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内
眨眼间又过了月余,盛夏的燥热散去,初秋的凉意袭来,府中的桂花盛开,浓香馥郁,星星点点的橙黄挂在枝头,看得人格外欣喜。
江永乐身心舒畅地拉着沈千宁在这花园中闲逛,脸上洋溢着笑容,微风拂过她的发丝,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阿宁!这次多亏有你!要不然本公主真就死在那些刺客手里了!”
“公主说笑了,臣只是尽了本就该尽的职责罢了。”沈千宁见前头的人停下了脚步,也默默止住。
“那不一样!太医院那些庸医先前都没有看出来,还是小叔叔同我说,是你缓住了我体内的毒素,才有一线生机呢。”江永乐起初也不以为然。
后来,自己时不时流鼻血,甚至连起身都能晕上一阵,面上的疱疹更是怎么治都不见效,反而愈演愈烈。吓得皇后娘娘连忙让下人将府中的镜子全撤了。
太医院的人来来回回换了好多波人,江永乐的身子还是每况日下,皇后急得每日以泪洗面。
也就是在这时,沈千宁将那剩下的药拿了出来,一举获得了长公主和皇后的心意。
江永乐是由衷地感谢沈千宁,只见少女探着脑袋,抚摸着如今光洁如初的脸蛋,感慨地说道:“我母后就我一个子嗣,若我死了,我无法想象她的处境会多么艰难。”
沈千宁静静地听着,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发现这位大宁长公主爱恨分明,虽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没有那些恃强凌弱的毛病,相反,便是躺在病榻上也能好言好语地宽慰着他人。
想来不待见原主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原主先柳如之一步进入王府,她认为原主是个趋炎附势的女子吧。
江永乐以她死后的立场继续说着:“满朝文武定会逼迫我母后交出凤印,再往后崔家也会失势,父皇也只能迫于无奈,过继子嗣。”
“再加上当时京中的谣言……”女孩没有继续说,只是找了一处石凳施施然坐下,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江山也就拱手让人了。”
“所以,沈司药,你功不可没。”
沈千宁倒是没想到长公主能想明白这么多弯弯绕绕,她还真被对方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骗了过去。
“臣不敢当。”少女躬身行着礼,低垂的眼眸眼珠一转,接话说道,“臣斗胆多问一嘴。”
“你但说无妨,咱俩谁跟谁?你可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江永乐将沈千宁扶起,娇俏地说道。
后者浅笑着,随后神色一凛,谨慎地问道:“宫中无皇子,是皇上的缘由还是皇后娘娘?”
这事关后宫辛秘,被旁人知道了,沈千宁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但是显然,眼前这位长公主真的不在意这些,认真地同眼前人分析起来:“应该我母后生我时伤了身子,从前太医说过,母体受损极难再受孕。”
“偏偏父皇与母后感情颇深,散尽后宫嫔妃,所以才有如今这局面。”江永乐情绪有些低落,“若我是男子,那母后也不用日日饮用那苦不堪言的中药了。”
“公主此言差矣。”沈千宁不甚赞同地说道,“若没有公主这般体贴乖顺,皇后娘娘也不会还有如今的容颜。”
“那倒是!”江永乐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狐疑地问道,“不过,你突然这么问是为什么?难不成你有法子可以让母后的身子康复?!”
说到这处,女孩的眼底迸发出希冀的光亮。
沈千宁就在这样的目光下低下了身子,正色道:“臣确有医治的办法,但具体什么情况还要把过脉后才知道。”
——
储秀宫内气氛凝重,皇后紧张地等待着沈千宁把脉的结果。
那身华丽明黄的衣袍,因为主人的焦虑被攥成了一团。皇后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连呼吸都不敢加重,生怕惊扰到面前那位皱着眉头思索地女子。
身旁站着的,宫女太监也是同样一副紧张担忧的神情。整个宫殿内静悄悄的,只有众人轻微的呼吸声回荡在室内。
江永乐见沈千宁睁了眼,语速飞快地问道:“怎么样?可有办法?”
沈千宁点了点头,却依旧面色凝重地说道:“可治,却只有五分把握,不知皇后是否愿意一试?”
其实她已经和送子将皇后的身子检查了一遍,问题不大,难以受孕估计是因为皇后和皇上二人对子嗣一事过于紧张,所以才导致这些年迟迟未能怀上。
本来子嗣一事就是讲究父母与儿女之间的缘分,缘分未到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她是谁?他可是送子观音!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十分简单的问题,硬是让沈千宁演出了十分棘手,却又透出了五分生机,顿时皇后娘娘欣喜地捂住嘴唇,激动地回答道:
“试!本宫试了这么多年,难道还差你这一回?更何况旁人都说无力回天,而你却说有五分,本宫定要试上一次!”
沈千宁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书桌前,像模像样地持笔写下一记方子,随后交给身侧的宫女,叮嘱道:
“按照这方子服用上七日,之后……一月后自然会有结果。”
皇后欣喜之余,理智回笼,肃声说道:“沈司药,本宫深知此事艰难,七日即可?你莫不是在诓骗本宫!”
“臣不敢。”沈千宁赶忙跪伏到地上,语速飞快地说道,“若无效臣女甘愿辞去司药局一职,今世不得为官!”
“母后!”江永乐也替沈千宁解释道,“沈司药能解京中疟疾,亦能解永乐之毒,想来这不孕之症也能医治好的。望母后息怒。”
皇后自然知道沈千宁的医术高超,但是失望了这么多年,她轻飘飘一副药方,说七日就好,难免会怀疑其可靠性。
良久,皇后叹了口气,摆手让人将沈千宁搀扶起来,赐了座椅,淡淡地说道:
“沈司药见谅,本宫实在是失望太多次了。若此次果真有效,本宫定然重重有赏!”
两侧皆是三丈高的宫墙,沈千宁步履缓慢地在这宫道走着,迎面走来的那人黑袍飘逸,眸如流水,发若黑缎,挑起一束扣上的金冠,薄唇微抿。
就在二人擦身而过之际,听到男子嘶哑压抑地喊了声:
“阿宁!”