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拂云又捡好的话来说:“今儿外院抬了两万两银子进来,说是你让外院拔进来的。咱们国公府,花销有这么大吗?”
楚锐道:“我平时从不管这些俗务,以前都是祖母在管。祖母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加上本身也不耐烦管家。都是让身边的几个管事管着的,好在管事们都挺能干,也没出什么大错。如今你进了门,这个家就得由你管起来。管家可不是件轻松活儿,多给你些银子,手头松泛些,才更好管家。”
顾拂云道:“那也没必要给这么多呀。你就不怕我胡乱花用?“
楚锐大笑:“银子给了你,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总不至于你嫁到我家来,还被银钱苦恼吧?”筚趣阁
不得不承认,银子真是个好东西。
顾拂云忽然觉得,这男人的一切巨婴行为,其实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一边给男人按摩,一边脑海里已开始闪现白花花的银子。只要不奢侈浪费,每个月节余四五千两也是绰绰有余的。如果真有被嫌弃的一天,有银子在手,一切都值了。
……
这日,服侍楚锐穿好公服,系上腰带,并系好并蒂莲耦色荷包,佩戴好压袍玉佩,以及醒神安脑的香囊后。顾拂云一边整理镂空嵌玉腰带,一边道:“今儿要回趟娘家,我二嫂有喜了,我得回去看一下。估计会回来的迟些。”
楚锐道:“那出门记得带上护卫和丫鬟。”
“嗯。”
“那下午我去顾家接你。”
“不用了,你公务繁忙,每日早出晚归的,也够辛苦的,不必来接我了。我自己回来便是了。”
“没关系,这阵子都在忙皇太子大婚,京城到处都在戒严。我今儿下午还得去东城巡防,顾家就在东城吧?我顺便就去接你回来。”
差点忘记了,皇太子即将大婚,太子妃是礼部尚书家的尹大姑娘。婚期就在半个月后。
而早半个月前,京城就开始戒严了,大街小巷尽是官差来回巡逻。
顾拂云回了趟娘家,一辆有着护国公府标志的双驾平顶黑漆马车,三辆单驾马车,八位玄甲护卫开道,二十余名武士拱卫,公爵府世子夫人的出行,并不比王公贵族出行来得差。
顾拂云不愿如此兴师动众,决定轻车出行。
国公府女护卫长莹玉却说:“世子夫人出行,排场必须要有的。这不但是国公府的脸面,还是少夫人您的脸面啊。”
顾拂云道:“脸面是靠自己挣来的,而不是靠这种排场撑出来。”
莹玉略有意外地看着她,她以为嫡滴滴的大家闺秀都是爱讲排场的。
但莹玉还是道:“少夫人,您如今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出行是必须要带护卫的,主要还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万一在路上遇上不长眼的冲撞了您怎么办?”
说来说去,排场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外人看的。
见莹玉还给安排了执鞭佩剑的八人仪仗队,和四人锣鼓队,但在顾拂云的强烈要求下,减掉仪仗队,只带护卫出行。
莹玉有些不理解,她也知道少夫人闺阁时不但受圈内贵女排济,还曾因出身不够高贵,而被人嫌弃过。按理说,如今高嫁到国公府,理应大讲排场,一雪前耻才是。
顾拂云则认为,排场是这世上最无聊的玩意,费钱又费精力。此去顾家,这些跟随之人还需顾家人接待,岂不给娘家增添麻烦?
不过是回一趟娘家,至于么?
要显摆也是在外人面前显摆,在娘家人跟前显摆算什么事?
最后双方各自妥协了,去掉十二人组的仪仗队,只带上四位黑甲护卫和十八位武士,四个丫鬟出行。莹玉则身穿赤色软甲头戴盔帽手持佩剑,跟在马车旁。
饶是如此,一行人上路后,依然惹来多方瞩目。
马车驶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莹玉给顾拂云解惑:“少夫人,对面是武安侯府苏氏的车驾,马车里坐着苏侯夫人。对方要咱们让路。”
顾拂云吃了一惊,赶紧掀了帘子看了过去。
姜黄色五驾八璎顶马车,这是侯爵标准出行规制。按一般行驶规矩,三驾马车得让对方五驾车。但按着待级制度,公爵等级高于侯爵,理应对方礼让。
可是,这其中又涉及到辈份,诰命品秩。
按着辈份,对方为长辈,一品诰命夫人。而顾拂云不但是晚辈,也只是正三品诰命而已。
按着规矩,身为晚辈,还得下车来,亲自见礼。
但这是大马路上,又是女眷,可以不用下车,但也得掀了窗帘,坐在马车里向对方施半礼。
顾拂云当机立断,让车夫礼让。
等对方车驾路过身边时,顾拂云还掀了帘子,朝向对方施礼。
虽然恨毒了苏夫人,但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有的。这是身为大家妇必备的生存技能,什么恩怨情仇都写在脸上,还谈什么诚府。
莹玉先是打量苏夫人,再打量顾拂云。前者瞧到顾拂云后明显怔了怔,后者则面容平和,微笑以对。暗忖:这就是大家闺秀特有的本事吗?要是换成我,看到平时侮我瞧我不起的人,咸鱼翻身后的我必定横眉冷眼还回去才成。
面对顾拂云巧笑倩兮的恭敬面容,苏夫人着实堵的厉害。说不出的难受和复杂。
世人都在羡慕,苏夫人长子是武安侯世子,次子是威武侯世子,一门双侯,如此荣耀,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苏夫人却高兴不起来。
女儿如今没了名声,只能远嫁外地,嫁的还是以古板守旧出名的山东孔家。丈夫恼她分不清轻重,到处得罪人。不但收回了她的管家大权,甚至又还新纳了数位小妾。
如今长媳妇管着家,虽然依着孝道不敢对她不敬,可比起以往的恭敬谦卑,又要退一射之地,偏她又还找不着理由发落。
家中奴才也开始对她阴逢阳违。
虽然小妾们还算安份,不敢来触她的霉头,可这小贱人们一个个成日花枝招展地来向她请安,邪火突突地往外冒。
次子也与她生分了,过继出去后,如同笼子里的飞鸟,一去不返。
苏夫人从未想过,尊贵体面了大半生的自己,临到老了,儿孙满堂的自己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下场。
今日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又倒霉地碰上顾五的车驾。顾五不但让了她,还向她施礼,温文平巧笑倩兮,仿佛并无之前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