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芹又沉声道:“我今年十六岁了,我娘特地让我操办自己的生日宴,请几个要好的姐妹来家中玩,奴仆的接待和膳食安排,以及接待客人,全都让我自己来办。就连给小姐妹们的请贴,也都是我亲自写上再让人送出去的。因为表姐也住到我家,不能怠慢了表姐,好歹也要请几位与表姐熟识的小姐,于是便给了表姐几张贴子。我也没想到,表姐会请苏家的表小姐来。”
王景芹见顾拂云不吭声,大概不会原谅她了吧。心中苦笑,又道:“第二件事,就是想请教顾姑娘,倘若您一个比较好的亲戚,背后却故意算计你,把你弄得里外不是人,平白背了黑锅。可惜这个亲戚不是一般人,换作是顾姑娘,您又会怎么做?”
顾拂云眨了眨眼,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王景芹应该是在向她解释,她是被亲戚连累背了黑锅的倒霉蛋。心头一叹,这丫头也才十六岁而已。小小年纪,怎么就学那些深宅妇人拐弯抹角地说话呢?还是文官家的姑娘,都兴这种故作高深的说话方式么?
顾拂云淡淡地道:“倘若换成是我,立即赶出去,老死不相往来。”
王姑娘迟疑地道:“我也想这么干,可到底要顾惜家中长辈。并且,我这位亲戚在事发后,不但抢先一步在长辈面前承认错误,并主动道歉,我反而不好再继续追究了。”
这还真是林雪干得出来的事。
能与陈燕那种白莲花处一块儿,不是白莲花也要变成白莲花了。
顾拂云便有些同情王景芹了,道:“既然这样,王姑娘确实不好继续追究了。不过,要是换成是我,我今后是绝不会再与之往来。”
王景芹苦笑,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除此之外,就再无别的法子了吗?”
顾拂云想了想,道:“你也让她出一回糗,然后也有样学样,事先在长辈面前哭诉。”
走白莲花的路,让白莲花无路可走。
王景芹愣了下,仔细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这个主意甚好,多谢您了,顾五姑娘。”王景芹真心地道。
“您客气了。”顾拂云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茶水。
王景芹便起身道:“那我就不叨扰您了,告辞了。”
顾拂云放下茶盏,起身:“我送王姑娘一程。”也没说留客的话。
王景芹心中一叹,嘴里说“不用这么客气”,但顾拂云还是客客气气地把她送到二门处,并客气地说有空常来玩。
王景芹坐的是租来的轿子,等轿子消失在侧门,顾拂云拢了拢大毛边的斗篷,站在门口想了想,对青娟道:“去找书晴支二两银子,找人放消息出去。”
青娟双眼一亮:“姑娘请吩咐。”
顾拂云道:“把王大姑娘来向我道歉的消息传扬出去。另外,得让外人都知道,王家表小姐与苏家表小姐交情很好。”
……
王景芹回到家中,向母亲请安。
王大太太一见到她,便沉声道:“你来得正好,随我一道去见老夫人。”
王家只是个三进的院子,王守望和夫人住在二进院的正房,正房楼上则是用以储物。王大老爷夫妇,住在东厢房,女儿王景芹和妹妹王景宣,则住在东厢房楼上。
西厢房住着王二老爷一家子。王四老爷一家子则住在只有三间屋子的东跨院。后罩房则是王家仆妇居住地。王家几位爷们,统统被安排在只有四间屋舍的外院。
表小姐林雪,便只能与王景芹两姐妹共同挤在东厢房楼阁。
家中唯一较宽阔的地方,便只有一家之主的正房了。
出了东厢房,沿着庑廓走上几步,便进入正房。王老夫人正在坐在东次间的炕上,一名穿水红色绘云水纹长褙子头上只插了枚喜鹊登枝老银饰的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半跪于炕上,给王夫人捶着背。
这妇人正是王夫人的乳妹,也是王守望的姨娘。
而林雪,则坐在下首位置,给老太太讲故事。见到王大太太,赶紧起身施礼,“大舅母。”又对王景芹笑道:“表妹回来了。”笑容温婉,亲切又温和。
王景芹忍着心头的不痛快,轻轻喊了声“表姐”,又向祖母问了安。
王大太太向婆母施了礼,坐到左下首位置的椅子上,问候了老夫人几句,这才直奔主题:“若梅也在呀,正巧有件事要告诉你,刚才有人送了个匣子过来,说是指名要送给你。”
“指名送给我?”林雪茫然。
王大太太示意丫鬟把匣子拿出来,笑道:“那人自称是武安侯表小姐乳娘的媳妇,说是为了感谢你的帮忙,特地送了五千两银子来感谢你。若梅,你帮了武安侯府表小姐什么忙呀?居然如此大手笔给你这么大笔银子。”
林雪脸色骤然发白。
王老夫人迷惑地问:“武安侯表小姐?就是那个在芹儿的生日宴上,跪求顾五甘愿做小的那个?”
王大太太笑道:“正是此人。人人都说武安侯府富可敌国,果然名副其实。区区一个表小姐,出手便是五千两银子的酬谢。若梅到底帮了人家什么忙啊?”
林雪和脸瞬间白了。
王老夫人的眸子也眯了起来。
……
今日一大早,顾大老爷顾高云,顾二老爷顾高云本来准备出发去衙门,但才出门便接到了来自国子监祭酒和望北侯府的拜贴,称今日卯时三刻,将登门拜访。
两兄弟纳闷不已,忧虑加身。无论是国子监祭酒方大人,还是望北侯颜侯,无不是左右朝堂风云的人物。边缘化的顾家与之相比,立马被比到八条街。
贵客临门,两兄弟自然是高兴的。
可一看这拜访时辰,未免也太早了。
“今儿又不是沐休,方大人要去书院,颜侯也是有差使在身的,怎的这么早就来拜访?”顾高云心中疑惑。就算走亲访友,一般都是下午或晚上登门。哪会大清早的就来拜访的。
顾高云道:“毕竟是贵客,又是这个时辰,肯定有要事,咱们都向衙门告个假,在家等着吧。”
反正最近朝堂也没什么大事,偶尔告个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到卯时三刻,贵客就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