是因为朱宏光,王阳明才暗中投靠袁综的吧。再联想起刚才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在座一些人眼中的异色,还有王阳明的不自然,这不像是降者见到认识的人的尴尬,似乎是另有内情。那王阳明是早早就暗中投靠袁综了吧,那么李家的灭亡,是不是代表着有点内幕呢。
这不怪李毅多疑,公孙雄一路以来的变化,他是有眼看着的。六年前辽州兵败的那一战,公孙雄就开始慢慢转变,越来越倚重王阳明,也因此做出了很多错误的决策,这让人不得不怀疑。
不过这些,李毅现在都不想计较太多了,就算有内幕,这也要日后慢慢弄清楚,现在最近的目标,是攻破这燕州城。
想到这里,李毅就不动声色地转移开去说:“说起来,六年前见到的人可多了,雷烈将军也是那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我只是远远地看见了雷将军的英姿。比较亲近的还是刘霄郡守,刘郡守同座这位比较脸生,应该就是宁冈将军了吧。”
“难得李先生还记得我这个手下败将,只是我现在只是袁郡守账下的一员偏将而已,郡守之称,实在担当不起。他正是刘某的二弟宁冈。”刘霄尴尬地回答道。
李毅故作惊讶,然后赶忙道歉说:“哎哟,抱歉抱歉。你瞧我这记性,刘……哦,当日称呼过你一句刘伯伯,今日还是如此称呼吧。刘伯伯,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就算是到了袁郡守账下,日后必定也会建功立业的。其他不说,我敢肯定,待打破燕州城之日,便是你建功之时,你相信吗?”
“这伯伯之称,实在不敢当。李先生教诲,我必定铭记在心,日后定会继续努力,效力袁郡守。”刘霄满头大汗,他听得出李毅有离间之意,本来袁综对他就有些猜忌了,李毅的这一段话,想来袁综的猜忌之心会更浓了。
李毅笑了笑,他才不管你们这么多了呢,反正炸弹埋了,日后爆不爆就看有没有人去点燃那导火线了。
“我可没有说笑呢,这燕州城虽然坚固,但我想进去,就相当于进去自家的后花园,很快就有你建功的时候了。”
其实李毅真的没有开玩笑,李家的秘道,现在还在,白旭已经是查探过的。他想进去的话,随时可进,出口就是自家的后花园。
众人一惊,吹牛也要有点谱吧?他们围攻燕州这么久,依旧没攻陷,你一来就说能打破这坚固的燕州城?
袁综想问,但被何威以眼神示意,及时阻止了袁综。
毕竟这事关主动与被动的关系,直接涉及到两方得益,而且李毅的来意还不是十分明朗,最好是等李毅自己献策。
但李毅似乎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接下来的谈话,就是扯一些不要紧的事情,直接到酒宴结束,对燕州的事情,和他的来意,都只字不提。最后直接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带着白天风和黎子枫回到了袁综准备的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